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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唐宋诗歌小评----------摘于《艺术化生存》
发信人: junleio(junleio)
整理人: dannylu(2002-07-14 02:20:36), 站内信件


    本文内容皆摘录于《艺术化生存》一书。
    唐代是诗歌发展的黄金时期,其诗教也是后世仰慕的风范。唐诗代表着中国诗歌发展的高峰。唐承隋制,采取科举考试制度以选拔人材,并以诗为考试的主要内容。这大大提高了诗人的地位,鼓励对诗的钻研,并形成一种社会风尚,仅《全唐诗》一书,就有2300多位诗人,近5 万首诗作,诗人之多,名声之大,成就之高,空前绝后。
    从理论上讲,对南朝齐梁以来“绮靡”之风的批评,是促进唐诗大以展的认识原因。陈子昴开其先河,推尊”汉魏风骨“,反对”彩丽竞繁,而兴寄都绝“的弊端,提出恢复风雅传统,要求”骨气端翔,音情顿挫,光英朗练,有金石声(《与哀方左史虬修竹篇序》)。陈子昴的思想观点和创造实践在当时都产生了极大在影响。
    李白不仅创造上摆脱了“彩丽竞繁”之风,在思想上也继承了陈子昴的批判精神。他的两首《古风》代表了这种精神: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正声何微茫,哀怨直骚人。”志在追求天真自然,表达真情实感,反对装爱作势和雕章琢句,这在他另一首《古风》说:“丑女来效颦,还家惊四邻;寿陵失本步,笑杀邯郸人。一曲斐然子,雕虫失天真。”可以体现出来。
    杜甫也明显接受了陈子昴的影响,他的《戏为六绝句》一方面唾弃齐梁的华靡,也评击了“嗤点流传”、“轻薄为文”的今人,认为那些讲究声病、寻章摘句的形式主义者“或看翡翠兰苕上,未掣鲸鱼碧海中”,不可能有大的成就。
    唐代诗论不仅与齐梁形成对立,唐人本身也有诸多分岐乃至对立。
    白居易特别看重诗的社会作用。其名言是: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他认为诗之六义------赋比兴风雅颂乃千古不二法门。他说,诗到晋宋时代六义寝微矣,陵夷矣,合于诗教者百无一二。齐梁时代嘲风月、弄花草而已,六义尽去矣。唐兴200年间,诗风好转,其中尤以杜甫为最。(上均出自《与元九书》)
    在唐代还存在与白居易很不相同的一种思想。这种思想倾向不言诗教,而是加辟蹊径,极力要超越功利主义,追求精神自由。作诗不是“为君为臣为民为物为事而作”(白居易语),而是为已而作,为诗而诗。这一派来源于道释两家;与南北朝时钟嵘一脉相承,这一派的代表人物是皎然和司空图。
    皎然的最大贡献是关于意境的思想,“夫诗人之思,初发取境偏高,则一首举体便高,取境偏逸,则一首举体便逸。”他反对所谓“诗不假修饰,任其丑朴”的说法,充分肯定形式、技巧,认为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统一者是最高的美。他说“无盐阙容而有德,曷若文王太姒有容而有德乎?”他批评作诗“不要苦思,苦思则丧自然老祖宗质”的观点。(以上语句均出自《诗式》)境是佛家语,乃“心造之物,不苦思如何得来?”“不思而得”是说作者举重若轻,自然而然,不留痕迹。境是虚与实、无限与有限的结合,:“夫境象非一,虚实难明,有可睹而不可取,景也;可闻而不可见,风也;虽系于我行,而妙用无体,心也;义贯众象,而无定质,色也。凡此等,可以偶虚,可以偶实。”(出自《诗议》,见《文镜秘府论》南卷《认文意》)。
    司空图生在唐未乱世,避祸隐居,抱着出世的态度,因此与道家思想有天然的联系。他分诗为二十四品,用简练比喻的诗句,描画出各品的基本特征与主权情调,他坚持客观标准是来自道家的道 、真、自然,而不是儒家的兴观群怨、事父、事君一类;


    宋代的诗已渐渐衰落,但是诗的理论却比唐时发达。宋人创造诗话体以论诗,把说论、欣赏、记事、考据、搜集佚文、佳句等杂糅一体,成为一种独特形式。其中以严羽的《沧浪诗话》、张戒的《岁寒堂诗话》、姜夔的《白石诗说》有代表性。
    宋时国力衰弱,使得一些学者非常重视学以致用,常以有用无用的尺度看待事物,以二程最为极端。
