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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当我的吉他低声呜咽时
发信人: litong1976(李桐)
整理人: tibetprincess(2002-02-11 05:09:57), 站内信件
                          当我的吉他低声呜咽时

这个题目早在GEORAGE  HARRISION离开我们的时候就已经落在了纸上,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安静的坐下来,在披头士《Don't let me down》的声音包围下,认真的完成这篇文字。之所以拖这么久,因为我必须让时间帮助我沉淀一些灵魂和记忆里的东西,只有这样,这篇文字才不会象那些为了赶上乔治的葬礼而临时匆忙堆砌出的垃圾一样如祭奠时候的冷猪头肉,面目可憎。

还是在1992年的时候,我接触了摇滚和卡口,平生买的第一张卡口就是披头士的《佩珀军士的孤独之心俱乐部乐队》,从此开始了我的摇滚启蒙。但我一直也未能成为一个标准意义上的披头迷,很快就将自己的兴趣转移到了以枪炮与玫瑰为代表的重金属上面。毕竟那是一个荷尔蒙分泌旺盛,心灵希望突围的年龄,披头士的音乐未免太平淡了一些,远远不如激流金属的感觉来的酣畅淋漓。

后来情人不停的换,GRUNGE取代了金属,曼彻斯特之声又取代了GRUNGE,而最终的品位定格在了歌特和迷幻上。有一段时间我和朋友在学校里卖卡口,手边有整套的披头士专集,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往CD里塞一张听听,但始终谈不上热爱。经常在和一些学生砍价的时候,随手送过去几张自己认为的垃圾唱片,说别争了,多送你几张吧,其中往往就有披头士。曾经的音乐启蒙,曾经初恋的情人可以被当作添头一样随手派送。

时间到了2000年,毕业之后的我象狗一样,在暂新的世纪里奔波在南方的繁华城市。身上的衣服越来越贵,心灵却在阳光下渐渐枯萎。在我被社会的汹涌潮流翻卷着低头向前冲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方向在哪里,我只知道现实是我不想要的。矛盾和纠缠让我终日沉浸在压抑的氛围里,无力自拔。每每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躺在床上抽着烟,让蓝色的烟雾和音箱里流淌出的JOYDIVISION的黑色声音将自己淹没,感觉就象躺在平静的水面,一切都在音乐里终结,不知道是否还会有一种力量唤醒我,送我到一个自己也陌生的地方。就这样活着,就这样麻木,就这样苟延残喘,就这样让自己厌恶自己。

直到那一天,我一个人走在一家唱片店里,忽然听到列侬的声音,就象炎热夏季里的一颗冰淇淋,在第一个音符响起的时候,我就被冰镇了。我静止在午后安详的唱片店里,时间静止在我的心里。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撒在我身上,从《IMAGINE》到《JEALOUS GUY》,再到《POWER TO THE PEOPLE》,我狂躁的心已经被牵引,沿着时光的隧道缓缓走回那时花开的日子,和那些日子里永远不曾远去的人和事。我象是一个走在远方的浪子,在遥远的异乡邂逅自己多年前的初恋,而岁月的风尘却将她打理的分外美丽。

我毫不犹豫的买下所能找到的全部的披头士和列侬的专辑,仿佛抱着心爱的女人一样把它们抱回家,将所有的黑色歌特和迷幻先丢在一边,和这些来自我出生前就在利物浦象号角一样吹响的声音亲热亲热。我一张张的听完这些唱片,我才终于发现当年以大逆不道的叛逆形象问世的披头士在今天已经善良如天使。明亮如清晨的阳光,透明如早春的空气。在透明的表象背面,列侬水晶一般的干净声音里依稀透出的不是绝望和愤怒,而是深深的迷惘。这迷惘象梦魇一样充斥在《IMAGINE》里,充斥在《SGT 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里,甚至渗透在他那首《HAPPY XMAS》里,那首歌又名《WAR IS OVER》,写给越战,战争结束了,放下手中的枪,拿起烟花,欢庆圣诞和新年吧。列侬不带任何掩饰和夸张的演绎将这种低调的迷惘扩散得尤为强烈和锋利。这是时间的力量。当我翻看那套1993年由EMI出品的《THE BEATLES》精选系列唱片的内页时,我在四只甲虫的脸上读到了时光的痕迹。

1967年是一个分界点,在英格兰夺得世界杯的后一年,披头士从英伦抵达了大洋彼岸的美国,在一些录象片里,他们走下飞机时扑面而来的狂热依旧让我们感觉一切仿佛就在昨天。那是一个全世界都疯狂的时代,红卫兵在社会主义东方挥舞着红宝书跳着忠字舞,在即将到来的下一个五月,法兰西的学生将以革命的名义在西方的巴黎刮起一场风暴,仿佛一切都将被推倒重建,盛世即将来临。可是实际上,在整个资本主义世界里依旧洋溢着消费主义的欢庆气息,大工业文明还在蒸蒸日上,现代化的工厂里源源不断的输送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精致生活,资本主义对人性的摧残依旧是一个尚未开始的预言,SEX PISTOL和CLASH还是好孩子。他们将要否定的披头士依然风光无限,象一个巨大的箴言一样在资本主义世界流传,在全世界策划着一场近乎神话的文化狂飙。

70年代中期终于到来,资本主义开始真正漏出身上的千创百孔,列侬和披头士的唯美和清新终于成了这一巨大变革时代里的花边,朋克粉墨登场。但是披头士给后来者的影响却从来没有逝去。尽管CLASH叫嚣“没有披头士,没有滚石,没有吉米.亨德里克斯。但在准确的意义上,应该在他们这句话后面加上一句:就没有性手枪,没有冲撞。破坏永远比建设来得容易,辱骂永远比思考来得简单。因此朋克这一极端的音乐形式始终被列侬本能的排斥,在离开披头士之后,他在自己音乐里加入了更多内敛的元素,甚至在大野洋子和乔治.哈里森的影响下,他还开始在印度和东方文明里寻找自己的灵感。

狂热的歌迷的子弹结束了一个伟大的传奇,时间结束了另一个伟大的传奇。披头士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文章开始提到的乔治哈里森。号称最安静的甲虫在新世纪开始的时候离开了我们。在他葬礼上致辞的麦卡特尼也已满脸岁月的风霜。当我终于意识到披头士在我心中地位的时候,一切已经匆匆而去,仿佛你再见初恋情人却发觉她已嫁作他人妇。我所能拥有的只是几张卡了口的唱片,和唱片上一张比一张苍老的面庞。

乔治去世的那天,CNN和BBC整天反复播着乔治和披头士的MTV和访谈节目。一位乔治的邻居饱含泪水对着镜头说:“这世界有那么多坏人还好好的活着,比如萨达姆和本拉登,而乔治这样一个好人却要死。”这,便是生命的无常和无奈。

感动总在韶华逝去的时候才姗姗而来,我曾匆匆赶路,而他们落下了我。生命和生命中的波澜也将在无数个拐角将我轻轻放倒,在一片匆忙之中,我想停留却无能为力。当后来者已经不再回首的时候,只有传奇的逝去可以牵动我们已经忙碌和缭乱的眼球。当生活越来越凶猛的向你的梦想扑来的时候,你还会不会想起有些声音曾经在某些时刻将你打动?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包裹得越来越严实的你的灵魂,还会不会被触动?此时此刻,遥远的南方中国,我的耳边再次响起乔治的这首名曲,《当我的吉他低声呜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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