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ongkong-xu(人肉美食家)
整理人: neptunefish(2002-01-24 21:29:5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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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金怎么样了?”我心里不那么着急,问她的母亲,“还是那样,不过比昨天又重点。”这个回答也在我的意料之内,她的呼吸还是那么急促。“KIM”我喊她的小名,她依旧挣开了已经看不到任何的眼睛,手无力的摸索着,我伸手抓住她乱抓的手,她的目光顺着我的手移过来,虽然她看不到我,但还是很感动---一切我已经习惯了,照样招呼护士给她打营养液,照样给她读杂志上的爱情故事,但是已经没有3个月前的温柔与感情色彩了,倒觉得像小学生背课文一般。可是她却还是依旧感动。“虹哥,人死后有灵魂吗?”这句话倒把无精打采的我吓了一跳。“也许,,,,吧?”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好敷衍着答,顺便把她揽入怀中安慰,她更加感动了:“如果有,我在那个世界等你。。。。”她大概是太过激动,剧烈咳起来,我照例给她拍后背,心里却直打鼓,天哪,那个世界,但愿不要有,阿金哪,你母亲都催我快找别的女孩了,你怎么还????再说,到那里我阳间的老婆怎么办?---正胡思乱想时,手机响了,一接是风玲打来的,便放下阿金让她稍等,出去接电话,“虹哥呀,那个姐姐怎么样了?晚上一起出来去看音乐喷泉呀。”我木讷的回答了,回到病房。阿金好象睡了,她已经又黄又瘦,想起刚结识时,丰满白净健康活泼的她,如今,,,想起佛经的话:人生如残烛,越燃越短;如汤药,越熬越苦。她加速的燃烧自己的生命,而我也陪她加速的煎熬,,,,镜子中的我,已经有了细皱-----不知道风铃看到没,看到了又该嫌我老了,毕竟,风铃比我小五岁。听人说,这病是最折腾人的,少了一个月,多了要拖上半年才死去。她还有多久,我不知道。”哎,阿金哪,招罪就早点走吧,,,,再这么下去,我也许跨了。护士来换滴流时,我问护士有没有安乐死的方法,“这个,要家属同意,你是她男朋友不可以决定,你问问她的父母吧。”
“小点声。”我下意识看看阿金,她睡的还是那样熟,但是两颊,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泪痕。我忽然后悔了,开始自责,并努力回忆和她的花前月下的浪漫。。。。。
晚上五点多,风铃再次打通了我的手机,催我快点,而此时她的父亲,叔叔那些亲戚都下班过来了,我还是可以脱身的。“金伯,我出去有点事。”她父亲点点头,一脸的沧桑中,透出无奈,他知道,没过门的姑爷做到这点已经难得了。我走到阿金的床前,照例握着她的手,“阿金,我出去一下。”忽然,她睁开了眼睛,紧紧握住我的手:“虹哥,救救我,你不要走,我不想死呀。。。。。”她抓的紧紧的,病危的弱女孩会有这样的力气!我如何也挣脱不开,她的父母也上来拉,而这时手机又想了,她的父亲把手伸进我的腰间要替我接手机,我知道是风铃催促的电话,虽然阿金父母总让我再找一个,可是我还是觉得让他们知道不好,气急败坏的我几乎是对着她父亲吼的:“放手!”她父亲触电般把手缩了回去,而此时我也使出全身的力气,硬把阿金的手挣开,阿金不重不轻的摔在床上----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说实话,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我只是她男朋友,我现在对她完全没有感情,只是对将死之人的安慰。可是她今天,她太让我失望了。
