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lan-lwm()
整理人: dknyruthlove(2001-12-02 18:28:3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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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与冰
阿祖坐在街边的路灯下面，抽着他这辈子第一支烟。阿祖曾经非常的痛恨抽烟这件事情。但是当这一天下午，阿祖从云的房子里面失魂落魄的走出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是需要一支烟。这一天阿祖告诉云自己一直在爱着她，想跟她一辈子在一起。云对他说，你应该找一个更好更爱你的女孩子。阿祖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云却再不听阿祖讲什么。阿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被云的冷酷所摧毁了，似乎今天就是一个末日，云又拒绝他。
阿祖觉得自己非常的可笑，居然付出这样大的努力还是徒劳无功。然而他明白一点，云的心并非是因为别人的进驻而对他紧闭大门。云是对未来没有信心。
究竟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的心解冻呢？没有人会知道的。阿祖感到很无助，他想哭。可是眼泪这个时候也已经失灵了，他只好苦笑。阿祖是为了云才来到这个北方的城市的。当初他可以选择一所靠近家乡的名牌大学来读的，可是云北上的决定让他根本无法安心的留在南方。阿祖没有告诉云他会与她一起去北方，因为他知道这毫无意义。云对他的热情从来就没有什么呼应，她只是把阿祖当作一个普通的朋友来看待。这让阿祖感到非常的痛苦。夏末，当阿祖循着云的气息来到她将要生活的北方城市。当阿祖出现在刚下火车的云面前的时候，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就那样站在那里，很久。云对阿祖说，我会让你失望的。阿祖很坚定的摇头，他说，我已经来到这里，所以我早就想清楚将会遇上什么难题。云说，你这是何苦……
阿祖微笑着不回答。
云答应阿祖，他可以每星期来看她一次。
阿祖很开心的笑了。
来到北方后的第一个冬季。阿祖的腮帮子冻得有些发抖，他扔掉手中的香烟，站起身来开始缓缓地向回家的方向走。阿祖低低的哼着一首歌：想笑，来伪装掉下的眼泪，点点头，承认自己会怕黑。
北方的风很冷，阿祖的心也冰凉。在这个冬夜，一切都是黑暗的帮凶，将阿祖的信心一分一分的蚕食殆尽。
阿祖知道以前发生在云身上的一些事情。云的父母在她六岁的时候离了婚，云跟着父亲生活。云的母亲一气之下北上，几年都没有音讯。离婚之前，两个人不断的争吵，打架，丝毫不顾及年幼的云在旁边所受的惊吓。在云的心目中，婚姻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甚至，她认为男女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幸福可言。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这种恐惧与日俱增，因为她看到越来越多的分手、怨恨的例子。云认为，她这一生决不要与另一个人共同度过。她变成一个独身主义者。许多追求云的的男生被她用或硬或软的钉子给顶回去了。阿祖也曾经碰了许多钉子，甚至于弄得云有点讨厌他。阿祖的信被原封不动到退回来，阿祖对她微笑招来的却是白眼。就这样，两个人度过了他们见面之后的第一年。新年的时候，阿祖被大家哄上台去唱歌，阿祖的吉他弹得很棒，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大家本来以为他会唱些轻快热闹的歌曲，谁知阿祖却弹出了一段灰暗的曲子，然后用略带点颓废的嗓音，唱了一首《世界末日》。没有人鼓掌喝彩。阿祖也早料到是这样。他看见云的眼里有光在闪动。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阿祖是第一次送云回家。他和云就在那条无人的街道上缓缓到走着，。谁也没有靠近谁。阿祖怕自己离她太近了，她又会拂袖而去。他只好低着头，数着地上的砖块发呆。天灰灰。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云的脚步越来越慢，终于她停了下来。
云说，阿祖你是个好男孩，但你不该跟我在一起。
阿祖被她这句话说的有点糊涂，连为什么也问不出口。
只听她幽幽地说，我对明天的事情总是有一种恐惧感。
阿祖没有继续往前走，他知道云的心还是紧闭着。
云说，我想和你做好朋友。
阿祖点点头。他们继续往前走，一路无语。
阿祖明白，能够与云成为朋友总比与她素不相识要强。
他们就这样做了三年的好朋友。
阿祖是火，云就是冰。冰炭不同炉，决然是真理，阿祖却不相信这世上没有奇迹存在。
阿祖记得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云给阿祖打来电话，抽噎着要他过来。阿祖也没有多问，就骑着车风一样地往云的家驰去。
云靠在街角的路灯柱子上，哭得一抽一抽的。
阿祖喘着气，见此情景不知说什么好。
他只好小声的问，怎么了，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
云轻轻的摇头。
阿祖走过去伸手想去扶云的肩膀，云却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向后躲闪。
阿祖叹了口气，说，我们一起走走吧。
云这才抹抹眼泪，与阿祖平行的踱起步来。
阿祖又问，真的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云疑虑了一阵，终于回答说，我爸打了我。阿祖问，为什么，他应该非常疼你的。
云说，他想娶另一个女人。
阿祖问，你反对了，是吗？
云点点头，说，我告诉他，我不能忘记十一年前你和妈妈分开的时候我有多么的害怕，我不愿意再承受一次这种恐惧。
