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hang_haitao.boy(影子)
整理人: neptunefish(2001-12-06 20:43:3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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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深色的皮制沙发上，有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眼泪淳淳地从她细致的皮肤上滑落下来。她整个身躯蜷缩着，破败的衣服沾着血迹贴在身上，使她看起来就像一朵盛开过后的玫瑰，疲倦却依然美丽。
这女人是一个不完整的吸血鬼，因为她的血统对于吸血族来说是极不纯净的，是一种侮辱。她的父亲是一个身份不算太低的吸血族，但母亲却是人类——一个卑微的人类。在她的人类母亲发现那时还是女孩的女人和其父亲的身份后就偷偷地离去了。不久，她父亲就选择了死亡——尽管他们是不死族，还是会复活的。那些长老们说那是因为她父亲不希望再在同一个时代见到其母亲的缘故。而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跑龙套的，没有人记得，吸血族的人因为血统的关系而排斥她。在人类世界，只要一被发现身份就会被杀死或是做他们的实验品，这二十几年，就像是垃圾堆中的老鼠，只能在阴暗而潮湿的环境中苟且地生存着，从一个吸血女孩长成一个吸血女郎。
她现在住的地方其实是一般人类看不见的，那是在另一个空间中创造出来的。人类看来这只是一般的房子，但是就在其中的每一层都衍生出一个新的相对的空间。
从外貌来看，她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身后的黑翼是一般人看不见的，尖尖的耳朵一般人类也是看不见的。在这个世界，吸血女郎有个人类的名字叫做——芯。
任务
和往常一样回家，家的周围依旧是空旷地吓人。冬天的天色很早就会变得很暗，风擦过耳际时生疼生疼的，高跟鞋敲击在水泥地上发出尖锐的声音，周围是一片白色的房子，没有任何别的什么声音，只有鞋子和地板间单调而重复的声音。这一切就像是一部古老的黑白电影中的镜头。前面是一片小树林，穿过它就是“家”了——也许不能把它称为家，因为真正那个让吸血族复活的地方并非是这里，这里只是人类的世界。
打开房门，是华丽的大厅。走到沙发前，一个同类坐在那里，他叫西蒙德，是一个拥有吸血家族优良血统的贵族。说实话，我很讨厌这个家伙，平时总是摆出一副不可高攀的样子来，而且依照人类的标准来看，尖嘴猴腮、贼眉鼠眼这些词来形容他实在是恰当的很，可他还以为自己非常的英俊。容貌不好并不是他的错，偏偏眼光都差得很，喜欢那些只有小丑才会穿的衣服。要不是很多同类都穿得很得体，我倒要以为是因为我太长时间没回去，大家现在都是这样穿的呢！但无论如何他的生份都要比我高贵得多，在他面前我仍旧得唯唯诺诺的。
“117号，这次我们有个新的任务给你。”
在吸血族中像我这样的是没有名字的，只有贵族才能有名字。
“是。”
“你的父亲已经复活了，你知道吗？”
我单膝着地，眼光停留在地毯上，没有作声。
“这次的任务是……”
耳边忽然传来西蒙德尖锐而刺耳的笑声。
“……杀了他。”
“但是，大人，他无论如何也比我厉害啊，我无法杀死他。”
我平静的声音想必让西蒙德恼怒不已吧！
“哼，没关系，我早计划好了，你去找一个人，他能杀死你父亲。”
西蒙德站了起来，肥大的裤腿碰到了我的皮肤，让我一阵恶心。
“他叫奕，是堕落的天使，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所以法力现在暂时也还没有恢复。你的任务是让他恢复记忆，他会按照我们的契约杀掉你的父亲。明白了吗？”
西蒙德扬起短腿踢了我一脚，手臂这侧被踢得很疼，但我仍旧没有动。
“是，我会完成任务的。”
我没有任何情绪地回答。
“哼。”
西蒙德冷哼了一声，变成原形从窗口飞了出去。
梦魇