风铃已经等很长时间了,看到我后的责怪却掩饰不住兴奋,她滔滔不绝,我洗耳恭听;她向我提出问题得到回答时,眼睛里闪出的,是孩子一样的目光。我们一起用餐时,提起了阿金,风铃也很可怜她,“哎,国外有安乐死,她也不必这么受折磨了。比如,让你和她共进晚餐,然后睡下,在玫瑰色的梦中结束痛苦。。。。”“你是盼她早死吧?”我不冷不热,却很凶的口气:“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自私?”她惭愧的低下头,之后我们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把她送回家,也没互相道别。
回医院的路上,想起风铃的话,自己不是也问护士了么?她还有泪痕,会不会她听到了?她抓我的手,,,,她感到很委屈?莫名的负罪感,压的我喘不过气,真是这样,即使已经没有感情也太残忍了。
病房里又多了几个女孩,是阿金的朋友,正在抹眼泪。“怎么?不会吧!”我没来得及理她们,冲进病房,她的妈妈挂着泪,拍着她。阿金已经被摆的直挺了,她还睁着眼,望着看不见的天棚,口张的大大的,呼吸的间隙也越来越长。“阿金----”我几乎哭着扑上去,护士把我拦住了,警告我这样很危险。她的父亲含着泪木头一样看着她,“把衣服准备好吧,,,今天恐怕过不去了。”她父亲出去了,我完全没了大男人的样子,哗哗流着泪,没一会,她父亲领一个50左右的妇女进来,拎一大包东西,还有一卷烧纸。照着妇人的吩咐,她母亲给她梳头,然后男人都出了屋子给她换衣服。过一会,又都叫进去,这时那个妇女吩咐道:“没结婚的都回避一下,免得冲到。”这样,我和阿金的朋友又被赶出病房,里面的人围着,外边的女孩子们泣泣的哭着,我心乱如麻来回走着,忽然,她的母亲一声痛哭,把我惊醒了,“阿金已经---”我再次往里冲,又被妇人拦在门外,你阳气太重现在不能进去。。。。。”我站在门外,恨不得吞了这个拦路的妇人。两个院工抬来门板,屋里烧了纸,妇人说着,她父母也跟着说着:“女儿,西天大路你朝前走。”人群拥了出来,我的头脑再次空荡,响彻天地的哭声,一遍一遍的念叨声,人群拥在一起,远去,下楼,我好象梦中一样。后来,到了阿金家,那个妇人又交代这那办丧事的种种。晚上,我主动要求守灵,夜里很冷,我枯坐灵棚,看着长明灯忽忽的火苗,又看看白烛间那熟悉的面容,曾经和我撒过娇,和我海誓山盟的女孩,怎么忽然,,,没了呢?是梦吧?如果真的去了,现在夜深人静,也回来看看呀。我烧一些纸,出灵棚解解手,凉风一吹清醒多了,回灵棚再次看到烛光中阿金的遗像,清醒了,她真的走了,永远的走了,,,,
我悲从心来,放声痛哭,如狼嚎般给寂静的夜撕开一个大口子,旁边打麻将的几个她父亲的同事给吓了一跳,既而都过来扶起我,安慰我。到了凌晨5点,她父亲让我休息,我睡了,睡到8点,她没来给我托梦,我失望,继而又是悲伤。到了中午,风铃也过来了,更是出忽我意料的痛哭流涕,我费好大力气才劝住她。
第三天,阿金的尸体将被送到殡仪馆火化,我因为不是她的直系亲属,坐在抬棺材的人的车里,我一点眼泪也没有,车走的是滨河路,沿岸就是我和阿金一前总约会的沿河自然公园,看着窗外缓慢后去如画的风景,心里一片空白,心里嘟囔着和她曾经约会的肉麻话,风铃却是靠在我肩上哭了一路。车拐进殡仪馆,我再次清醒:阿金不在了,而且今天,她美丽的身体也将成为一捧骨灰,,眼泪再次流出来了。
回家了,这个家是我和阿金租的房子,曾经被我俩筑成爱巢,可如今,,,,,空荡荡的,书桌上摆着我和她的艺术合影,我不忍再看,倒头躺下,我太困了,睡着了,睡的什么都不知道,此时的阿金也许和我一样,人得熟睡,也许就是死的样本。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闭着眼睛赖床时,并没有阿金娇嗔的“懒鬼”,然后把我拉起来----那些只有回忆了,我睁开眼睛看着天棚任思绪乱飞:和她第一次尝禁果时她那羞红的脸,游离不好意思的眼神;和她吵架时把我的手机扔到楼下,等到我下楼去找她又从阳台外沿上把手机拿了回来,然后在楼上冲楼下的我挥手机大喊;“人死后有灵魂吗?”“虹哥”“我不想死,救救我。”想到这我又扶床痛哭,她听说安乐死,一定听到了,她的泪痕-----她抓住我的手时是多么的寂寞无助,多么委屈,而我,,我粗暴的甩开了她,她摔在床上------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会让她一直握住我的手,,,,,让她在这最美丽的浪漫中走完她的人生,,,,,,然而,一切都没有了,留给我的,只是无尽的悲伤,悔恨和自责。
