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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网易精华区>>讨论区精华>>谈天说地>>○ 幽冥夜谈>>鬼谷探幽>>吸血鬼系列>>小说创作>>吸血鬼>>吸血鬼 28

主题:吸血鬼 28
发信人: ken_shen(伊面)
整理人: neptunefish(2001-11-27 21:14:19), 站内信件
    克拉科维奇从对方的红脸可以看出已经逼他太甚了。现在对方可能比以往更顽
固,甚至可以说是有意阻碍了。
    这个想法使克拉科维奇皱起眉头。假如这场麻烦从一开始就是由于‘有意阻碍’
造成的,那该怎么办?可能吗?“那样解决方法就简单了,”他说,“我想塞列特
一定有个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的警察局——而且电话也没问题?”
    他的对手嚼着嘴唇。“当然。”他最后回答。
    “那我就只要给科罗米亚打个电话,让最近的一个军队单位在一个小时之内到
达这里。同志,我和朋友在护送下通过这个愚蠢的小检查站时,你却被一个俄国军
官命令站在一边,你的感觉将会如何?因为你是一次严重国际事件的焦点,你会活
受罪——知道这一点你的感觉又会如何?”
    正在这时,在离塞列特更近的道路西边的田野里,谢尔盖·古尔哈洛夫弯腰拾
起沉重的通讯线路未连接的阴极和阳极。用绝缘胶布固定在主供电电缆上的是一根
细得多的电话线,它的线路也坏了,只剩下一个简单而细长的插头和插座。他先把
电话电缆接上,然后立即把更沉重的耦合拧在一起。出现了电流的噼啪声,闪耀着
蓝色火花,而且——
    边防站的电灯亮了。克拉科维奇正准备去执行威胁,此时在门口停下来,转身
看到了那位官员脸上糊涂的表情。“我想,”克拉科维奇说,“这意味着你的电话
又可以用了?”
    “我……我想如此。”对方说。
    克拉科维奇回到工作台前,冷冰冰地说:“这等于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有
些进展了……”
    凌晨一点,莫斯科。在城外几英里的塞普克霍夫大道的布朗尼兹别墅,伊万·
格伦科和西奥·多尔基克站在椭圆形单向玻璃观察港,瞪着对面房间里像科幻小说
中所描写的噩梦里的东西那样的情景。
    在“操作室”,失去了知觉的阿勒克·凯尔被仰面绑在一个垫有东西的桌上。
头被橡皮垫子稍稍垫高了一点。一个笨重的不锈钢头盔遮住了他的头和眼睛,给鼻
子和嘴留出呼吸空间。装在有色塑料袖子里的成百上千的细如毛发的电线像虹一样
从头盔到电脑发光。三位操作人员在紧张地工作,从头至尾追踪思想序列,凡是能
分辨的,就把它们抹掉。头盔内许多极小的传感器电极都钳在凯尔的头颅上;其他
传感器电极和微显示器电池都用胶布固定在他的胸部、手腕、胃部和喉咙上。另外
四个通灵术者成对儿坐在凯尔两边的不锈钢椅子上,各人一手轻轻放在凯尔的裸体
上,同时就着膝盖匆匆记笔记。E分部最优秀的通灵术大师泽克·芳内独自坐在屋角。
她是位年轻漂亮的女人,才二十五岁,是格里高尔·波罗维奇担任分部首领的最后
一段时期中从东德招募来的。此时把肘部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放到眉毛上,一动也
不动,全神贯注于随时吸收凯尔被激发而产生的思想。
    多尔基克充满了一种病态的迷恋。他和凯尔约上午十一点时到达别墅。他们从
布加勒斯特乘坐一架军事运输机,飞往斯摩棱斯克一个空军基地,然后乘坐E分部自
己的直升机到达别墅。一切都是在绝对秘密的情况下完成的。克格勃的保密一向滴
水不漏,所以即使是勃列日涅夫本人也不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到了别墅后,凯尔被注射了吐真血清——不是让他吐真言,而是让他放松头脑,
使他失去意识。过去十二小时内他被定时注射血清,于是不断地向苏联特工透露超
感知觉情报部门的全部秘密。可是西奥·多尔基克是个很实在的人。他审讯或“收
集真言”的想法与在这里目睹的一切大相径庭。
    “他们究竟如何处置他?这么做有用吗,同志?”他问道。
    格伦科看也不看多尔基克一眼,憔悴的黄褐色眼睛只顾盯着屏幕对面的房间里
每一个细微的活动,同时回答,“只有你一定听说过洗脑,西奥?我们现在就是在
给阿勒克·凯尔洗脑,而且非常彻底,所以他的头脑洗过后就被漂白了!”
