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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网易精华区>>讨论区精华>>谈天说地>>○ 幽冥夜谈>>鬼谷探幽>>吸血鬼系列>>小说创作>>吸血鬼>>吸血鬼 29

主题:吸血鬼 29
发信人: ken_shen(伊面)
整理人: neptunefish(2001-11-26 22:49:14), 站内信件

                                第十五章

    盖伊·罗伯茨和肯·雷亚德曾一度跟踪阿勒克·凯尔、卡尔·昆特和尤连·博
德斯库。现在他们回到了位于伦敦的超感知觉情报部门总部。这支以德文郡为基地
的特工小组把本·特拉斯克留在托奎医院进行康复后搭乘火车回到了首都。一路上
他们都在补觉。赶在午夜前回到了总部。雷亚德业已大致找出了三个有关人物的
“位置”,罗伯茨则尝试以水晶球占卜法更为精确地测定他们的方位。置生死于度
外的冒险磨炼了他们的才能,而对周边环境的熟悉也帮助他们得出了某种结论。
    罗伯茨讲解了任务,与会者有雷亚德、约翰·格里夫、哈维·牛顿、萃渥·乔
丹和三名总部的常务成员。罗伯茨两眼通红,胡子拉茬,浑身发痒;呼吸中不断发
出烟草的气味。他环视桌子一圈,依次向每个人点了点头,便直接切入正题。
    “我们遭受了一些损失,”他不够冷静地说,“凯尔和昆特有可能永远地离开
了;特拉斯克的面容有所改变;达西·克拉克在北边,并且……还有可怜的西蒙·
高尔。我们出击的结果又如何呢?我们的工作不仅更艰难了,而且更重要了!是的,
我们的人手越来越少。我们现在当然可以利用哈里·基奥——但阿勒克·凯尔是基
奥的主力,而他眼下不在此地。我们所知的威胁正在减弱,但与此同时出现了与之
同等重大的另一问题。那就是,苏联E分部的特工肯定已把凯尔困在了布朗尼兹别墅。”
    这对在场的每个人除了雷亚德以外来说都是新闻。他们双唇紧咬,心跳加速。
肯·雷亚德继续讲解任务。“我们相当肯定他就在那儿,”他说,“我想我已克服
最大困难探出他在那儿。他们安插在那儿的特工进行了全面封锁,程度比我们以前
所知道的都更为集中。那个地方简直在思想方面乌烟瘴气!”
    “那是事实,”罗伯茨点头称是,“我曾试图获得一张他的照片,确认他,但
不幸失败了!所得到的仅是头脑中的重重迷雾。这对于阿勒克来说并不是好兆头。
一旦他在那儿成了明摆着的事,他们就会无所藏匿。他恐怕不会在那儿,而是在这
儿。我猜想他们会尽一切可以收买他。我们也一样应该竭尽全力。如果我对此显得
冷漠无比的话,请相信我只是为了节省时间而已。”
    “卡尔·昆特的情况如何?”约翰·格里夫提出问题。
    “卡尔在他应该呆的地方,”雷亚德答道,“我所能查出的最接近位置是在喀
尔巴用山下一个叫切尔诺夫茨的地方。至于他是否自愿呆在那儿则是另一回事了。”
    “我们认为他是自愿的,”罗伯茨补充了一句,“我设法去那儿与他见了一面,
虽说时间很短,但我认为他和克拉科维奇在一起。这只是使事情更加复杂化了。如
果克拉科维奇真在那儿的话,为什么凯尔会遇到麻烦呢?”
    “还有博德斯库呢?”牛顿问。他现在感到自己与这个吸血鬼之间存在着深深
的积怨。
    “那个下流坯正往北去,”罗伯茨面无表情地答道,“可能是出于偶然,但我
们并不这样认为。我们基本上认为他是冲着基奥的孩子去的。他熟知一切,了解我
们组织后面的操纵力量。博德斯库曾遭受打击,但他现在企图反击。全世界吸血鬼
们(尤其是尤连·博德斯库)的操纵者隐藏于那个小孩体内。那一定是他的目标。”
    “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去的,”雷亚德接着说,“利用公共交通?有可能。他
甚至可能是搭顺风车去的!但肯定是从容不迫地去的。他毫不慌张。一小时前进入
了伯明翰并且呆在那儿。我们认为他会在这里过夜。但与从前一样,他又布下了一
个心理陷院。那就好似在浓雾弥漫的沼泽中心四处摸索。你知道某地有一条鳄鱼,
却完全不能确定他在哪儿。此时的伯明翰就是那个中心……”
    “那我们有什么计划吗?”乔丹忍受不了这种消极的态度。“我是说,我们会
有所行动吗?或者仅仅是坐在这里自娱自乐,任凭世间万物堕入地狱?”