我饿了,自己弄点饭,孤独再次袭来,压抑着我,我放下锅勺,呆坐沙发上。“不舒服,我要坐你腿上,让你做我的沙发。”这句撒娇的话又在耳边想起,更加深我的悲痛,我们曾经那样恩爱,可是在她生命的最后,她却听到了最爱的人要置她于死地的话,更被她最爱的人甩开了她无力的手,她被最爱的人摔在床上,身心都受到剧烈的打击,她完全坚持不住了,在痛苦中意思,听觉,知觉渐渐至完全丧失---而她最爱的人却在酒吧和别的女孩子调情。。。。。。她的死,和我有直接的关系,我害了她,我杀死了她,明天,等待我的将是她父母的控告和法官的裁决,,,,,我接受,是我害死了她,我愿意偿命,愿意立刻死去和她在那个世界为伴。。。。。。。
第二天醒来,还是睡的一塌糊涂,阿金还是没有托梦给我。我绝望了,也许人死了,真的什么都没了。。。。。胡思乱想的悲痛与自责中度过了又一天,而法院并没有来传讯我,阿金家的消息呢?对我除了感激,就是感激,还说如果不嫌弃,愿意让我做他们的干儿子,我应允了,在这个诺大的都市,无亲无靠真的很累,而他们也期盼我早日领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孩子来,来祢补他们女儿夭折的悲痛。
法律原谅我,我自己却无法原谅自己,终于有一天开始,我每天在做梦时都恍惚听着“虹哥”“虹哥”的叫,“虹哥,救救我,你不要走”时又会感觉阿金在朦胧中握紧我的手“我不想死呀。。。。。”隐约中,她还是那么枯黄消瘦,完全没有在这个爱巢里那个活泼白净丰满的可人模样。我惊醒时,身上都会出一身汗,而握着我的手臂的,正是我自己的另一只手。
我很快消瘦憔悴下去,风铃发现了我的变化,就对我劝解,什么人死不能复生,我应多保重等等,她知道我住在那个房子只会让我的悲痛越陷越深,便让她父亲在西安路的繁华处租了个房子和我住进来,借着车水马龙的热闹来冲淡化解我心中悲伤的记忆。
有风铃相伴,果然好多了,陪她逛街,购物,虽然身体疲倦,但是精神却好多了,也许是我自己太认真了,人生也许本该如此,失去的再追不回来,而重要的是珍惜好现在,不要让明天,让以后再去悔恨。
带着这样放松的心情,在晚上风铃洗澡时,我偷藏了她的衣裤,当她如出水芙蓉般的向我讨要衣服时,我紧紧搂住她,吻她,和她说了曾经对阿金说过的话“我爱你”
但是,她并没有像阿金那么感动,只是在我的爱抚下娇喘着,最终用她少女美丽的胴体安慰了身心俱伤的我。
我累了,真的累了,从阿金住进医院便再未行过这种事,今天如开闸的洪水一般,不知道初尝禁果的风铃受得了否?在这个不再有阿金的思绪中,我再次感到意思渐渐模糊,融入夜的黑暗,沉睡在这混沌的世界中,熟睡过去,给将来的死再做一个样本。
“虹哥,救救我,你不要走,我不想死呀。”熟悉的带着哭腔和咳的哀求,再次在耳边想起,朦胧中,阿金还是那样枯黄消瘦,她紧抓着我的手,一丝毫也不放松。我感到万分郁闷,我挣扎着,终于醒了-------天还是乌黑,四周已不再是曾经熟悉属于我和阿金的爱巢,而是一个全新的,我的右手被抓痛的很,我因为总做这的梦,已经习惯了,汗不再出的那么多了,而左手也不由自主的松开,右手也自然放下。
然而当我松开左手放下时,不自主的又惊出一身冷汗----因为,我的右手,还被紧紧的,紧紧的被另外一只手抓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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