苍白、沉闷，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梦啊！
长着洁白双翼的男人带着某种不知原因的情愫，他伸出了一双苍白而冰冷的双手，似乎想抓住我，我本能地靠近，他却微笑着——似是嘲讽，私是伤心。他优雅而修长的手——就像一条毒蛇，只有在它吃掉你的那瞬间你才能感觉到它真正的美。我感到身体在下坠。风环绕着我。我闭上了双眼。
惊醒，又是一个不绵之夜，窗不知为什么打开了，冷冽的风贯穿在房间里——就像是回到了那个梦境中。抚着双颊，冰凉而柔软的手指像水蛇般游移。这张脸，陌生得让我发怵。
已经一个星期了，恶魔般的梦境就像蒙太奇般重复地出现。夜夜的无眠，让我的神经已经到了极度的脆弱与不堪。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因为它，那个我从记事起就带着的坠饰，一个有着奇怪图腾的饰物。悠悠——我的女友，这个要成为我妻子的女子。就在出事的那天，我亲手把坠饰挂在她美丽的脖子上，希望的是永远的相伴。但那无情的车轮却撵碎了我的希望，带走的她的生命。那天，很特殊的日子——因为我们这天结婚。在她的葬礼上，我没有哭，和身旁凄凄惨惨的气氛格格不入，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难道我不爱她吗？
我走到镜子前，看着我这张脸，微笑着：“余之奕你到底是谁？”镜子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看着手上滑落的鲜血，闪过一丝快感。
过去
滴答、滴答、滴答，这是在哪？我环顾四周，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来到这的，发现周围一片黑暗，不知从哪传来的水声。空气中和着一股特殊的味道，我本能地往前走去。后面有个人，我知道，但并不明白为什么会知道的。忽然感觉脖子一凉，我不能呼吸了，是个男人，我判断，我知道那种味道。感觉得到他那细长而坚硬的指甲深陷进我的皮肤里去。我拼命地挣扎，几乎可以感觉得到他僵硬的肌肉，空气变得稀薄，我可以感觉得到脉搏的跳动。消失了，他忽然消失了，我惊厄地回过头，看到是一个死人，而这时他的样子让我立刻干呕起来。多么的可怕啊，是谁这么残忍？这个死去的男人，似乎是被蒸干了，只剩下皮和骨架，皮肤也全皱在了一起。我瞪大眼睛，惊慌地环顾四周，恐惧像是一条厚厚的毛毯包裹住了我。我咽了口口水，血腥味充满着我的喉管。我想可能是刚才在挣扎的时候因为太紧张，我咬破了舌头或是别的什么。空气里飘着死亡的味道。
我坐在电影院里，屏幕上似乎正在放映着一部我从未看过的电影，我一般很少来电影院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就进来了，是因为那张充满血腥的海报吗？但坐得太后面了，主角的样子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我想我或许应该去弄一副眼镜。我打量四周，身旁坐着一对情侣，女孩紧紧地靠着男孩的肩膀，不时惊惧地投进男孩的怀里。我笑了笑，好一个老套的方法。这部电影似乎不错，观众们都看得很投入。
我眯着眼睛，想看看是什么电影。在一条很黑的街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偷偷地跟着一个女孩，忽然他像狼一般扑了过去，狠狠地掐住了女孩的脖子，女孩拼命地挣扎着，叫喊着，但四周无人。
身旁的那对情侣中的女孩拍了拍我，我回过头去，她示意我让一让，我冲她笑了笑，忽然她的眼睛睁大了，紧张地看着我，感觉就好象是大白天遇到鬼一样。她迅速地转了转视线看了看正在放映中的屏幕，我也跟着她移动视线。
电影上，女孩的脸色泛着青光，她在笑，笑的时候露出长长的獠牙。牙齿很白，我想。
我再度回头去看那对情侣，女孩满脸错愕的正和男孩说着什么。
电影上，女孩伏在男人的身上，她的嘴唇亲吻着男人的脖子。很暧昧的场景，我想。就在这时，男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整个人也好似漏气的充气娃娃般泻了下去，顿时仿佛只剩下一副骨架。女孩面带满足的起身，扬起嘴角，又露出了那对獠牙，苍白但带着——血，女孩舔了舔嘴角，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的野兽。
