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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人皮垫子 (完)
发信人: neptunefish(鱼小咬)
整理人: neptunefish(2001-11-26 22:53:06), 站内信件
“但顾惜惜遇害而我们知情不报…………”  
  “我的傻妹子,你要我说上多少遍呢?你的心灵感应这异能是不能作为有力证据的呀,你要莽撞去报警硬说梦见失踪女子顾惜惜给剥皮了,警方不把你当神经病才怪呢!”  
  “天欣,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昨午我离开立行的公寓时,就在他锁上大门的那一刹间,我可是清楚听见空中掠过一声声女子呜咽的声音。”  
  “你要害怕,改日找个机会,撺掇立行搬到别处去不就是了。”  
  “可不知怎的,我心里仍毛毛的很不舒服!”  
  “祖儿,我明白也理解你的心情,要你一时半刻忘记这件事,当然绝不可能,但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老朋友,就这麽决定,我告数天假,日夜陪你好不好?”  
  “简直求之不得呗!”  
  天欣果然言出必行,当下就向公司告假,陪我回返住处收拾简单的行李,让我到她公寓小住。  
  都说了,天欣只需三言两语,便能起了一定性的安抚作用,我被她哄上床好好的大睡一觉。  
  我又做梦了。  
  梦中,再见那只肤色白皙的手。  
  眩人的白,。  
  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匕首发出青焰一般的寒芒。  
  寒芒直逼向一张张摊开来的人皮。  
  那白皙的手握着匕首像刷衣服似的括着一张张的人皮。  
  直觉告诉我那是人皮。  
  括皮的声音如同车轮陷在沙子里无可奈何的呻吟,但更像一把恒古的悒黯里传来的低呼。  
  那是顾惜惜的叫声!  
  我翻身坐起,醒转,发觉自己全身是汗,连盖暖的被子也叫自己汗水湿透。  
  我颤巍巍的步出房外。  
  但见天欣在灯光下操作电动缝衣机。  
  “咦?祖儿,你醒啦?你可睡了一整天了,现在已是晚上十一点钟,饿不饿?我给你炖了鸡汤哩。”  
  我一言不发的坐到她面前去。  
  “祖儿,你的脸色怎麽如此难看?不是又做回同样的恶梦吧?”  
  我对天欣一向是无所不言的,事无巨细都毫不隐瞒,但这回,我决定撒谎:“没有,没做梦,但让你缝衣的声响吵醒的。”  
  “噢对不起。”  
  “我也睡够了。”  
  “我且去厨房把炖汤给你端出来。”  
  “等一会吧,是了,你什麽时候弄了架电动缝衣机回来呀?”  
  “上个星期参加一间广告公司的十周年纪念宴会抽获此幸运奖,正好派上用场。”  
  “天欣,你缝什麽?这是什麽皮呀?不像鸟皮,不像牛皮,又不像蛇皮,这是什麽皮嘛?”  
  “我峰坐垫,我这儿正缺一个能让我坐得舒舒服服的垫子。”  
  “天欣,你还没回答我这是什麽皮?”  
  “是………是………是嫩羊皮。”  
  “真的?”  
  “真的。”  
  “可…………不像哩。”  
  “不然你以为?”  
  “这皮,我觉得眼熟,像在哪儿见过。”  
  “怎么可能?我早两天向一位专卖皮革的尼泊尔人买的。”  
  我也就不言语了,但心里已经是震荡着,感觉整个身体就像浮在大海里似的,站都站不稳。  
  觑着天欣到厨房给我端鸡汤,我抖着手摸了摸在缝衣机上的那块皮。  
  这一摸之下,我的两条腿愈发颤抖得站都站不住,心中但觉怦怦作跳,陡生惊魂之感,几乎就要坐倒于地大口大口的喘气了。  
  因为赶在这个时候,仿佛自恒古的悒黯里似有似无的传来一声幽幽然的叹息。  
  “祖儿,过来这儿坐。”天欣端着炖汤自厨房出来走到餐桌那厢,。  
  我坐到餐桌前,一颗心仍然抽搐般的战栗着。  
  “仅一碗鸡汤不够饱,我再给你炒碟鸡蛋杂菜虾粒饭去,很快就有得吃,你先喝汤,嗯?”  