    程颐认为作诗妨事。有人问他诗可学乎?他说:“既学诗时,须是用功,方合诗人格。既用功,甚妨事。古人诗云:呤成五个字,用破一生心。又谓可惜一生心,用在五个字上。此言甚当。”(《河南程氏遗书》第一八)。他否定的是唐以来的今诗,而不是古诗。对于《诗经》,他和程颢一样推崇,毫无微词。程颢认为,要学《诗》“只在诗大序中求”即可,作到“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才不至入于邪路。“大凡驱必失之淫,哀必失之伤;哀伤则入邪矣。若《关睢》止于礼义,故如哀窈窕,思贤才,言哀之,则思之甚切。以常 人言之,直入于邪始得。然《关睢》却止乎礼义,帮不至于伤。则其思也,其亦异于常人之思迨矣.”(《河南程氏遗书》第十八)。他们之所以否定今诗,是因为今诗失去了历史的道德的意义而纯粹供人玩好,违背了玩物丧专的古训。
    朱熹看《诗》一样注重于道德内容,而不承认诗有审美的独立价值。他认为诗言志,德性之高低是诗之优劣在决定因素,词藻可以不计。“是以古之君子,德足以求其志,必出于高明纯一之地,其于诗固不学而难之。至于格律精粗,用韵属对比事遣词之善否,今以魏晋以前诸贤之作考之,盖未有用意其间者,而况于古诗之流乎?近世作者,乃始留情于此。故有工拙之论,而葩藻之词胜,言志之功隐矣。”因此学诗要以《诗经》为准。(详见《岁寒堂诗话》)
    以上说明,理学家的文艺观、审美观虽来自先秦儒家,但“兴天理、灭人欲”,而走向极端。同样坚持儒家诗教观点的张戒却大异其趣:第一,不像理学家那样以古废今,对唐宋以来的“今诗”之优劣,也给以分析、批评、肯定。第二、反对以议论为诗。第三,比较看重诗的审美价值和形式、技巧在创作中的意义。这种观点受刘勰的《文心雕龙》影响。
    另一派则是苏轼、严羽为代表的审美派。认为作诗不是为了完成某种道德目的,而是一种境界。也是唐时皎然、司空图一派的发展与继续。
    苏轼一再表示他对司空图的认可。他说:“唐未司空图崎岖兵乱之间,而诗文高雅,犹有承平之遗风。其论诗曰:"梅止于酸,盐至于咸,饮食不可无盐梅,而其美常在盐梅之处。"盖自列其诗之有得于文字之表者二十四韵,恨当时不识其妙。予三复其言而悲之。“(《书黄子思诗集后》)。苏轼不赞同老子否定目色、耳音、口味、游猎等感官之乐,因为审美不能没有对象,不能不借助于感性形式,问题在于既借助于它,又要超越于它。苏轼把儒家那种既入世又不假于物而自守的高尚价格精神,与道家的超脱、佛家的”空且静“兼收并蓄,合为一。有诗为证:“欲令诗语妙,无厌空且静;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阅世走人间,观身卧云岭。咸酸杂众好,中有至味永。诗法不相妨,此语当更清。”(《送参廖师》)
    严羽以禅喻诗,主倡兴趣、妙悟二义,推尊盛唐诸公,更与理学家的相对立。他针对宋代以议论为诗,以学为诗,以文字为诗的弊病而发,认为这都违反了作诗的审美规律。“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难极其至。所谓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上也。诗者,吟咏情性也。”(《沧浪诗话-诗辨》)诗与书与理的微妙关系,严羽没有具体说明,但从上文看出:他认为诗是吟咏个性,不同于阐述学术的论文,也不同于记载客观的历史。诗的创作不仅要靠书本,而是来自对生活的感受,借以抒发情怀;诗的目的不是制造教训人的信条和证明真理,而是创造一个境界,激发人的情感兴趣,诗的性能与学理不同,不能混为一体。但也不是说诗与书本、学理是无关的,如果不读书、不穷理,就不可能创造出真正好的诗,真正深邃的境界。理学家唯尊《诗经》而否定唐宋诗词,严羽则推原汉魏以来,以盛唐为法。他说“:”盛唐诸公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奏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沧浪诗话-诗辨》)。
    与兴趣密切相关的是妙悟。妙悟是严羽以禅喻诗的表现,兴趣是诗之为诗的本质所在,妙悟则是作诗和赏诗的根本途径。”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也在妙悟。且孟襄阳学力下韩退之远甚,而其诗独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而已。惟悟乃当行,乃本色。”(《沧浪诗话》)严羽的妙悟-----直觉而整体把握世界的征途上,诗与禅堵得以相通,突出了诗必须经过情感体验的这一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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