    伊万·格伦科身材几乎像个小孩一样极其矮小;可是他皱褶的皮肤、憔悴的眼
睛和通常灰黄的外表却是老迈的象征。不过他还只有三十七岁,一种罕见的疾病使
他的生理成长受到阻碍,而且未老先衰,但自然又赋予他作为“致偏器”的额外
“才能”,以弥补上述不足。
    他在许多方面都和达西·克拉克相似——逢凶化吉。不过克拉克的才能在于避
免危险,而格伦科的才能在于让危险偏离自己。别人瞄准他却打不中他;斧口还未
碰到他的肉,斧柄就断了。其中的好处是无可估量的;他无所畏惧,而且有点蔑视
身体面临的危险,这就是他完全瞧不起西奥·多尔基克这类人的原因。为什么要尊
敬他们?他们可能讨厌他,但是永远也伤害不了他——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伊万·格
伦科。
    “洗脑?”多尔基克重复他的话,“是我想出的那种审讯方法?”
    “两者都是,”格伦科自言自语地点头回答多尔基克的问题,“我们运用科学、
心理学和通灵学。运用三种手段:技术、恐怖和通灵术。注入他体内的药物能刺激
记忆,使他感觉极其孤独。他会感觉整个宇宙只有他一个人存在,而且他对自己的
存在也表示怀疑!他想‘谈论’自己的一切经验——自己曾经干过、见过或说过的
一切,因为他可以借此知道自己是真实的——自己确实存在。但是假如他想让自己
‘谈论’的生理速度赶上他的心理速度,很快就会失水、自我烧毁,尤其是他醒着、
有意识的时候。而且,我们并不是对收集所有这些信息都感兴趣,并不想知道‘一
切’。他的普通生活对我们并无吸引力,不过我们当然对于作为超感知觉情报部门
工作的细节极其感兴趣。”
    多尔基克困惑地摇头:“你们在偷他的思想?”
    “对!这个主意我们是从鲍里斯·德拉哥萨尼那里学来的。他是个通灵术者,
可以偷窃死人的思想!我们只能窃取活人的思想,但是事后,这些人跟死人也没什
么两样了……”
    “可是……具体怎么做?”多尔基克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格伦科只是瞥了他一眼——干瘪的头上的双眼抽动了一下。“我无法向你解释
‘怎么做’,只能告诉你‘是什么’。他谈及一件日常事情时,整个话题就被迅速
抽走和抹掉,这样节省时间,因为他无法再回到这个话题了。假如我们对他的话题
感兴趣,通灵术者就会尽量吸收他思想的内容。假如他们了解的东西很难记住或理
解,就记下来,事后再研究。一旦这个系列的探索完毕,这个话题就被抹掉。”
    多尔基克理解了其中大部分东西,不过他的兴趣集中于泽克·芳内身上。“那
个女孩非常漂亮。”他公然色迷迷地盯着她,“要是现在由我用自己的方式来审讯
她就好了。”然后发出猥亵的轻笑。
    正在此时,那个女孩抬起头来,明亮的蓝眼中闪着怒火,直视单向玻璃,似乎……
    “啊!”多尔基克小声地喘息道,“她居然能透过玻璃看我们!不可能!”
    “是不可能,”格伦科摇头,“假如我没弄错的话,她能透过玻璃思考!”
    芳内站了起来,有意向他们走来,离开房间,走到观察者们站立的铺有橡皮地
板的走廊。她直奔他们,瞥了一眼多尔基克,向他展示自己锋利而洁白的完美牙齿,
然后转向格伦科。“伊万,把这个……这个傻瓜赶走。他闯入了我的范围之内,可
是他的头脑像条臭水沟!”
    “当然,亲爱的,”格伦科笑着点了一下自己皱褶的胡桃头,转身拉着多尔基
克的肘部,“来,西奥。”
    多尔基克挣脱了,怒气冲冲地看着女孩:“你出口伤人。”
    “这才是正确方法。”她唐突地说,“面对面,骂出来。可是你的侮辱藏在头
脑里的污垢中,像蠕虫一样爬行!”然后又对格伦科说:“我无法和他在这里一起
工作。”
    格伦科看着多尔基克:“那?”