  听着厨房里传来天欣一味嗤啦啦的炒饭声响以及一阵阵的菜香味道,我尽管极力控制着,却还是掉下泪来。  
  翌日我起床的时候,天欣经已外出。  
  她留下一张字条给我,这么写着:“祖儿,知你爱吃鸡,昨天炖了鸡汤,今日准备蒸当归鸡,再弄几味捻手小菜,好与你撑台脚;我去菜市场,顺道租影碟,很快回来。”  
  我握着天欣的留言字条,那一刹间,不觉悠悠地感到一阵风似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孤儿院的第一个夜晚,我卷缩在床上哭泣,天欣一遍遍蔼声的哄我,我哭乏了,靠在她身上睡了过去的那一幕。  
  我和天欣的友谊,就是在那晚上开始的,但不知为什麽,而今回想起往昔件件桩桩同苦共乐的时光,却是觉得特别的怅惘,恍惚得厉害。  
  后来我就摇了个电话到警局找立行。  
  他的同事说他不在,我也就决定到警局走一趟。  
  我给天欣留了个字条,告诉她我到附近的超级市场逛逛。  
  我的确是先往天欣住处附近的一家超级市场逛了一会,给立行买了半打瓶装鲜奶,一盒冷冻蛋糕和半打日本进口的海鲜杯面;另外又跑到别的百货公司买了一张电动按摩背垫,这才大盒大袋的乘搭计程车往警局去。  
  我向一位不算很熟络却有数面之缘的立行同事交代一声,把东西留下,便准备离开。  
  可没想到竟在警局的廊间与由外而返的立行迎面相遇。  
  “祖儿,你怎麽来了?”  
  “我不是专程来找你的,路过嘛,反正你没在也没关系,我顺道带了一些东西给你,都交给你一位同事了。”  
  “何必这麽麻烦呢,谢了。”  
  “不麻烦,不谢。”  
  “祖儿,咱俩好像生分了。”  
  我意欲回答:“不是好像,根本是。”但话到嘴边,又咽回肚子里去,只是微微一笑,改口道:“立行,知你忙,不打扰你,忙完1了请给我一个电话。”  
  立行一副很过意不去的姿势:“祖儿,既然来了,到我办公室坐一会才走。”  
  我买来的东西已被立行的同事都搁在他的办公桌上,桌面上亦推叠着好些份报纸,刊登着有着花一般笑颜的顾惜惜相片之寻人广告的版面,都被抽撕出来地搁在那儿,我假装没看见。  
  “你真细心,怕我没心情去吃饭饿坏了闹胃痛,买了这些东西来,咦?这是什么?电动按摩背垫,呵哈,亏你想得那麽周全。”  
  “小小意思,请笑纳。”  
  “挖心掏肺说一句,祖儿,我章立行何德何能配得你对我这么好?”  
  “立行,这不是配与不配的问题,而是爱与不爱的问题,你觉得肉麻我也是这么说。”  
  “祖儿,这些日子把你冷落了,太委屈你了。”  
  “连你都觉得我委屈,那我就不觉得是委屈了。”  
  “祖儿,其实我那位失踪的朋友…………”  
  我及时打岔:“立行,连极普通的一个熟人失踪,我们都会表示关心,况且失踪的还是好朋友,我又怎会怪你忙着找人而没约会我?你且忙你的,我帮不上任何的忙,唯能做的便是不给你添一丁点的压力和麻烦。”  
  立行不是不内疚的:“祖儿,你真体贴。”  
  我由衷道来:“立行,谢谢恭维,我还怕自己不够温柔呢。”  
  “说真的,祖儿,你不怕白等吗?”  
  “怕不来,都等了这些年,当然还是等下去,反正你知道的,等到老等到死我都会等,哎,不说啦,给人听见了,以为我在念文艺对白笑脱大牙。”  
  桌面上的电话在这时候响了起来,立行接听。  
  说没几句,他便重重的搁上话筒,满脸尽是黯澹之情:“登了寻人广告,不错是接到许多投报电话,可没哪个是消息准确的,一个个都是诈骗赏金虚报资料,我那姓顾……………的朋友,看来是找不着的了,一个活泼泼的生命,怎么可能突然人间蒸发了?一定是出事了,且遇害的情形恐怕比我想像中的尤要不堪,毁尸灭迹,无从查起,一点点的线索都没有,我是警员又怎样?除了乾焦急,根本一筹莫展!”  
  也许立行自己也毫不察觉,他说到最后的时候,就有一滴泪珠,悄悄的自他眼角落了下来。  
  跟立行道了再见,离开警局后,我没有直接回返天欣住处,。  
  我在大太阳底下遛达,心里被烈阳一蒸便开始酸酸、麻麻的,另外带着无法置信的悸动,我真怕面对天欣了。  
  然而我到底还是回返她的公寓。  
  要面对的总要面对。  
  时已黄昏。  
  我用天欣留给我的钥匙开了门进入屋子。  
  但见昨夜她缝制的皮坐垫,经已给塞了厚厚的棉花在内,涨鼓鼓如梅花瓣的一个形状,被搁在沙发脚边,我简直触目惊心。  
  我战栗地把皮坐垫取起,牢牢紧紧的抱在胸前。  
  然后我便感到冷,冷得脑门子直发胀,且脚板凉寒寒的,那是因为我牢抱皮坐垫的时候,就有谁对准我的脊骨梁咻咻地吹气。  
  一口口呼着从心里发出来的冷气。  
  根本没有人站在我背后。  
  但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天欣呢?  