    “每个人都有活儿。”罗伯茨举起巨手指挥全局,“首先我需要一个人自愿去
帮助在哈特尔普尔的达西·克拉克。几个特别分部成员虽是好人,但你往往不能指
望自己了解他们在干什么。而达西与他们不同,独立行事。我们最好能派个侦查员
去,只可惜当前找不到,所以不得不找个通灵术者。”他盯着乔丹看了看。
    哈维·牛顿最先报名。他叫道:“我!我应对博德斯库负责。上次我让他从手
里逃脱,这次可就甭想了。”
    乔丹耸耸肩,其余人都不反对。罗伯茨点点头:“好吧——但注意保持警惕!
现在就开车走吧。路上没有什么障碍,因此你肯定会平安无阻。看看这头的事情进
展如何,我有可能会在明儿什么时候与你会合。”
    牛顿正是希望如此。他站起身来,向大伙儿点个头就上路了。“带上弩,”罗
伯茨在他身后喊道,“哈维,下次‘射箭’时,可千万弄清是否已命中目标!”
    “那我该干点什么呢?”乔丹问。
    “你将与迈克·卡森一道工作,”罗伯茨告诉他,“还有我和雷亚德。我们将
再次努力确定昆特的位置,而你们通灵术者则向他发出心灵感应,但试无妨。昆特
是个侦查员,心理敏感,很可能会对你们有所感觉。你发给他的信息很简单:如果
可以的话,让他与我们联系。只要我们能和他通话,就有可能获得有关凯尔的消息。
万一他不知道凯尔的事——这本身也能说明一个问题。并且假使我们能设法与他取
得联系,让他把恶魔带离该地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假如他能做到这一点!他能!
这就是我们四个今晚共同的活儿。”他环视圆桌四周。
    “你们剩下的人应致力于这个地方的正常运转,使我们的工作不至于在衔接处
相互分离。每个人都必须像现在一样随时处于工作状态。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只有我们知道这件事吗?”约翰·格里夫问,“我的意思是,公众和当局对
此仍然一无所知?”
    “完全一无所知。我们拿什么去告诉他们——说我们正穿越从德文郡到英国西
部的哈特尔普尔的乡间去追捕一个吸血鬼?听着,甚至给我们提供赞助并知悉我们
存在的人都不太相信我们!你认为他们将对尤连·博德斯库的情况做出何种反应?
至于哈里·基奥……当然公众对他根本不了解。”
    “但有一个例外,”雷亚德说,“我们告知警署有一名疯狂的杀手在逃,让他
们处于戒备状态——当然这是对博德斯库的描述。我们通知他们这名杀手已向北部
逃窜,目的地兴许是哈特尔普尔地区。他们知道一旦他现身,不应立即逮捕他,而
应首先和我们联络,然后和那儿特别分部负责此项工作的人员联络。一旦博德斯库
进一步接近目标,我们就应把计划定得更细。那就是我们目前所敢于采取的一切措
施。”
    罗伯茨——巡视了在座各位。“还有问题吗?”他问道。没有……
    清晨三时半,布兰达·基奥狭小却整洁的小阁楼房间里。这间屋子俯瞰横穿市
镇的大道和对面年代久远的公墓。小哈里躺在他的婴儿床里做着小孩子甜甜的美梦。
他父亲的头脑与他一起沉睡。父亲在一场自知毫无胜算的战争中耗尽了心力。简而
言之,他被孩子控制了。哈里成了婴儿的第六感。
    夜晚才过了一半,离黎明还有很长时间,在这雾蒙蒙的凌晨的一点钟,他麻木
的头脑中更浓的雾气正在逐渐形成,带着恐惧旋转于睡梦潜意识的深穴中。不知从
何处伸出的通灵手指在接近、探测、发现!
