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KGB()
整理人: KGB(2000-04-08 12:31:1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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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文字转载自 RockMusic 讨论区 】 【 原文由 KGB 所发表 】 别听我说
更别听别人说
胡延平 邵延枫
1.好多人对我的期待值过高
记者(以下简称记)从出笫一张专辑《新长征路上的摇滚》算起到现在 是9年了。过去3张专辑拟乎还是第一张受到的评价最高。 崔健(以下简称崔)大部分人这么认为。因人而异,这也和个人状态、 先入为主等图素有关。 记:第三张专辑出来以后至今,新闻媒体似乎没有像以前那样给予你充 分的关注,是什么原因呢?社会潮流也有很大变化。 崔:我觉得好多人对我的期待值过高,造成好多偏差。(对后一问题崔健 在其他场合的回答:现在的确比较复杂,比较混乱,价值变得多重,作品有文 化地位,也有市场地位...自由创作没有多大变化,但如果想获得市场,你 现在所采取的形式可能与整个社会显得不太适合,现在比过去困难些。) 记:80年代出来的那拨儿音乐人当时有点厚积薄发的意思,但成名后 让人惑党有点找素材、找音乐的意思。有人说您的作品前后对比下来音乐的 东西更多,力量却弱了一些。 崔:无止境谈这种问题什么也解决不了。如果我从现在起不做事了,对 他们的讨论有一定意义。可是我还要往下做,而且我做事的风格是一件事 不愿意做两次,所以我不愿意把一种风格坚持做两次。(另答:关于别人对我的 批抨,我觉得是他们恨铁不成钢。当初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选择了我,使 自己成为权威,但这种权威其实不结实,而且现在又没有新的权威出现,所 以会这样。) 记:新专辑怎么样? 崔:还行,我挺爱听的。我一艇做完了自己的东西很长时间不想听。 记:4张个人专样的风格与水平你自已怎么看? 崔:让自已看比较残酷,因为毕竟每一个都是每个阶段的一种总结。自 己每个阶段都对得起,都有努力。但现在回想起来,哪支歌让我自己最由衷 地愿意去听,也说不出什么东西来。如果单从音乐讲,我喜欢听《红旗下的 蛋》。新专辑出来后更愿听新的,它代表新的想法。《解决》当时主要模仿或按 照现场气氛做的,所以现场感觉方面我最喜欢这盘带子《新长征路上的摇 滚》作为那种特定的文化氛围中,我们第一代从事个体音乐创作的人不怎 么受周围各种因素制约,写出了自己的感觉。4张专辑风格、内容可能不太一样, 但基本的东西是一样的。我同时也是在不断学习摸索。 记:从《解决》开始,节奏感越来越强了,而旋律有所弱化。 崔:作为创作者和作为表演者有时候是相互矛盾的。专辑是创作者个人积累一个 时期一个时期浓缩出来的东西,但作为表演者,你要是不淋漓尽致的话可能感染性很 差。实际上我更愿意做一种淋漓尽致的表现。(另解:之所以强调节奏,是因为有旋律 的东西唱一遍还可以,唱第二遍、第三遍就没什么劲了。但有节奏的东西会越唱越舒 服,越唱越兴奋,人性的兴奋,本能的,人的本能,身体带动情感的兴奋,健康的兴奋,会 让人觉得人的力量所在。也许有点痞,但很健康。) 记:节奏与旋律是乐曲方面的东西,但你的作品更打动我们的往往是歌词。 崔:我同意你的说法,我希望是这样。 记:那是不是您在创作中更多地考虑了词的因素? 崔:实际上在音乐上下的功夫要大得多。写词也有兴趣,但写词主要是修改,让它 更符合音乐的要求。 记:上一张专辑出来后有评论说音乐把歌词淹没在里头了。 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众口难调。我不知道,听了再说吧。我不愿意以我的主观 给人一种误导。要看音乐给人直接的反应,别听我说,更听别人说。
2、我能保证让自己舒服、充实的多