    多尔基克的表情很难看,不过慢慢放松了,耸耸肩:“很好,对不起,芳内小
姐。”他有意避免使用“同志”这个习惯称呼,然后又有意上下打量她一次,“我
一直认为自己的思想只属于个人。何况我也是人!”
    “根本算不上!”她厉声回答,然后马上回去工作。
    多尔基克跟着格伦科来到他的办公室,E分部的第二号人物就说:“那个女孩的
头脑非常灵敏和平衡,我们必须小心,尽量不去打扰它。西奥,不管这一点听起来
多么恶心,你永远不要忘记这里的任何一个特工都能抵十个你这样的人物!”
    多尔基克也有自尊心,“噢?”他咆哮道,“那么为什么安德罗波夫不让你从
他们中间派一个去意大利?或者把你自己派去,同志?”
    格伦科淡淡地笑了:“有时肌肉也有它的优势。因此你去了热那亚,现在又在
这里。我期盼不久就给你安排更多你喜欢的工作。不过,西奥,注意点:到目前为
止你的工作干得很出色,别把它糟踏了。我们共同的‘上级’会对你非常满意,但
是如果他觉得你想将自己的事情强加于我们的思想之上,就不会满意了。在布朗尼
兹别墅这里,永远是反过来——思想控制事情!”
    他们登上别墅的一幢高楼的螺旋形石梯,到达格伦科的办公室。在格伦科之前
格里高尔·波罗维奇在这里待过,现在是菲力克斯·克拉科维奇使用的控制室;可
是克拉科维奇暂时不在,而伊万·格伦科和尤里·安德罗波夫打算让他永远缺席。
这使多尔基克感到困惑不解。
    “我年轻的时候,”他说着在格伦科办公桌对面坐下来,“与安德罗波夫关系
很密切——可以说再密切不过了。我看着他往上爬的,你会说我紧跟他高照的吉星。
根据我的经验,自从E分部早期以来,克格勃和你们特工之间一直有摩擦。可是换了
你,情况在变化。安德罗波夫给你出什么难题了,伊万?”
    格伦科的笑像黄鼠狼似的。“他没给我派任何任务,”他回答,“不过他为我
做了点事。你知道,我被骗了,西奥。自然剥夺了我的一切。我希望自己有像你一
样魁梧的身材,可是我却陷在这个弱小的壳内。女人们对我不感兴趣;男人们虽然
没法伤害我,但觉得我是个怪人。只有我的头脑和才能有价值。我的头脑对菲力克
斯·克拉科维奇有用,我为他分担了分部的许多任务。我的才能是这里的通灵学家
致力研究的对象——他们都想拥有我作护卫天使。嗨,一支军队如果全是有我这种
才能的人就完全无懈可击!”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么重要。可是我是一个身材萎缩的矮子,一生注定不会长
寿。所以只要活着,我就想拥有权力。不管生命多么短暂,我都想做个大人物。因
为我的生命将会很短暂,所以我现在就想拥有权力。”
    “克拉科维奇走了,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多尔基克点头。
    格伦科干瘪地笑了。“那还是开始。然后E分部和克格勃合并。当然勃列日涅夫
会反对,可是他正在迅速变成一个咕哝、衰弱的白痴,坚持不了多久了。安德罗波
夫非常强大,树敌很多。你觉得勃列日涅夫能维持多久?这等于最后可能、甚至很
可能——
    “你会拥有一切!”多尔基克明白其中的推理,“可是到时你一定已经树敌了。
领袖们总是踩着其他领袖的死尸爬到顶峰的。”
    “啊!”格伦科狡猾、冷淡和异常地笑了,“可是这次情况不同。我管他什么
敌人?棍子和石头伤不了我的骨头!我会把他们挨个铲除,直到一个不剩。我死的
时候仍是身材矮小萎缩,但已经有权有势。所以不管你干什么,西奥·多尔基克,
千万做我的朋友,别与我为敌……”
    多尔基克沉默了一会儿,假装理解了格伦科所说的一切。这个人明显是个自大
狂!多尔基克巧妙地转换了话题:“你说可能给我安排更多的工作。请问是什么工
作?”
