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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买单声中说埋单(转)
发信人: micmic(mic记.FBI大Q晒)
整理人: ashleyliu(2001-12-30 12:22:4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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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南风北渐日烈,“正宗粤菜”(别问是否正宗)的招徕字样,由南向北排浪似的铺盖了直到县城乃至乡镇的饭馆的橱窗之时,说上一两句当地化了的广东话便成了一种时髦,以至丈夫变成了老公,结帐付钱改称买单,并且时时出现在文艺作品中和电视节目里,姑不论这种生硬的嫁接是何等令人感到酸涩别扭,单就语音字义上已经歧化得不伦不类,比如“买单”。 

  其实,在广东白话(粤语)里,不是“买单”而是埋单。 

  这个“埋”来源于航行中船只靠岸进港的“埋街”。 

  一路航程,要经过许多地方(街),其中有的“街”因客或因货须靠停(埋)的,便叫做“埋街”。如果你在珠江及其支流譬如西江上乘船,并且留意过的话,就会看到一块标记航程的小黑板,上面写着如禄步、肇庆、金利、富湾……等沿江地名,本航次要靠停的地名后面,便写着:埋街;而虽经过但并不靠岸的地名后面则空着,或者干脆划上一道斜杠。 

  汽车出现之后,公共汽车成了城市的重要交通工具,便自然沿用了行船中的术语,把沿途靠站也叫做“埋街”。售票员在报前方站名后紧接着问那里有没有下车的:有落?(有没有下的?)而在下一站到站的乘客便答道:“有埋!”这是“有埋街”的简化。当然,意思也从靠岸演化成靠站。 

  在广东,茶肆酒楼饭馆的规矩一向是先吃喝后收费。顺便说一句,根据不同的盘碗器皿,服务员就可算出应收的费用,这是他们的基本功之一。顾客吃喝过了,拿着服务员开好的帐单,走到过去一般都处于窄窄的通道旁边的收款窗口(是出入饭店的必经之处)去交钱,这犹如行船靠岸,不过“埋”上去的不是船,靠停的也不是“街”,而是帐单,这便是“埋单”。服务员在顾客到达收款柜台前要喊一声“埋单!”,以通知收款员注意,并常常习惯地要瞄那顾客走动的背影一眼,不放赌时还要再加喊一声“埋单!”收款员接到了帐单,便以一个倒装句应答,喊道:“单收!”以通知服务员。顾客在叫服务员结帐时也喊“埋单!”,依然是“埋”,而不是“买”──那意思是“靠”上收款窗口把“单”交进去,而不是买帐单。 

  这是正规的叫法。不少服务员嫌喊“埋单”麻烦,便把两个字简化成一个,只喊:“单!”而到了“文化大革命”,在“天天读”“忠字舞、忠字操”盛行的阶段,一些饭店茶楼则令服务员把通知收费员接帐单时喊的“埋单!”改为:“毛主席万岁!”这可真是一个创造性的“活学活用”,令人惊叹不已。笔者首次经见那样的场面是在1966年秋,粤西高州的一家饭店里。当时,面对已上桌的饭菜,众顾客并能不下箸,得先唱“忠字歌”──这倒并不新鲜,在单位食堂也这样。吃完了止,我拿着帐单离开饭桌走向收款台时,背后突然响起服务员一声悠长的呼喊:“毛主席万岁──”我愣怔良久,在另一位顾客持单离桌后服务员又喊了一声“万岁”时,才明白“埋单”已经革命化成革命口号了。虽然这口号因几乎天天常喊而很顺口,但毕竟比原来的字数多得多,可是谁也不敢简化。 

  上面说的服务员喊“埋单”,是过去饭店的情形:一个服务员要照顾很多饭桌,一面照料顾客,一面还要不时地为离店的客人计费写单,颇有些忙碌,在通知柜台收款时就只好喊“埋单”了。而现在的许多饭店酒家,不仅趋于豪华,而且服务员人数大增,分工很细,一人只负责相邻的几桌甚至一、两桌,这就有暇为顾客到柜台去结帐,“埋单”的呼喊声也就消匿了。高档饭店之外,更多的是大排档和只有几张桌子的微型饭铺,业者和顾客在咫只之间即可完成饭食与钱的交割,便无高掺“埋单”的必要了。于是,“埋单”就成了顾客唤服务员计费结账的专用语了。这样一来,即使在“埋单”的故乡广东,也很难听到“堂倌”与“帐房”之间“埋单──单收”悠长的呼应声了。 

  因为埋、买同音,吃饭后持帐单交钱,听到别人唤“埋单”,很容易就产生了“想当然”的理解:这就叫“买单”──用钱买单子的意思。以讹传讹,推而广之,“买单”便代替了“埋单”,扩大到广东以外的许多城市的口语里,并且堂皇地出现在书刊的文字里,以至无论在小说和影视里还是城市的生活中,都有这样的细节:摩登男、女在或饮或吃摆过派儿之后,最后一次潇洒便是呼一声,“喂,买单!”似乎不如此便不能表现人物(其实是作者)的新潮和见过世面。 

  他们哪里知道:买单应为埋单;人云亦云地叫,“买单、买单”更有甚者,有人到了广州,乘公共汽车买票时,竟也向售票员喊“买单”,弄出了笑话。就在笔者写这篇短文的时候,读到一个深圳作者写当地生活的小说,里边也把埋单写成买单。 

  看来,“买单”将继续流行,没准儿会约定俗成地最终代替埋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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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型仔
何事云轻散?问今番,果然真到海枯石烂?
离别寻常随处有,偏我魂消无算。已过了几回肠断。
只道今生长厮守,盼银塘不隔秋河汉。谁又想,境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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