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bbiat(zergling)
整理人: fires(2002-01-02 02:10:1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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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流淌在黄金长发上,洗出一片银白光华,披散在他肩上,再直垂到地,织出一张网来,将他,和他,笼在其中。
手指微微使劲,像黎明时荆棘的最后一刺,穿透夜莺的胸膛。苍白喉头如同鲜血染成的玫瑰花,现出浅浅淤痕。
进佛界易,入魔道难!
第十六章——迦俐
“你不必再痛苦了,撒加。”
修长身影仿佛某缕月光的延续,拉成长长的,诡丽的一弦,落在撒加的沉蓝眼里,由此蚀出一道森然金光,劈裂整个瞳。
碧青的眼,荨麻的青,毒药的碧,都是足以让人求生不得的美,他用这样的眼睛盯着他看,不再是那个圣洁地令人不敢仰视的沙加了,已经蜕变成夜中利爪的妖精。
他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指尖沿着分明的轮廓画出一道血痕,蜿蜒而下,直拖到颈上。
“你不必再痛苦了,撒加,我不会让你再痛苦了。”
落在颈部的五指猛地扼紧,下决心要掐断他的生命。
看不出纤细的身躯里隐藏着不逊于自己的强大力量,撒加猝不及防,一瞬间被他制倒在地上。
左手半撑着身体,右手在摸索他的颈项,沙加依然注视着他,像要看着他死亡。
撒加眼前一黑,一阵晕眩直冲上来,喉头有淡淡的腥甜,他艰难地吐字出唇,每个音都是血雾凝成的。
“这是你的慈悲吗,沙加?”
“是的。”
但他的小宇宙里没有丝毫阴霾,相反却充满悲恸欲绝的气息,仿佛要死的不是撒加,而是他自己。
也好,这样更好,反正都是死,总比死在雅典娜手里好。我想让加隆从血缘中摆脱,真正可以自由,所以我必需死,但我无法自杀,也无法让别人杀死我,原本我只有籍着圣战,让女神来达成我这心愿,我是在利用你们完成这私心,但如果我现在就能死的话,或许谁都不会受伤害了。
他微弱地喘着气,向沙加眨了眨眼,仿佛示意他快快结束这磨人的死亡。
沙加冷冷地看着他,那是所有情感燃烧到极点的冰冷,比不朽的爱更灼烫,爱情再永恒也只是不肯入墓的亡灵,有时死了还不自觉,但这种感情却混杂了爱、恨和迷惘,抽丝剥茧般无休无止地生息。
他的手指在苍白的咽喉上收紧,一滩嫣红从他掌底流出来。
撒加感到眼前一片朦胧,青玉般的瞳渐渐暗淡,在冷月下反射着无机质的光。
两人就这么隔着生死,互相注视着对方,都是那么冷静,宛如神话时代的雕像。世界毁灭时并不是轰轰烈烈的,不过一呼吸间那么平常。
然而,就在这安宁的最后一刻,沙加的瞳碎裂了,水中一轮明月被谁打散,银白的月华流下来。
顺着他的颊,淌到下颌,又凝成一滴,落在撒加苍白的面容上,再沁入那薄薄一线水色的唇中。
甜,又带着苦涩的气息,死亡也不会比他更甘美。
就要开启冥界之门的手指渐渐松开,他看见他的微笑,没了月光的污染,像过去一样明澈纯净。
没有办法杀死你,撒加。
我,究竟是悟不透的。
“怎么,不动手了么?”