    “一旦我们能肯定可以从阿勒克·凯尔身上了解我们想知道的一切,克拉科维
奇、他的手下古尔哈洛夫与英国特工昆特就完全可以除掉了。当时,克拉科维奇想
干什么时,他就告诉我,我再将他的要求转达给勃列日涅夫。不是直接转达,而是
通过勃列日涅夫的手下——一个大权在握的走狗。党的领袖很关心E分部的事情,所
以对克拉科维奇经常是有求必应。看看英国人和苏联特工之间的这种闻所未闻的联
络!
    “当然我也在为安德罗波夫工作。他也知道正在发生的一切事情,而且已经告
诉我:时机成熟时,我要把你这个工具扔进克拉科维奇的机器之中。E分部曾经被超
感知觉情报部门狠狠地砸了,差不多被毁坏了。勃列日涅夫和安德罗波夫想知道事
情发生的过程和原因。我们的鲍里斯·德拉哥萨尼是一件有力武器,但他们的武器
——名叫哈里·基奥的年轻人更为强大。什么给予他力量?他的力量是什么?我们
知道目前在超感知觉情报部门的帮助下,克拉科维奇消灭了罗马尼亚的一个东西。
我翻过克拉科维奇的档案,觉得自己知道他所消灭的东西:就是赐给德拉哥萨尼力
量的同一个东西!克拉科维奇把它当作巨大的邪恶,我却仅仅把它当作一个有力的
工具。这就是英国人那么急于帮助克拉科维奇的原因:他这个傻瓜系统地破坏了苏
联在未来可能制胜的一条道路!”
    “那他就是叛徒?”多尔基克眯起了眼睛。苏联就是一切,结构内部的权力斗
争是可想而知的,可是这种背叛却是另一回事了。
    “不是。”格伦科摇头,“他是个容易上当的人。听我说:此刻克拉科维奇、
古尔哈洛夫和昆特都停留在摩尔达维亚边境的边防站。我通过安德罗波夫组织了这
次行动。我知道他们想去的地方,很快就会派你去那里处置他们。确切的时间取决
于我们从凯尔身上获取东西的多少。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阻止他们进一步搞
破坏。这等于说时间是关键,因为不能无限期地阻止他们,不久就得放行。而且他
们知道自己所寻找的东西的位置,而我们到目前还不知道。明天早晨你去那里跟踪
他们去最终目的地。至少我希望如此……”
    多尔基克皱起了眉头:“你说他们消灭了什么东西?而且还要再干?是什么东
西?”
    “假如你过去及时跟踪他们到罗马尼亚小山中,也许已经亲眼看到了这种东西。
不过别担心。这次不让他们成功就够了。”
    格伦科刚说完,他的电话就响了。把电话举到耳边,表情马上警觉起来,“克
拉科维奇同志!”他说,“我一直在替你担心,一直盼着你的消息。你现在在切尔
诺夫茨吗?”他有意看着桌子对面的多尔基克。
    多尔基克即使从现在的座位上也能听到克拉科维奇遥远但愤怒、尖细的咭咭呱
呱声。格伦科开始迅速地眨眼,嘴角紧张地抽搐。
    当克拉科维奇最后说完以后,格伦科说:“听我说,同志。别理那个愚蠢的边
防哨兵。他不值得您生气。呆在原地别动。几分钟之内我就会让人打电话授权他放
您过境。先让我与那个白痴说话。”
    他等了一会儿,然后听到了那位边防官员有点颤抖的询问声,于是悄悄地对他
说:“听着。还能听出我的声音吗?很好!大约十分钟之内我会再打电话,告诉你
我是莫斯科边防局政委。你要保证接电话的一定是你,而且别人无法偷听你的电话。
到时我会命令你放克拉科维奇同志和他的朋友过境,而且你要照办。明白吗?”
    “是,同志!”
    “假如克拉科维奇问你我刚才说了什么,告诉他我对你大嚷,而且骂你是傻子。”
    “当然,同志。”
    “很好!”格伦科放下电话,看着多尔基克说,“我说过,无法永远阻拦他们。
这件事已经弄糟了,让人尴尬。不过他们即使现在过了境去切尔诺夫茨,今晚什么
也干不了。明天你去那里阻止他们干一切事情。”
    多尔基克点点头:“你有什么建议吗?”
    “什么方面的?”