    “啊!”哈里父子的脑中同现了咯咯作响的心理呼唤。“是你吗,哈……里……?
是……的,我知道是你!好吧,我为你而来,哈……里……我为……你……而来!”
    婴儿受惊的啼哭仿佛残忍巨人的一只手把他母亲从床上扯起来。她跌跌撞撞地
奔向他的小房。她一边进屋向他走去,一边用力摇醒自己。当她把他抱进怀里时,
他哭得多么伤心!那是她从未听过的叫声。但他没尿床,尿布上也没有针刺。他是
饿了吗?不,也不是。
    她轻摇怀中的他,但他仍旧抽泣不止,小眼睛睁得老大,满是恐惧。可能做了
一场噩梦?“可是,哈里,你太小了,”她边告诉他,边亲吻滚烫的小额头,“你
太娇小太甜蜜了,也太年轻了,不应该做噩梦!就是这样,孩子,一个噩梦!”
    她把他抱到自己床上,想着:是的,我一定也做梦了!一定是这样,因为吵醒
她的孩子的尖叫声不像小孩的叫声,倒像是受到惊吓的男人发出的尖叫声……
    伦敦,三点半。盖伊·罗伯茨和肯·雷亚德刚才在萃渥·乔丹和迈克·卡森这
两个通灵大师的帮助下,花了九十分钟试图“接通”卡尔·昆特,但没取得什么明
显进展。
    他们在雷亚德的密室——他的专用办公室或书房里工作。墙上的书架上放满了
整个世界的地图和航海图;没有这些东西,雷亚德为超感知觉情报部门开展的工作
几乎无法进行。桌上那张已经展开两小时的地图是一张俄罗斯与摩尔达维亚边界的
空中侦察巨幅照片,上面的切尔诺夫茨用红色粗铅笔圈了起来。
    罗伯茨一直在没完没了地一支接一支抽着烟,使蓝色的空气中充满了呛人的味
道。屋角的电水壶响起了喷气声,卡森想再冲一杯速溶咖啡。“我累坏了,”罗伯
茨说道,顺手掐灭了手中吸了一半的烟,又点了一支,“我们最好休息一下,找个
安静的地方小睡一会,一小时后再开始工作。”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对卡森说,
“迈克,给我冲杯咖啡。大半杯就够了,谢谢。”
    萃渥·乔丹把椅子从桌边推开,把窗户开到最大。坐在窗前的椅子里,把头伸
向夜空。
    雷亚德打了个哈欠,把地图卷起来,放到身后的文件架上。然后他又打开一张
以前研究过的比例为1:625000的巨幅英国地图。这张一英寸相当于十英里的地图占
满了整张桌子。他盯着伯明翰那个小灰点,让自己的聪明才智源源不断倾泻出来,
触及那座沉睡的城市……
    “盖伊!”雷亚德叫住了正要出门的罗伯茨。
    他回过头来:“啊?”
    雷亚德猛地站起来,伏在地图上,眼睛焦虑地寻找着什么,突然舔了舔干裂的
嘴唇,“盖伊,”他又说,“我们以为他会在夜里停下来,可他没有。他又跑了,
而且我们知道刚才一个半小时内他一直在移动。”
    “到底……”罗伯茨混乱的思想已经几乎无法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摇摇晃晃
回到桌前,乔丹也走了过来。“你说什么?是说博德斯库吗?”
    “对,”雷亚德说,“正是那个混蛋,博德斯库!他已经离开伯明翰了!”
    罗伯茨一下子面色土灰,像死人一般,一屁股坐到刚才那把椅子里。把一只肥
手放在地图上的伯明翰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的特殊才能开始工作。但没用,什
么也没有:没有思绪,也没有一点儿迹象表明那个吸血鬼就在那里。“噢,天哪!”