记:上一盘专辑有人说最大的一个变化是个人化了一些。 崔:音乐是个人化的,但歌词不是80年代我们虽然是以个体创作人的角色出现,但 特别容易代言。现在情况不同,现在是个性创造。这会儿你就必须坚练你自己要的东 西,这个比那个难。我不可能像当年那样引起那么多人的共鸣。但我能保证一点,让自 已舒服、充实得多。 记:从个体创作向个性化的这种转变对您来说坚决吗? 崔:经过了徘徊。这个人这么说有道理,那个人那么说有道理,两人凑一起吵起来 了,谁都没道理。我觉得自己感觉什么舒服是什么。 记:那你如何看待别人,我是说其他摇滚音乐人? 崔:地们的东西听了一些。如果音乐做得很好的话就可以听,但我觉得从精 神上能给我补充的东西好象不多,也许一代人与一代人不一样。 记:乐队里头最后“子曰”、“清醒”市场比较好。 崔:我不知道“子曰”怎么样,我知道“清醒”挺好的,“零点”也不错,“唐朝”的市场占 有率应该更高,但他们目前一年的演出只有几场,演出太少是摇滚界的一个普遍问题。 “指南针”等音乐做得很细致,但演出就是上不来。相对而言“黑豹”好一些,它主要在南 方演出,往往随行就市,能什么条件就什么条件,跟当地各方面关系也处的可以。(另 答:我觉得他们在演出、宣传、市场上都处于不太理想的竞争和生存环境中,同时,大部 分乐队没有达到真正的市场标准,质量始终提高不了,乐队自己认为自己已经是中国重 要的一支乐队了,观众也认可,但以一种音乐标准衡量,他们显然并不太理想。)
3、新歌是带着火儿唱的
记:4月25日你在石家庄开演唱会,以新歌为主还是老歌为主? 崔:新歌。 记:那你估计哪个掌声可能更多? 崔:《一无所有》等第一次唱的时候也不好,甚至唱不过邓丽君的歌。当时首体开演 唱会,别人唱邓丽君连唱7首,我们唱3首就给轰下去了。新歌有个接受过程。人的掌声 可能是假的你知道吗?真正的震撼可能没有掌声,也许是流泪、沉默什么的。我自己做老 歌纯属为了观众,纯属为了讨掌声,所以一开始不能相信掌声。 记:大实话。 崔:没有冲动啊,唱老歌。新歌是带着火儿唱的。有掌声是锦上添花,没掌声也没觉 得有什么不好。这是一个误区,是一个音乐家真正的乐趣、能量与主办者、经营者之间 的抗衡。个性比较强的人会说:无所谓,我先让我自己高兴再说,他们之间关系非常微 妙。包括每个人自身,他们的经营细胞与创作细胞也有哪个占上风的问题。 记:这些年来你感觉自已的生活变化大不大? 崔:肯定很大,经过来来回地回复,我感觉到不断摸索学习,向目标靠拢,这种快 感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因为从成功上要找的快感已经找到头了,喝彩的声音听得也够 多的了。有的时候特别尴尬,觉得没怎么努力就被抬到那么高的位置,这种内疚也挺不 舒服的。所以,最重要的是首先让自己舒服,通过努力完成目标的快感真的是其乐无穷。 (另答:以前,人们认为你作品中的理性与社会、与大众是一致的,你便被人们抬到了这 个位置上,这时你面临了了一困境:是断续扛着,还是轻松地做音乐,我选择后者。)
4、这些人实际上是在捧臭脚
记:你在别的场合讲你喜欢听到听众的鼓励,但也有不少人在批评你或者你们。 崔:我们的好多东西好多人并不喜欢。不是说我不能接受批评,很多批评起码让你 重新思考,大部分批评者应该说对音乐有着强烈的感情。但后来我看多了也看到好多问 题,有些东西不能接受。批评家应该有文化视角、社会视角,能从整体上看向题而不是 纯粹从个人出发。计算机有硬件、软件,社会与音乐的关系也是一样。我现在最讨厌有些 人说“我们生活比蜜甜了”,一点责任感都没有,我觉得特别讨厌。好多时候这些人实 际上是在捧臭脚,根本没有真正鼓励真正的创造,只是鼓励一种虚伪的智慧。 记:文化泡沫。 崔:假的。 记:你能举出几个典型的臭脚吗? 崔:我不能什么都占上,什么都说。说出这种感觉就行了。我在新专辑的歌里写道: “你刚挣了几个钱,看着比以前不同了,世界变化快多了,要不就是露馅了。”说的就是这 种人,把自己的理想当成工具,混,挣完钱自己跟自己的理想翻脸。他们之所以这样倒没 有特别复杂的原因,比如说意识形态。其实主要是市场、利益的争夺。这种人的摧毁性 比一般人要大得多。有点东西刚刚冒头,他“当”一棒子下去了。现在乐评人已经 开始互相吹捧了,根本没有考虑自己写文章说话对社会有什么积极意义。一名权威写一 篇文章可能全中国都信他的了。连音乐家自己也相信这个:我怎么这么厉害?我怎么这 么糟糕?我自己有时候也是,怎么,怎么这么想我? 记:肯定有人现点与你不同。有人说今天充分的市场化可能使好多东西变质,也可 能是给大家提供了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崔:我不是说反对市场化,而是评论过程中的公平与尺度。