感觉到有一双视线在的打量着我，我找寻着视线的方向，出现了。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已经将我包围了。电影院充满了惊叫声，人群像疯了般涌向出口。我的脑子像炸开了般，恼怒地瞪着所有的人，大声地叫喊：“为什么抓我？”没有人理我，忽然走出了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低声和一个老头交谈着。然后空气里充满着一种难闻的气味，我的喉咙忽然变得很干，像是要冒出火一般。我张了张嘴，想要告诉他们给我一些水，但从我喉咙里居然发出的是像野兽般的嘶吼。我感觉像是飞起来了，但有什么挡住了我。那个站在我前面的老头（事实上我认为在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阻隔着），他忽然笑了，说：“我们就知道你会自投罗网的，这部片子就是专门为你而拍的。”我气疯了，想过去告诉他这一切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但还没靠近，就被什么灼热的东西挡住了。然后所有的人都在笑，那个穿白大褂的家伙走过去和老头握了握手，好象是在恭喜他。我感觉一张张笑脸在我的眼前晃动，好象都在嘲笑着我。然后无数的老头和白大褂在我眼前闪来闪去，光怪陆离的一切使我晕眩。
我好象来到了一个机器的王国，如果没有老头那熟悉的脸的话。看到我醒来，老头笑了，我忽然有种感觉，我是美术馆里的一副画，等待着他的估价。
“你知道你有多美吗？瞧瞧你那黑夜般的翼，瞧瞧你漂亮的獠牙，真是上天的杰作啊！”
老头的话让我感觉惊异，我发现在右侧有面很大的镜子，似是为我准备的。那是一个魔鬼，我想。我无法接受这就是我的样子，我惊叫着，虽然喉咙里发出的是野兽般的声音。
“你瞧现在的科学很发达吧！我很容易的让你变成了原来的样子，知道吗？为了你我们花了很多钱，不过那也是很值得的！现在你是属于我们的了！”
那个怪异的老头发出刺耳的笑声，让我更加发疯般的嘶吼着。我被倒吊着，但我没有任何的不适，就好象生来就应该这样的。我猛烈地扇动着翅膀，似乎我一直就拥有它，就好象是我使用手和脚一样灵活。
喉咙很干，我发现在我的不远处有另一个人，她抖得厉害。她离我真的不很远，很容易就可以碰到她，我靠过去，握住了她的肩头，想问问她为什么会在这，但一靠近，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味道，很好闻，很香，我咽了咽口水。喉咙越来越干得厉害，我不停地咽着口水，眼睛一直注视着女孩。女孩注意到我的样子，开始哭，我想劝她不要哭，但一张嘴，就感觉到有一股粘稠而甘美的液体滑进我的喉咙。待我满足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女孩已经死了，死去样子和电影中的男人很像。我并不太惊异地发现电影中的那个女孩就是我。我想我应该是要感到恶心的，但喉咙里的满足感居然让我发出了像温顺的小猫一样的叫声。我憎恶我自己，感到那种由心底传来的颤抖，但这种颤抖居然是充满兴奋的。我抬眼看了看从头至尾一直在旁边，却被我“不小心”忽略的老头。他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对刚才死去的那个女孩一点都不已为意。我嘶吼着，眼泪从眼角滚落。
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这一切也已经让我变得麻木了。每天那些白大褂在我身上做着各种实验，而每到“吃饭”的时间也一定会给我一个女孩，因为相对而言还是女孩的血比较好喝。我会吸干她，心里产生的罪恶感也越来越少。现在的我就好象是一只被圈养在笼子里的狼，没有了野性——不会想逃跑，也没有人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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