    “关于行动的方式?假如克拉科维奇是个叛徒,我觉得处理的最简单的办法就
是——”
    “不!”格伦科打断他的话,“那太难证实了。而且党的领袖听他的话,忘了
吗?在这件事上我们决不能让人怀疑。”他在桌上敲手指头,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
“啊!我觉得有了办法。我骂过克拉科维奇是个容易上当的傻瓜,就那么着吧。让
卡尔·昆特受罪吧!把事情弄成他该受责备的样子。让大家看到英国特工到俄国来
是为了尽量发现E分部的情况,并且杀害它的首脑。怎么不会是这样呢?他们破坏过
分部,是不是?不过这次昆特会犯错误,成为自设计谋的牺牲品。”
    “好!”多尔基克说,“我肯定能照这些吩咐想出办法来。当然我将是唯一见
证……”
    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泽克·芳内出现于办公室门口。她只冷漠地瞥了一下多
尔基克,然后注视着格伦科:“凯尔身上理智的部分简直是个金矿!他无所不知,
而且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他甚至知道我们的许多情况——太多了,那些东西我都
不知道。是些奇异的事情……”她突然显出疲惫的神情。
    格伦科点头:“奇异的事情?我一直以为是些奇异的事情。因此你认为他有点
不太正常?认为他的头脑在跟自己玩把戏?相信我,绝对不是!你知道他们在罗马
尼亚消灭了什么东西?”
    她点头:“知道,但……难以置信。我——”
    格伦科举手警告她。她会意了,觉得他开始谨慎起来。西奥·多尔基克不知道。
芳内像别墅里的其他大多数特工一样,都恨克格勃的人。她点头保持沉默。
    格伦科又问:“和埋藏于切尔诺夫茨山中的东西是同类吗?”
    她又点头。
    “很好。”格伦科不带感情地笑了,“亲爱的,你必须回去工作了,优先处理
它。”
    “当然。”她回答,“他们又在给他服药,于是我就出来一会儿。因为我需要
暂时休息……”她茫然地摇头。睁大眼睛,闪烁着奇异的新知识的光芒,“同志,
这个东西极为——”
    格伦科又举起他小孩似的手警告她:“我知道。”
    她点头,然后转身走了,下石梯时脚步有点摇晃。
    “这是怎么回事?”多尔基克困惑不解。
    “关于克拉科维奇、古尔哈洛夫和昆特的共同死亡证明,”格伦科回答,“事
实上,只有昆特过去可能有点用,但现在已经没用了。你现在可以出发了。分部的
直升机准备好了吗?”
    多尔基克点头。他开始站了起来,然后皱着眉头说:“先告诉我,凯尔被用完
后,你们怎么处理他?我的意思是,我来处理另外两个叛徒和英国特工昆特,不知
凯尔的下场如何?”
    格伦科竖起眉毛:“我觉得很明显。我们拥有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一切东西以后,
就把他扔到柏林的英国管理区。他会死在那里,他们最好的医生也不会明白其中的
原因。”
    “可是他怎么会死?你们给他打了什么毒药?他们的医生肯定会找到蛛丝马迹。”
    格伦科摇了摇自己的胡桃脑袋。“这种药不留痕迹,几个小时之内就完全化解
了。因此我们必须不断给他服药。我们的保加利亚朋友真机灵。被我们这么吸干精
髓的人中,他不是第一个,但结果一直未变。至于他会死亡的原因是他将丧失生活
的激励。他连一棵白菜也不如,甚至会丧失赖以活动身体的足够知识或本能。对身
体的控制也会荡然无存!他的主要器官不会起作用了。他可以借助生命——支持机
器活得长一点,但是……”他说着耸耸肩。
    “脑死亡。”多尔基克笑着点了头。
    “你说得简明扼要。”格伦科平静地拍着自己小孩一样的双手,“棒极了!一
个空荡荡的头脑不是死了,还是什么?请原谅,现在我要打个电话。”
    多尔基克站了起来。“我走了。”他说。其实他已经盼着去完成手头的任务了。
    “西奥,”格伦科说,“克拉科维奇和他的朋友们必须立即处死,不要拖延。
最后一件事,对于他们想在山中干的事情不要太好奇。别管它。相信我,好奇心太
强容易招来极大的危险!”
