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视侃到中国艺术(6——崔健和中国摇滚)
我在这里写下的关于摇滚乐的一些文字只是文化字面上的,跟音乐并不相干 ,这似乎有点“隔靴搔痒”的性质。音乐人手底下的音乐只是音乐本身,跟文字 并不搭界。然而如我一样的“文化人”听音乐,首先得看歌词,寻找文字背后的 企图。这中间,又隔了一层。 我们背着我们文化的壳,企图做一些沉重的沟通。然而音乐只是音乐本身, 它和万物一样,独立,冷漠,不沟通。当音乐成了文化意义上的存在,附带上歌 词等文字载体时,原初意义的音乐已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在上个十年间,崔健和王朔一起,代表着刚刚逝去的那个年代的另类声音。 1986年前后的中国人已经苏醒了,然而仍有害羞的。那几乎是20世纪中国历史上 最活泼,更接近于人本主义的时代。历史翻了个跟头,一切又从头来了。年轻人 开始寻根,刨根寻底要弄清楚人类生存的原始意义和终极价值。一切都是新奇的 、活泼的,像《诗经》以前的平凡男女和《荷马史诗》里坚贞的英雄,人是认真 的人,健康朝气,富有责任心,因为过于计较,也会显得苦痛和迷茫。崔健在《 从头再来》唱道“我脚踏着大地/我头顶着太阳/我装作这世界唯我独在/我不愿离 开/我不愿存在/我不愿活得实实在在/我想要离开/我想要存在/我想要死去之后从 头再来”平凡人的英雄主义,在那个年代,不但是可以原谅的,也是可敬的。他 在出走里唱道“我闭上没有过去/我睁开眼只有我自己/我攥着手只管向前走/我张 着口只管大声吼”这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孤独豪情也只有在崔健那 个时代才会有,崔健以另外的方式表达了对政治的热情。文革远去了,人们渐渐 冷却下来,思想着,怀疑着;另一方面,轰轰烈烈的改革开始了,社会进步了, 欣欣向荣,由不得你不相信。中国是政治大国。人们在两个时代的交合处站住了 ,慌张,不懂,半推半就……是一种有距离的热情,能拿得起放得下。《红旗下 的蛋》和《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就及时表达了这种心态。在风格上已丧失了批判 精神,有的只是处于边缘和外围的调侃。这调侃也是热情的。 除了音乐的成分,仅仅从字面上解析崔健的摇滚是极片面和庸俗化的。然而 我们只能如此。崔健抱着吉他站在舞台上,穿着泛白的黄军装,卷起一条裤腿, 迷茫地微笑着……他口齿不清地吼道“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然 而他仍是不明白的。年轻人对时代和陌生的世界总是喜欢较真,愤怒,歇斯底里 ,然而仍是无济于事的。 崔健成为一个时代的代言人,一个符号。他代表着真正的摇滚音乐。他的声 音是那个时代一个受伤害的人内心的声音。 (未完待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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