随着沙加力量消失的那一刻,这具已然失去生命的躯体中突然迸发出散乱波动的小宇宙,开始还弱小,立刻迅速增强。
撒加从刚才起,一直抑制着另一个自我,但在从生到死的一个转瞬,他又出现了。
两人依然保持那个姿势,但是气氛已经变了,阳光与黑夜交织着,火焰与海水对抗着,天地间充满一触即发的气息。
“你真是浪费了个绝好的时机,杀了这个身体,死一个伪君子,还能死个真小人,岂不是两全其美。”无视咽喉上的五根手指,他慢悠悠地说,“撒加和我的最终目的虽然不同,但利用你们黄金圣斗士这点,我们可是达成共识的。”
“你是白白断送了自己和同伴的生命呢。”
他说着尖刻的话,自己也不明白有什么用意,他知道这么做是愚蠢的,如果阴谋可以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那也不用躲在暗地里进行了。
可我就是要说,要看你愤怒,要看你被欺骗后流血的心,要你痛悔不已,我想击破你对撒加的怜悯和对加隆的怀念,我要你知道,爱他们是多余的。沙加,你被称为最接近神的人,如果不能像神一样冷血地把爱平均给每一个人,那你就要付出作为人的代价。
他放肆地大笑起来。
沙加看着他的眼睛里有深刻的悲切,你懂什么,他想,我不能杀死的不仅是他,还有你啊。
那天偶尔从他眼里看到的一点悲伤,像个楔子钉在沙加心里,他想自己过去是不是对他太苛刻,只因为他横亘在撒加和加隆之间,就忘了他也是活生生的存在,也渴求自己的人生。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槛内槛外的角色不断变幻,谁都在局中目迷五色。
过去的我是奢求了,现在我只求你能活下去,哪个你都无所谓。
留下的那一个,即是真。
在他的狂笑声中沙加寂寥地微笑。
战争,那天终究还是要来了。
在下山时他遇到了阿布罗狄,一枝玫瑰缀在唇边,还是那令天地黯然失色的美丽,却显得比以前更炽烈,那种光辉,再壮丽,也再短暂不过。沙加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他已经向教皇发誓忠诚。
接着,又听到修罗从西班牙回来的消息,他也是向教皇屈膝的黄金战士之一。
米罗和加妙并没有反对的样子,更别说巨蟹座的迪马斯,他为了教皇,甚至上五老峰去向天秤战士挑衅。
艾奥利亚变成了傀儡,阿鲁迪巴则从来没怀疑过面具后面人的真实性。
穆,穆也在前夜回来了,在处女宫留了一会儿,一直用担忧的眼光看着我,他答应我保持中立,我骗自己说这是为了他好,但究竟为了谁,其实我也不清楚。
十三年来,大家第一次又全体聚集在圣域,但我们已不再是从前的我们了,那种毫无猜忌的纯真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们都在烦恼着,各人有各人的烦恼。
可是,有一个人已经再也不会烦恼了,相对的,另一个就要将烦恼承担双份。
十三年来寂静无人的双子宫深处响起了低低的哭泣声。
你放心吧,不论现在是哪一个你,我都对你忠诚。这一次,如果可能的话,我会还你一条命,以后两不相欠。
但我也不会放过这些入侵者,我会尽全力将他们留在处女宫,和我一起。
“青铜战士们,让我来引导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修罗道才是你们的归宿,你们就到那战斗永无休止的世界去享受荣誉吧。
沙加是真的想杀他们。
也想让他们杀死自己。
“沙加,你有神一般的力量,没道理看不透教皇的本质,还是说,你明知他是邪恶的还发誓向他效忠,你根本不配做守护正义的黄金战士。”
一辉,你懂什么,正义与邪恶对我而言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那比什么都更重要,没经历过抉择的你,又懂得什么。
撒加,你现在想必又是在痛苦中,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呢?既然你们两人无法融合,那是不是非要死去一个才能结束这无止境的炼狱,你自己怎么选择,我希望的又是谁呢。
从处女宫传出了“天舞宝轮”炸裂的巨大震动。
撒加,现在的我为你结束了,如果我能再回来,那时候……
我会以女神的黄金圣斗士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
两世为人的间隔也就短短几个小时,随着女神的复苏,沙加与残留的黄金圣斗士一起和她来到了教庭,于是,又和撒加重逢了。
他是狠了心的,亲手要斫断一切爱恨情仇,他觉得自己再也禁不起,背不动眼里的世界了。
“穆,我想请你帮一个忙,我掉进了一个时空扭曲,非常难应付的地方。”
“沙加,凭你的力量,应该可以从任何时空回来的啊。”
“……我希望你能去救另一个人……”
穆想错了,他以为沙加是后悔了才要回来。
“一辉,我对你只有一个请求。至少,我希望你能救回教皇的命。”
撒加,你还在痛苦吗?你不知道该选择哪一个自己,同样的,我也不知道该选择哪一个你。
就是因为下不了抉择,你才会持续地折磨自己啊。
不要紧,我终于有了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既然我杀不死你,那什么都交给天意吧,我要让雅典娜来到你面前,让她来做个选择。我已无力再和你纠缠在一起了,不想让你的痛苦再折磨我自己了。
我是卑劣的,撒加。
我能入的,只有佛界。
“对不起,我背叛了你,还有我自己。”
巨大的雅典娜神像下,六名黄金战士一字排开站在城户沙织身后,面前是他们的敌手,暌违十三年的兄长和朋友。
沙加闭上了眼,却还能感到撒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沧海也不过一线,汹涌在两人之间。
迦俐:梵文“KALI”的音译,意为“黑色女神”,印度教女神,雪山神女的十个化身之一,湿婆的妻子,相貌凶恶,全身黑色,四头四手或十头十手,额上长第三只眼,口中伸出血红的舌头,手执各种兵器,一手提头颅,胸前挂一串骷髅,腰上围一圈人手,专喝恶魔的鲜血,是司掌爱情与死亡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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