    多尔基克只能点头答应,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昆特他们的汽车驶离检查站,向切尔诺夫茨急驰而去。他猜想克拉科维奇这时
兴许还在气愤不已。但事实并非如此。恰恰相反,这位苏联E分部的头目正在静静地
沉思。在古尔哈洛夫急切地告诉他有关中断的电缆的情况后愈发如此了。
    过了一会儿,克拉科维奇对昆特说:“这儿有些事情不太合我的意。一开始我
认为后边那个肥佬笨透了,可现在我却不那么肯定了。然后就是这些电方面的事—
—一切都十分异常。他们干不了的活谢尔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出毛病并修好了。这
使我们那位检查站的胖朋友显得不仅愚蠢而且无能!”
    “你以为我们是被有意延误了?”昆特感到四周潜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压抑感,
仿佛真有千斤重担压在肩上。
    “他刚才接到的那个电话,”克拉科维奇自言自语道,“莫斯科边防局政委?
我从未听说过他!但我猜想此人一定存在。真的吗?一名政委控制着所有数千个进
出苏联的关口?我推测有这么个人。这就意味着伊万·格伦科在夜深人静之时与他
取得了联系,然后亲自打电话给检查站破岗亭里的这一小个子胖警官——这一切发
生在十分钟之内!”
    “谁会知道我们将在今晚通过此地呢?”昆特以他惯有的刨根问底的方式提出
这个最显而易见的问题。
    “哦?”克拉科维奇搔搔耳背,“我们知道,当然,还有——”
    “还有?”
    “还有我在布朗尼兹别墅的副官伊万·格伦科。”克拉科维奇转向昆特,紧盯
着他。
    “那么,尽管我不喜欢这样说,”昆特说道,“如果有什么怪事的话,格伦科
一定不站在你这边。”
    克拉科维奇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摇摇头:“可是为什么?什么原因?”
    昆特耸耸肩:“你一定比我更了解他。他野心勃勃吗?他可能已被收买了吗?
——谁收买了他?但请记住,在热那亚我们有过麻烦,难道你不记得受到克格勃的
追踪曾使你多么惊讶?你的解释是他们很可能一直在监视你——直到我们结束这种
监视为止。但姑且让我们假设在你的阵营里存在一个敌人。格伦科知道你与我们在
意大利的会晤吗?”
    “除了勃列日涅夫自己——由一个不容置疑的中介人通知——格伦科是唯一知
道这件事的人!”克拉科维奇回答道。
    昆特一言不发,只是又耸了耸肩,抬了抬眉毛。
    “我在想,”克拉科维奇慢悠悠地说,“从现在开始直到行动结束,我不再告
诉任何人行动方案!”他看了看昆特,发现他正烦恼地皱着眉头。“还有什么事吗?”
    昆特噘噘嘴:“让我们说格伦科这家伙是一个潜入你组织的眼线。我认为他只
会为克格勃服务,这样想对吗?”
    “为安德罗波夫,是的。几乎可以肯定。”
    “那么格伦科一定把你当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傻子了!”
    “噢?你为什么这么说?事实上他认为大多数人都是傻子。格伦科谁都不怕,
他也真该这样想。但我?不,我相信自己是,或者说曾是少数几个他所尊重的人。”
    “曾是,”昆特点点头,“但不再是了。他肯定知道你只要还有一点时间就能
独自完成这项工作了吗?西奥·多尔基克在热那亚,现在罗马——苏联边境却一片
混乱?除非他自己是个白痴,否则格伦科一定知道你一回到莫斯科,他就可能遭受
严厉的惩罚!”
    谢尔盖·古尔哈洛夫设法理解了谈话的大部分内容。他急促地用俄语轻声向克
拉科维奇说了几句。
    “哈!”克拉科维奇的肩随着他皮笑向不笑的轻笑抖了抖。他沉默了一会儿之
后说道:“兴许谢尔盖比我们任何人都更机智。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就麻烦了。”
    “噢!”昆特道,“谢尔盖都说了些什么呀?”
    “他说,或许格伦科同志以为他可以大意些了。或许他并不认为会在莫斯科再
次见到我!至于你嘛,卡尔——我们刚才已穿越边境,你目前已踏上了俄国的土地。”
    “我知道,”昆特静静地回答,“我不得不说,但并不感觉太自在。”
    “奇怪的是,”克拉科维奇点点头,“我也一样!”
    直至到达切尔诺夫茨为止,他们再没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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