罗伯茨从咬得咯吱吱作响的牙缝里发出嘘声。
    乔丹的视线穿过房间落在卡森身上,只见他正往三杯咖啡里放糖。“迈克,再
冲一杯,”他说,“最好弄四杯……”
    哈维·牛顿最开始选择AI北线,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高速公路,尽管实际距离变
长了,但他将在MI三线中并行的笔直道路上行驶得更快、更舒适。
    在东莱切斯特森林快餐店,他停下来喝咖啡。解了手,要了一听可口可乐和一
个裹着的三明治。呼吸着凉爽而又潮湿的晚间空气,把衣领竖了起来,回到那个几
乎废弃的停车场去开车。他刚才没有锁车门,只是把车钥匙拔了,总共停了不过十
分钟。现在他加满了油,又准备上路了。
    但当他靠近自己的车时,放慢了速度,停了下来。他的脚步声在身后回响,但
仿佛隔了很久。牛顿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使他担心的东西。转过身去,望着那个通
宵营业的快餐店友好的灯光。不知为什么他屏住了呼吸,也许其中的原因很充分。
他缓慢地转了一圈,察看了整个停车场和那些矮粗笨重的蜗牛状汽车。这时一辆重
型汽车从高速公路上驶下,二千瓦的车灯发出强光,使他顿时头晕目眩。随着这辆
载货卡车拐弯后,黑夜变得更暗了。
    此时,他想起了在哈克利庄园可能已经看到的——不,是肯定已经看到的——
笔直、向前倾斜的怪东西,这使得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任务上。他甩掉自己
无名的恐惧,钻进汽车,发动了引擎。
    好像有什么东西像钳子一样把牛顿的脑子封闭起来——这是一个头脑,扭曲,
变强,越来越强。他知道它在像研究一本盗来的书一样研究他,研究他的身份,探
寻他的目的。“晚上好。”一个像滚烫的沥青一样的声音传入牛顿耳中。由于惊讶
和恐惧,他含糊地喊了一声,然后转过来望着车后座。野兽般的眼睛正盯着他,虽
然没有那辆卡车的灯光强烈,但更具有穿透力。下面是两排白匕首在黑暗中闪闪发
光。
    “哇——!”牛顿想说些什么,但根本没有必要去问。他知道自己和这个野兽
之间的怨仇必须了结了。
    尤连·博德斯库举起牛顿的弩,直接放进他惊呆的嘴里,然后扣下了扳机。

    菲力克斯·克拉科维奇原来计划在切尔诺夫茨过夜,但最后还是让谢尔盖·古
尔哈洛夫直接驶向科罗米亚。由于伊万·格伦科已知道克拉科维奇小组计划在切尔
诺夫茨过夜,所以他们不在切尔诺夫茨过夜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因此,西奥·多
尔基克早上五点左右到达切尔诺夫茨后,花了两个小时去寻找他们,受尽挫折,结
果发现他们不在那里。他与布朗尼兹取得联系后,格伦科最后还是建议他去科罗米
亚试一试。
    多尔基克已经从莫斯科飞到斯加拉——普尔斯卡亚军用机场。在那儿按要求签
名要了一辆克格勃的菲亚特汽车。此时他正驾驶着这辆严重损坏但不引人注意的车
驶向科罗米亚,在早上八点前到达了那里。小心谨慎查找每间酒店,非常幸运,但
也不走运。他们昨晚住在喀尔巴阡酒店,但是早晨七点半就离开了。他只与他们错
开了半个小时。酒店经理只能告诉他离开前,他们询问了镇上图书馆和博物馆的地
址。
    多尔基克也获得了同样的地址,继续跟踪他们。在博物馆找到了馆长——一个
戴着厚厚的眼镜、面带微笑、忙忙碌碌的俄国伦,正准备开馆营业。跟着他走进这
古老的圆形屋顶建筑中,脚步声在发霉的空气中回荡。多尔基克说:“请问今天早
上是不是有三个人来拜访过你?我本来是要在这儿见他们的,你瞧,我迟到了。”
    “他们今天赶上我很早就上班,真是幸运,”馆长回答道,“更幸运的是我让
他们进来了。你看到了,这个博物馆应该八点半才真正开门。但他们看上去很着急……”
他笑了笑,耸了耸肩。
    “我和他们错开了多长时间?”多尔基克显出一种失望的表情。
    馆长又耸了耸肩,“噢,可能十分钟吧。但至少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去哪儿了。”
    “同志,那真是感激不尽了。”多尔基克一边对他说一边跟着他走进了密室。
    “同志?”馆长瞥了他一眼,眼睛瞪大了,眼珠仿佛要从他眼镜厚厚的镜片里
鼓出来一样,“我们在边界这里很少听到这个词,也不常说,请问你是谁?”
