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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书林折枝《鲁迅与我七十年》下
发信人: shuiwanger(水王二)
整理人: red_angle(2001-12-04 02:39:00), 站内信件
书林折枝:《鲁迅与我七十年》(下)

4、一个老问题。
“一九五七年,毛主席曾前往上海小住,依照惯例请几位老乡聊聊,据说有周谷成等人,罗稷南先生也是湖南老友,参加了座谈。大家都知道此时正值‘反右’,谈话内容必然涉及到对文化人士在运动中处境的估计。罗稷南老先生抽个空隙,向毛主席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疑问:要是今天鲁迅还活着,他可能会怎样?……不料毛主席对此却十分认真,沉思了片刻,回答说:以我的估计,(鲁迅)要么是关在牢里还是要写,要么他识大体不做声。……我是在一九九六年应邀参加巴人研讨会时,这位亲聆罗老先生讲述的朋友告诉我这件事的。……(二00一年七月)王元化先生告诉我:他也听说过这件事情。”(P371)

周海婴披露此事,犹豫再三,把它放到后记的前一页,其实这只是一个老问题而已。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有学者这样说道:“一个多年来始终热门的话题是:如果鲁迅活到五十或六十年代,那么他的处境会如何?一首著名的流行诗这样写道:‘假如鲁迅活到今天/他的头颅也将在天安门广场滚落’。 这可能是永无定论的一点,但多年来却有很多文章支持或反对这种推测。这种讨论不可避免地涉及到或集中于鲁迅的友人身上,涉及他们在鲁迅生前的活动和在鲁迅死后的遭际。……根据鲁迅的政治思想和人文主义倾向,他若是真在人世也未见得改变现今的结局,但论战却必然会更为壮观。”,这种推测自然是以曾发生的事件为基础的,在此他还引用了哈罗德·艾萨克的话:“在‘作家’与力图完全控制作家的党的‘文学工具’这两者之间发生的一长串冲突中,鲁迅的友人和同道们扮演着引人注目的角色,最后甚至成为靶子和牺牲者。”(《鲁迅与文学保护者的形象》〖美〗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著,见《当代英语世界鲁迅研究》乐黛云主编,江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出版)。
在此我想再当一回文抄公,抄几句鲁迅自己的话:“政治家把从前所反对那些人用过的老法子重新采用起来,在文艺家仍不免于不满意,又非被排轧出去不可,或是割掉他的头。……革命文学家和革命家竟可说是完全两件事。……所以以革命文学自命的,一定不是革命文学,世间哪有满意现状的革命文学?除了吃麻醉药!苏俄革命以前,有两个文学家,叶遂宁和梭波里,他们都讴歌过革命,直到后来,他们还是碰死在自己所讴歌希望的现实碑上,那时,苏维埃,是成立了!”(《文艺与政治的歧途》,见《集外集》)。
一个伟人,先见之明总是有点的。

请允许我把话题稍稍拉开一下,抄点外国佬的东西,英国的乔治·奥威尔早在1949年6月这样说:“我最近出版的这部小说(指《一九八四》,笔者注)并不是要攻击社会主义或者英国工党(我还是工党的一个支持者),而是为了揭露由经济集中而导致的集权主义和法西斯主义所带来的堕落。我并不相信我在书中所描述的社会必定会到来,但是,我相信某些与其相似的事情可能会发生。我还相信,集权主义思想已经在每一个地方的知识分子心中扎下了根,我试图从这些集权主义思想出发,通过逻辑推理,引出其发展下去的必然结果。……假如不向集权主义宣战的话,集权主义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取得胜利。”(《致F·A·亨生》,见《奥威尔书信集》甘险峰译,贵州人民出版社2001年10月出版)。
至于《一九八四》中所描述的社会到底有没有出现,四十岁以上的人如果还保留有自己记忆的话,那么看一看这部小说就知道了;而年轻的朋友们看完小说后,再看看老先生的回忆录之类的,也就可以知道了,不过还要加上一些分析,因为你也知道,老先生们都是很含蓄的。在此,我先提供一下王小波的经验(他是四十岁早就过了的),他在《怀疑三部曲·序》中是这样说的:“1980年,我在大学里读到了乔治·奥威尔的《1984》,这是一个终身难忘的经历。这本书和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和扎米亚京的《我们》并称反面乌托邦三部曲,但是对我来说,它已经不是乌托邦,而是历史了”。(《一九八四》董乐山译本,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年3月出版;《一九八四》黄磊译本,见《奥威尔经典文集》,中国华侨出版社2000年4月出版)

5、周海婴的“滑头”之处。
虽然,王元化的序中引吴洪森的话“海婴的叙述很诚恳很坦率”,但一个人曾经的历史在他的灵魂上留下的烙印,自然也不是一个七十岁的老人所能清除得了的,所以周海婴在书中也不免留下了种种“滑头”之处,在此就说一个吧。
关于鲁迅手稿的问题叙述中,“在江青长篇大论之间,我将母亲写给中央的信当面交给总理,总理看后又递给江青。信是这样写的:现向您汇报一下:…………”(P314)。请注意这里,许广平用的是“您”,那么这封信当是写给中央的某位的,而不是周海婴所说的是写给笼统的中央的,在此就流露出他的“滑头”了。当然,我不怀疑七十岁老人的智慧和世故——对于人世间一切的洞察,但时至今日,我还是为他如此的小心翼翼而感到悲哀。

历史总是不肯轻易揭开它的面纱——这是我看中国历史所得出的结论。对此,我的理解,是我们悠久的五千年辉煌文明所致,为什么这样说呢?看一看蛮夷番邦就知道了,比如只有200年历史的美国,从尼克松的水门事件到克林顿的拉链门事件,哪个不搞得你水落石出方才罢休——真是太直露了,一点都没有文明古国的含蓄。也正因这一点,据说他们正在向我们中国学习,不是说二十一世纪是我们中国人的世纪吗?
我等着呢。虽然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不过,现在窗外的晨曦倒是实实在在的出现了。
                                      12/1/01  4:46:09 AM

《鲁迅与我七十年》周海婴著,南海出版公司2001年9月出版,12.125印张,定价:2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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