阿祖说，她让你感到恐惧吗？
云摇头，说，看的出来她是一个好女人，我是怕她和我爸爸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最终互相伤害，我这样劝我的爸爸，可是他不肯听，我们越说越僵，最后我说，难道你伤害了妈妈还不够，又要去伤害另一个女人，你怎么没有愧疚之心！
阿祖接着说，他很生气吧？
云看看阿祖，说，你们男生是不是都不把伤害别人当作一回事？
阿祖摇头，说，至少我很在意你的感受。
云轻叹一声，说道，你为什么偏偏选上我？
阿祖回答，我不知道，也许这本来就没有原因的，云，其实我并不要求你为我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多一点与我交流，我很想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明白你对于未来的事情没有太多的信心，这没有关系，我们每个人都不知道明天有什么发生。相信我，有我在你身边，你的恐惧感会少很多。
云低头不说话。
阿祖伸出手去想牵云的手。就在手指碰触的那一刹那，云像触电一样把手缩到身后，然后转身离开。
阿祖呆呆立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迷茫浓重了起来。
阿祖的眼睛有些迷离，许久才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快走到家门口。远远的，他看见有个人影，长发飘飘，那是TIANA。这么晚TIANA还是在等他，阿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快步走上前去，停在TIANA的面前。TIANA的脸虽然藏在衣领里，仍然被寒风吹得发红。阿祖这才发现她已经冻得瑟瑟发抖，连忙把她让进屋去。
喝了一点热咖啡，TIANA似乎好了许多，她一脸柔和的望着阿祖。
阿祖问她，这么晚出来有什么事情，会冻坏的。T
IANA笑了，说，你好像很少这么关心我，我听了真的很开心。
阿祖察觉出她神色有一点不自然，正要开口问她，却听见她说，阿祖，我要去德国留学了。
阿祖站了起来，去多久？TIANA回答，两年。
阿祖重新坐下，喃喃自语道，两年不长，两年不长。TIANA很久没有出声。时钟报时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TIANA看着阿祖说，两年是不太长，但两年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可能会等待一个人，也可能会忘记一个人，我现在只想听到你最真实的想法。
阿祖呆了一下，但随即摇头说，你还是忘记一个人比较好。
TIANA问，难道她真的那么重要吗？阿祖说，我不可以没有她。TIANA几乎流下泪。她站起身走到门边，转身对阿祖说，其实我也不可以没有你。
阿祖闭上眼睛。这世界有残忍的本性，总不让人实现自己心中最迫切的愿望。每个人都在不断的拒绝然后失去一些东西，又在不断追寻然后得不到一些东西，取舍之间，殊为不易。明知道可惜，拒绝却是不可避免的。为了她的下一个追求，也为了对自己的诚实，这些其实远比幸福重要。至于TIANA是否能放手潇洒地走开，阿祖不知道。阿祖知道自己并不潇洒，他只愿TIANA与他不是同一种人。不要再多一对互相伤害的人了。
阿祖仍然每周去看云一次随便聊些什么，就这样又过了一年。
云的妈妈就在这个城市居住。云的北上有一半是为了能和妈妈生活在一起。然而来到这个城市之后她才发现，妈妈与另一个男人住在一起。云没有想到受过一次伤害的妈妈居然会选择再跟一个男人生活。她感到很不解很失望，所以她拒绝搬过去与他们同住。
云的妈妈非常的伤心。过去的十年里她几乎是一年只能见女儿一面。好不容易盼到不用两地遥遥相望了，女儿却不愿接受自己。她经常去看女儿，然后她见到了阿祖。开始她有些担心女儿遇人不淑，可是时间长了，她的担心却越来越少.
好几次她都看见阿祖从她女儿那里出来是一脸的颓然，却从没见他哪个周末不来这里。
云的妈妈很清楚自己女儿的脾气，恐怕没有什么人能承受她的冷淡。她终于发现让女儿接受自己的唯一方法就是锲而不舍。
一个周末的下午，云和妈妈在咖啡馆里见了面。云低头用匙子搅动着咖啡，一言不发。云的妈妈开始讲她和那个男人是怎样相识，又怎样决定在一起生活，她告诉女儿，两个人在一起并不那么可怕。
云终于抬起头，问道，他真对你好吗？
妈妈点点头，说，其实你身边不也有一个对你很好的男孩子吗？
云的脸上有一丝红晕。
云的妈妈送她回家。
云一眼就看见阿祖在门口等她，心开始加速跳动。
阿祖第一次看见了云对他笑。
圣诞节前夜，云打电话问阿祖说，我妈妈会幸福吗？
阿祖回答说，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有痛苦。
阿祖告诉云，不要经常去思考一些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人总应该向前看的。
阿祖约云圣诞节一起去看烟火。云居然答应了下来。
圣诞节的烟火确实非常的漂亮，阿祖看见云的眼睛里闪动着喜悦。
在这样的夜晚里，阿祖突然云是否接受自己的感情其实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能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也许是太悃了，云慢慢靠在阿祖的肩上，睡着了。
阿祖一动不动，他不想让云很快醒过来。
阿祖相信云是信任他的，但阿祖不知道云是不是已经被他融化了。也许她醒来之后仍然会躲开阿祖，找各种借口拒绝他。
阿祖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会很失望，但他不会再有世界末日的感觉，因为他知道云现在开始需要他，这就足够了。
昨天TIANA在德国给阿祖发来邮件说，她已经有了男朋友。阿祖现在清楚地知道自己和TIANA是两种人。
从这一刻起，他再不会有想放弃的念头，他相信自己的幸福应该在不远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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