    多尔基克亮出他的克格勃证件,说:“这样就正式了。现在,我没时间了,所
以如果你能告诉我他们在找什么和他们去哪儿了……”
    馆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那些人是通缉犯吗?”
    “不,只是受到监视。”
    “无耻。他们看上去竟那么友好。”
    “现在这种时候越仔细越好,”多尔基克说,“他们想要什么?”
    “一个地方的位置。他们在找位于穆弗·阿尔德·费伦茨·雅波罗夫山脚下的
一个地方。”
    “好长的词,”多尔基克说道,“你告诉他们在哪儿了吗?”
    “没有,”馆长摇了摇头,“我只说了它从前的位置——即便这个我也不敢肯
定。瞧这儿。”他让多尔基克看着桌上展开的一套老地图。“不是很精确。最老的
这张有大约四百五十年的历史了,而且很显然还是复制品,不是原件。如果你看那
儿,”他用手指向其中一张地图,“你就会看到科罗米亚。这——”
    “费伦茨?”
    馆长点点头:“他们三个中有一个——我肯定是个英国人——似乎知道该看哪
儿。当他看到地图上‘费伦吉’这个古老的名字后,显得非常兴奋,不久他们便离
开了。”
    多尔基克点了点头,非常仔细地研究那张老地图。“是这里的西边,”他想了
想,“北边一点。比例尺是多少?”
    “大约一厘米比五公里。我刚才说过,精确程度令人怀疑。”
    “那么就是不到七十公里了,”多尔基克皱起了眉头,“在山脚下。你有现代
地图吗?”
    “噢,有,”馆长叹了口气,“请这边来……”
    科罗米亚城外十五英里处的一条新的高速公路正在建设之中,这条路向北通向
伊万诺——弗兰科维斯克,柏油路面使行驶更平稳、顺利。当然,对于克拉科维奇、
昆特和古尔哈洛夫来说,从布加勒斯特出发穿过罗马尼亚和摩尔达维亚的这段旅程
颠簸,几乎令人容易受伤,现在这段路程是一次愉快的休息。西面是喀尔巴阡山脉,
即便在清晨的阳光下,还是黑乎乎的,森林郁郁葱葱的;东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伸向灰绿色的远方,一直到达模糊的地平线旁。
    他们朝着伊万诺——弗兰科维斯克方向行驶了十八英里,遇到了一个分岔口,
左边直接通向模模糊糊的小山丘。昆特叫吉尔哈洛夫开慢一些,取出了他从博物馆
里复制的一幅草图,标出一条线,“这可能是我们的最佳路线。”他说。
    “这条路上有障碍,”克拉科维奇指出来,“这里有禁行标志。这条路已经不
用了,是条死路。”
    “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要走这条路。”昆特坚持说。
    克拉科维奇也感觉到了,脑子里有个什么东西在警告不能走这条路,这可能正
说明昆特是对的:这就是那条路。“那里可能很危险。”他说。
    “这多少是我们预料到了的。”昆特说,“这就是我们来此的目的。”
    “好吧。”克拉科维奇噘起嘴唇点了点头,然后对古尔哈洛夫说话,但后者早
已放慢了速度。前方两条并行线变窄,合成了一条,有一帮建筑工人在拓宽道路。
一辆蒸气压路机跟在一辆铺洒沥青的卡车后面把冒着热气的沥青碎石压平。古尔哈
洛夫把车子转过来,按克拉科维奇的指示把车停了下来。
    克拉科维奇走下汽车,找到一名工人,与他说了几句。昆特在后面叫道:“怎
么啦?”