  她在厨房忙着,。  
  我抱着皮坐垫立于厨房门口看着她扬起菜刀,用刀尖一划一挑的在鸡身上掠过,。  
  整块的鸡皮便眨眼间荡然无存地给剥掉了。  
  此时她穿的并非平日上班长袖套装或是昨夜我所见的长袖睡袍,而是无领无袖的直筒裙,露出的一双手臂,肤色白皙。  
  眩人的白。  
  而她斩鸡的刀法,一刀切得笔直。  
  我站在她的背后,很悲哀地道:“天欣,我怎么忘了?你自幼跟随父亲在菜市场鸡档帮手,自是把杀鸡剥皮括毛的工夫全学上了,且青出于蓝。”  
  她连头也没有抬一下:“祖儿,你逛到现在才回来呀?知你爱吃鸡又怕油脂,我把鸡皮给剥了。”顿一顿,又道:“你也该累了吧,上床歇歇或是洗个澡,开饭才叫你,嗯?”  
  我的泪水开始滥滥地直往下淌:“天欣,我怎么忘了?你原来的志愿是当外科手术医生,你今日虽身在出版界,却还是埋头研究医书,还有,你自幼习得一手杀鸡好刀法,一刀下去切得再笔直没有了,记得念中学时你学几何是从来不用尺划线……………”  
  天欣回过脸来,颤声:“祖儿,无端端说这些干嘛?”  
  我非常痛苦,伏在地上捂着头起不来,哭得声都哑了:“天欣,天欣,你实实在在不必为了我这么做呀!”  
  天欣脸变声变,却还是强自镇定:“祖儿,我不过亲自下厨,你就感动成这个样子!”  
  我直把心肝肺肚都哭得呕了出来似的:“天欣,天欣,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你心里明白!”  
  天欣仍在作最后的挣扎:“祖儿,你在外头逛了一整天,太阳那麽猛烈,你中暑了吧?你就是这个样子,人一不舒服就乱说话了…………”  
  我听见自己的悲嚎,在屋子里直回旋,且痛楚地像牙医的螺旋电器,直挫进我的灵魂深处:“天欣,你就是那杀人剥皮的凶手!”  
  “祖儿!”  
  “天欣,天欣,我宁可失恋,也不要你杀人!”  
  “祖儿,我不能见你痛苦!”  
  “你这样做只有令我更痛苦百倍千倍万倍!”  
  “我自认计谋慎密,简直天衣无缝,要对付像顾惜惜这种自恃有着一副漂亮皮囊便横行无忌夺人所爱的女人,把她尸肉用水银给溶了,把她的皮剥下制成坐垫,再痛快不过了,可没想到,我瞒得了全世界的人,却瞒不过你的第六感!”  
  “天欣,天欣,要不是昨晚上看见你缝制人皮垫子,而之前我又梦见顾惜惜的人皮让凶手像刷衣般的括着,我真的不敢相信是你所为!”  
  天欣的脸色是青苍的,原来那双明亮的眸子渐淡渐黯了:“你始终没梦见凶手的样貌,只看见一双白皙的手在操作,也是说,你是因为发现我缝制坐垫的皮子,和你梦中所看到的顾惜惜的人皮一模一样,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是。”  
  “可昨夜你又不…………”  
  “昨夜我也还只是不敢相信,直到刚才看到你剥鸡皮的俐落刀法,才令我不容置疑。”  
  “祖儿,你并非因为章立行的缘故才梦见顾惜惜被剥皮。”  
  “我起初以为是,后来才晓得因为凶手是你的缘故。”  
  “你那心灵感应的异能果真灵验无比。”天欣惨笑。  
  我也不哭了,坐在地上打着乾噎:“天欣,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呀,我实在承受不起呗,没了立行,我再痛苦也会强撑地活下去,我不要你为我杀人……………”  
  “祖儿,你要报警的话,我绝不怪你………”  
  天色终于完全暗下来,没有亮灯的屋子里,便成了黑暗世界,噢不,像一只硕大无朋的黑箱子,拍地关上了盖,数不清的悲哀痛苦,全关在里面了。  
  包括自恒古的悒黯里传来的一声幽幽然的叹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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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遗忘,生命会不会更容易
                 -----忘川河畔 
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醉约湘灵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幽冥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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