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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neptunefish(2001-12-03 21:45:5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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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孟婆汤
发信站: 网易虚拟社区 (Thu Sep 28 09:43:20 2000), 站内信件
我是一只鬼，鬼不是人了，所以不能再以个论，而象一只鸡，一
只猫一样以“只”论。所以，我，就是一只鬼。是鬼都有前生，可是，
我却记不起前生是什么了。据地府中和我相熟的马面说，这是因为我
偷喝了孟婆汤的缘故。至于为什么我会偷喝，它却怎么也不肯说了，
也许是因为它的失职吧，因为它本应该是看管我们这些初到地府的鬼
的。无论如何，失职总是件丢脸的事情。丢脸的事情总是不愿意被提
起的。这点我还是明白的。毕竟，我还是只知趣的鬼。所以，我一直
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偷喝了孟婆汤。
孟婆，我认识。胖乎乎的，一脸的慈祥地坐在轮回的六道前，端
着被称为“孟婆汤”的饮料。颇象人间的长亭外摆茶摊的。
六道，便是投胎的地方了。烟雾腾腾，象个澡堂子。里面有六根
管子，自己找一根跳下去就行了。至于跳下去以后是再世为人，甚至
一不留神成了大款，大腕之类的人物，还是不走运钻进了猪肚子，只
等着长肥了挨刀就看各鬼的运气了。
六分之一的机率不算低了。换了我，管他三七二十一，随便找个
跳下去，就算来生作了苍蝇，蚊子，也是一种经历嘛。还能让简历变
得厚些呢。可是，不知为何，几乎所有等着投胎的鬼们都没有心甘情
愿去跳的。哭哭啼啼的有，洒泼耍赖的有，习惯了作人时候遮天的权
势而威胁恐吓的也有目的都只有一个，都只想回已经逝去了的前生，
去实现永无止尽的愿望。但是，无论是何许鬼也。孟婆都笑呵呵地递
给它一碗汤，“不急，不急，先喝碗汤，喝完了，就能回去了，”于
是，争先恐后的喝，于是，忘记了前生，于是，平平静静，了无牵挂
地走向来世。谎言，不也是善意的吗？
地府里的日子无疑是枯燥极了的。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着投胎。
虽然大多数鬼都不愿参加轮回，他们觉得那是受苦。虽然我盼望
着投胎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可是，先来后到的规矩却是不能改的，我
只能等待。不知道等了多少年，等待是件无聊透顶的事情。所以，鬼
们就靠聊天来打发时间。从他们那里我听到了许多有关在人世间的孤
魂野鬼的浪漫传说有美丽的女鬼和书生的凄婉缠绵的爱情，有一身正
气的侠鬼除暴安良。有……听着这些动人的故事，我浮想连翩。就像
人间的少年梦想成为武侠小说中英武的游侠一样。我由一心等待投胎
的安分守己的鬼变的不满现实了，向往成为浪漫而自由的野鬼。终于，
在鬼门关大开的日子，我义无反顾的溜出了地府。虽然我清楚地知道
从此就失去了投胎的权利，从此我最终的结局就是魂飞魄散。
于是，我成了孤魂野鬼。
我是一只鬼，可是，我不是青面的，或者说只是脸色稍稍有些发
青而已。当然我也不长獠牙。除了比常人瘦得多以外，长相上几乎没
什么不同。甚至，似乎还有些英俊呢。我也不吃婴孩的心，不喝少女
的血，我吃人的饭，虽然按照人的饭量来说实在是少了些。我也有影
子。我也不惧怕白昼，但是，爱好黑暗是鬼的义务，所以我昼伏夜出
我每一处都象人，我能做人做的一切，所以我象人一样的和人交往。
很快我发现了，就像所有的传说一样，鬼们的传说也是不可信的
在人间作孤魂野鬼的日子不象传说中的那么自由，快乐和浪漫。同时
扮演鬼的叛逆和人的异形的角色着实不易。
人说：鬼是可怕的，瞬息千里，忽隐忽现。鬼是可憎的，鬼迷心
窍。鬼是可鄙的，鬼鬼祟祟。鬼是可耻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能争
辩吗？我能解释吗？所以，我有了烦恼。
我和人的女儿相爱了。可是，最终当她知道我是鬼时，选择了离
开。她说她爱我的人形，却无法和风一样飘忽不定的魂魄一起生活。
可是，我是鬼，鬼的魂魄是依着风的。鬼不是列子，御不了风鬼是无
根的柳絮，只能随风。于是，我有了悲伤。
我在人的世界里生活，就得象人一样的生存。可我是鬼，是孤魂
野鬼。我无法象人一样的……于是，我又有了无奈。
我是鬼，我不是人，人无法开解鬼。而所有其它的漂泊着孤魂野
鬼们，和我同样的无奈，悲伤和烦恼。所以我只能自己去解决。幸好，
我还是只聪明的鬼，因此我发现了一切痛苦的根源。记忆。于是，我
又有了怀念。
我怀念一碗汤，一碗热气腾腾的，能让人忘记一切的汤——孟婆
汤。
夜深了。我尽一只鬼的义务在四处游荡着。一个神情猥琐的男子
向我走来，脚步飘忽不定。当他走近的时侯才发现，他的目光似曾相
识，笑呵呵的，慈祥的。“老兄，纯正的，包你忘记一切，试试？”
我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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