    “噢!我想看看这些人对这个地区了解不了解,或许还能找他们帮忙。记住,
当我们找到要找的东西后,还得把它毁掉。”
    昆特呆在车里,看着克拉科维奇朝工人们走去,跟他们说着什么。他们顺着废
弃的路指向一个建筑小屋。克拉科维奇朝那走去。十分钟后他带着一位身穿褪色工
作裤、满脸大胡子的巨汉回来了。
    “这位是沃尔肯斯基。”他介绍道。昆特和古尔哈洛夫点点头,“很显然你说
得对,卡尔。”克拉科维奇继续说:“他说后面的山里是吉普赛人的地方。”
    “是的,是的。”沃尔肯斯基低沉地说道,还点头表示同意。他指着西边。昆
特下了车,古尔哈洛夫也下了车。他们朝这个工人指的方向望去,“斯兹加尼!”
沃尔肯斯基坚持说,“斯兹加尼·费伦吉!”
    山丘那边升起了淡淡的晨雾,柴火的青烟直直地升到静止的空气中,“他们的
营地。”克拉科维奇说。
    “他们……他们还是来了。”昆特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摇了摇头说,“他们还
是来了。”
    “他们在表示敬意。”克拉科维奇点点头。
    “现在怎么办?”昆特沉默了半天后问道。
    “现在米克哈伊·沃尔肯斯基给我们指路。”克拉科维奇说,“刚才我们经过
的那条被堵的路便通向城堡,距离不到半英里。米克哈伊·沃尔肯斯基亲眼见过那
个地方。”
    三位探寻者都钻进车里,那个大工头也钻了进去,古尔哈洛夫开始原路返回。
    昆特问道:“这条路通向哪儿?”
    “哪也去不了,”克拉科维奇回答道,“本来打算让这条路穿过山脉通向位于
库斯特的铁路尽头,但一年前由于山里的页岩、山上滑下的碎石和断裂的岩石等,
这条路被宣布为不可开凿。如果强行穿过山脉,肯定会造就工程领域的伟大成果,
但那样做没有多少实际好处。作为一个变通的办法,也为了保全面子,这条路只好
通往伊万诺——弗兰科维斯克,即把原有的路加宽和改善。这些全在山这边。从伊
万诺一一弗兰科维斯克穿过山脉的铁路虽然弯弯曲曲,但总算有一条了。至于那15
英里已建好的新路,”他耸耸肩,“附近最终可能会出现一座城镇和许多工业基地。
不会全部浪费的。苏联境内浪费的东西很少。”
    昆特发出苦笑。
    克拉科维奇看到了他的苦笑,就说:“对,我明白——是教条。这种病我们迟
早都会患上。现在看来我已经得了。那是很大的浪费,不管我们怎么编造借口,那
都是浪费……”
    古尔哈洛夫把车停在一个新的障碍前,沃尔肯斯基走下来,把路障转到另一边,
朝他们挥手示意通过。他们又把他搭上,向山里开去。
    没有人注意到一辆破旧的菲亚特停在离科罗米亚半英里的路上,也没有人注意
到车子轰隆隆地开动时,排出的蓝色废气和大量灰尘,并跟踪他们……

    盖伊·罗伯茨就着咖啡吃了两个铁路早餐;乘坐的火车开出格兰特汉姆时,他
已经抽了半包万宝路长烟了。他块儿大,红眼,长着络腮胡,谁也不去理他。他拥
有马车的整个一角。看着他的人没有谁猜到他具有某种原始的天才,也不曾猜到他
们的任务是屠杀二十世纪的一个吸血鬼。如果这种想法不是如此急迫的话,它可能
会很可笑。迫切的事情太多了,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但根本没有时间去做。真让人
筋疲力尽。
    他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往自己的座位后面靠了靠,闭目养神。他和雷亚德熬
了一整夜——对于他们俩来说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奇怪的夜晚。例如,在布朗尼兹
别墅的凯尔。黎明时,雷亚德发现要找到阿勒克·凯尔的确切位置越来越困难。用
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就像“寻找一个活人和寻找一个死人之间的不同,而凯尔介于
两者之间”。这对于超感知觉情报部门的头号人物来说不是个好兆头。
    罗伯茨也不能穿透别墅的墙。他本应该能够用水晶卜测法找到凯尔,但在他真
正穿透布朗尼兹特工头脑防线的少数场合,他们只得到……嗯,凯尔的回声——一