我觉得我的市场比他们 好,最起码我能活得比现在高兴,而且非常充实。别的我不敢说,我敢说跟年轻人比赛 我不会落后。我也希望年轻人能超过我,但我不愿意看到没什么能耐,偏说是个星星。 真有点不服你知道吗?有什么呀?比吧,也挺无聊的非常幼稚,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咱们比现场演出,拼体力,什么都可可能拼,拼演出,拼现场煽动,或者唱歌4小时都不许 歇着。二十岁、十七八岁我都可以跟他们比。但后来一想,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是因为这 个环境。有好多年轻人不喜欢我们,管我们老帮菜什么的,我去看他们的音乐会什么 的,他们喊老头他妈滚出去,我们才是真正的摇滚什么的。可以理解,我高兴你就不高 兴,这是因为环境。要不然我高兴一些,自信一些,我的创作就会更好一些。
5、商业炒作,玩的就是钱
记:报纸上最近陈美、穆特、莉拉之类的严肃音乐表演艺术家炒得很厉害。 崔:商业炒作,玩的就是钱呗。 记:那你怎么看待财富和金钱。 崔:很矛盾,金钱是力量,能帮你达到物质文明、精神文明。你想让它干嘛就干嘛。所 以,不一定钱就是坏的。真正的关键在于由谁来控制钱。目前,知识产权的财富,原创者 那里获利甚微。我愿意保护我自己该有的那一部分。而且我希望有正当的途径秋保护, 我自己应该有支配权。但我自己本身对钱的消耗或需求并不大。 记:对自己目前的财富水平满不满意? 崔:非常满意。当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自己开车、买房子,没有这方面危机 感,更多的钱也不拒绝。 记:你结婚了吗? 崔:个人私生活免谈,个人生活免谈(另答:我希望她生活得自由、快乐,否则对她太 不公平,因为她本来有她的世界,不要因为我扰乱她的生活。)
6、痞性是一种真实性
记:音乐之外的生活有些什么? 崔:比较喜欢看电影、锻炼身体。 记:最近的《泰坦尼克号》看了吗? 带:看了。并不是值得特别推销但我喜欢看。它能够使用纯电影语言 对你的心灵产生冲击,文学语言不太好,有很多漏洞。 记:你的情况有些出乎我的预料,许多搞前卫艺术的人据我了解基本上 都持批判的态度。 崔:反正我不怕丢面子,我就是喜欢看。后来我发现其中的原因很自然 因为我家里买了好多VCD,好多东西就是好莱坞的。我比较喜欢《教父》、《美 国往事》。 记:国内的片子呢? 崔:《阳光灿烂的日子》、《霸王别姬》等姜文、陈凯歌、张艺谋他们拍的喜 欢看,《有话好好说》也看了,能看进去。我理解张艺谋,他想开始给中国人给 城市拍片子了。 记:《阳光灿烂的日子》有人说它反映的是一群人。 崔:很偶然,我就属于那群人,我爸是部队的。这帮人绝对是文化 大革命的一帮既得利益着,父母没受过灾难的一群孩子,觉得好玩的 一群孩子。部队当时虽受保护,我们也有一种优越感,看不起胡同里、农村 的孩子,有时还打他们,打群架的时候穿着军装。 记:如今这群人中有些进入了文化创作领域,他们的经历对他们有什 么影响?像冯小刚、王朔这样的人,他们有哪些由过去的生存环境带来的优 势,又有哪些劣势。 崔:优势是给他们带来一种自信,从小心灵上扭曲的、让人看不起的东 西少了些。但他们会很难真正地挖掘出这个民族、历史事件给人性带来的 一些问题、伤痛。但优势也很明显:自信,让人感觉到阳刚之气,这帮小伙子 有可爱的一面。但你不会觉得他们有一种真正的城府。 记:有人说他们的作品中写了好多人、好多人的痞性,当然,这种痞性不 是完全贬义的。 崔:是一种真实性。 记:你怎么看这种痞性? 崔:我觉得像我刚才说的一样,痞性是人性向外释放的一种方式、一种 态度。这种释放有一种基础,这个基础可以说就是自信。我觉得王朔还是比 较自信的。人的自信心是应该受到保护的,这是人性、人格的问题,具有痞性 的一代,他们首先认为自己说什么都有道理,有权利拥有自信,做的事基本 上都对,没有太多的错。摇滚也是这样。甭挤对我,先去你的再说。保持个体的 一种垂直性,我不想弯着,你别想让我弯着。这是一个态度的问题,其实这些人做 事未必比别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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