个迅速谈人的形象。罗伯茨并不确切知道E分部在对凯尔干什么,而且也不太想猜测。
    那时,尤连·博德斯库在那里;或者说,他不在那里。尽管雷亚德和罗伯茨尽
了最大努力,仍然未能再次找出吸血鬼的准确位置,似乎他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了一
样。在英国特工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们发现伯明翰及其周围没有“心灵之雾”,
整个英国的任何地方也没有。但他们考虑了一会儿以后,答案就很明显了。博德斯
库知道他们正在跟踪他,而且他也有特殊才能,在以某种方式掩护自己,让自己
“消失”于头脑扫描中。
    但早上六点半,雷亚德又发现了他,和他扭曲而奇臭的“心灵之雾”进行了短
暂接触,这个邪恶的东西马上意识到是雷亚德,咆哮着从心理上表示反抗,然后又
消失了。雷亚德在约克附近找到了他的准确位置。
    那对罗伯茨来说已经够了。即使对于博德斯库的去向曾经有过一些怀疑,但他
的目的地现在已经证实了,于是再一次把超感知觉情报部门总部的事情交给能干的
常务勤务官约翰·格里夫管理,准备向北进发。
    当他真正离开总部时,关于哈维·牛顿的消息传来了:他的车是怎样在唐克斯
特的高速公路旁的一个上面长着蔓生植物的沟里被发现的,他残缺不全、脑袋被弩
箭戳穿的尸体是怎样在汽车的行李箱里被发现的。这就让罗伯茨和涉及到的其他每
个人都明白了。他们甚至认为除了是博德斯库所为外,不可能有别的解释。从现在
起将会发生直接战争——不会有任何一方要求宽恕,也不会有任何一方给予宽恕—
—直到这个恶魔被木桩扎、砍头、烧焦,真正地死了!
    正在罗伯茨考虑的时候,有人轻咳一声,跨过他伸出的双腿。他短暂地睁开眼
睛,看见戴着帽子、穿着大衣的男人要求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这个陌生人脱掉帽
子和大衣坐下,拿出一本平装书。罗伯茨发现是布莱姆·斯德克的《德考拉》。他
不禁扮了一个鬼脸。
    陌生人看到了他的表情,几乎是歉意地耸了耸肩。“一点点幻想不会有害处。”
他用细而尖的声音说道。
    “不,”罗伯茨在再次闭上眼睛前大叫表示同意,“幻想不会伤害任何人。”
然后又自言自语:现实与幻想又截然不同!

    下午四点,在喀尔巴阡山脉的俄罗斯一边,西奥·多尔基克疲倦到了极点,但
他肯定自己的工作快做完以后,又打起了精神。之后他要睡一个星期,然后在接受
新的任务前,沉溺于力所能及的一切好玩的消遣中。假定他还没有被安排新的工作。
但娱乐随个人不同而形式不同,而且多尔基克的工作有固定的时间。他的任务经常
非常……令人满意吗?他肯定会对这一次任务的结束感到高兴。
    山侧蜿蜒折回峡谷,北面是松树丛。他从所在的有利位置向外、向下看,用双
筒望远镜瞄准四个人——这四个人正在小心地抓着布满大石头和碎石、融入南面陡
峭悬崖的最后一百码往上爬。多尔基克离他们还不到三百码远,但他仍然使用望远
镜。
    他欣赏着他们的汗脸的特写镜头,想象自己能感觉到他们疼痛的肌肉,尽力想
象他们最后一次到达长满古老攀援植物的废墟时的心清——这里山谷变得像瓶颈一
样狭窄,小溪在看不见的峡谷深处奔流,发出汩汩声。他们正在庆祝自己的探索—
—自己的任务几乎要结束了,很难想象自己的生命也已经到了尽头!
    这是多尔基克将要欣赏的一部分:让他们结束生命,而且让他们知道他是行刑
人。
    大多数时候他们四个——克拉科维奇和他的手下、英国特工和高大的建筑业老
板都在没有阴影的亮处行走。但在悬崖笼罩的地方,他们和棕色与绿色的阴影及黑
暗合成一体。多尔基克眯着眼看天。太阳已经过了天顶,正在慢慢地沉下赫然耸立
的喀尔巴阡山。再过两个小时,太阳就会突然滑到山顶和山梁后,迎来喀尔巴阡山
的黄昏——“事故”定在那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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