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jishiyu()
整理人: dannylu(2001-04-14 16:16:3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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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极 左 路 线 统 治 时 期， 我 在 宁 夏 劳 改 了 22 年， 整 个 青 春
在 铁 丝 网 中 度 过， 有 许 多 痛 苦 记 忆， 于 是 很 多 人 不 理 解
为 何 我 在 平 反 后 有 机 会 也 不 防 开 宁 夏。 说 单 纯 出 于 生 活
习 惯 并 不 令 人 信 服， 因 为 我 出 生 于 江 南， 成 长 在 重 庆、
上 海、 南 京 和 北 京， 哪 里 的 生 活 我 都 能 过 得 惯； 说 由 于 创
作 的 需 要 也 不 尽 然， 一 个 作 家 正 是 要 “行 万 里 路” 的， 蛰
伏 在 一 偏 僻 的 地 方 往 往 会 窒 息 艺 术 家 的 才 气。 其 实， 我
心 底 里 也 说 不 清 我 对 宁 夏 有 什 么 留 恋， 与 人 们 爱 他 （她
） 的 爱 人 一 样， 很 难 说 清 道 明。
复 制 古 双 轮 马 拉
战 车 在 镇 北 堡 展 出
现 在， 我 想 用 我 的 小 说 《绿 化 树》 中 的 一 些 文 字 稍 稍 梳 理
一 下 原 因。 以 下 写 的 是 我 在 1961 年 第 一 次 劳 改 释 放 后 的
第 一 天 走 在 宁 夏 的 乡 间 土 路 上， 周 围 景 色 给 我 的 感 觉 ：
“太 阳 暖 融 融 的。 西 山 脚 下 像 往 日 好 天 气 一 样， 升 腾 起
一 片 雾 霭， 把 锯 齿 形 的 山 峦 抹 上 异 常 柔 和 的 乳 白 色。 天
上 没 有 云， 蓝 色 的 穹 隆 覆 盖 着 一 望 无 际 的 田 野。 而 天 的
蓝 色 又 极 有 层 次， 从 头 顶 开 始， 逐 渐 淡 下 来， 淡 下 来， 到
天 边 与 地 平 线 接 壤 的 部 分， 就 形 成 了 一 片 淡 淡 的 青 烟。
在 天 底 下， 裸 露 的 田 野 黄 得 耀 眼。
“… … 这 时， 田 野 上 刮 起 了 微 风。 山 脚 下， 一 股 龙 卷 风 高
扬 起 黄 色 的 沙 尘， 挺 立 在 那 里， 一 动 不 动， 像 一 根 顶 天
立 地 的 玉 柱。 不 如 什 么 时 候， 空 中 飞 来 了 两 只 山 鹰。 它 们
并 不 扇 动 翅 膀， 仅 靠 着 气 流 的 浮 力， 在 我 们 头 顶 ‘嘹 嘹’
地 盘 旋。”
我 的 小 说 充 满 历 史 阴 暗 的 画 面， 但 写 到 景 物 部 分 马 上 亮
丽 鲜 明 起 来。 譬 如 反 映 1960 年 饥 荒 时 期 的 《我 的 菩 提 树》
， 书 中 是 这 样 措 绘 劳 改 农 场 的 ：
“现 在， 湖 泊 还 剩 下 一 些 遗 迹， 那 依 然 是 风 光 绮 丽。 当 夏
日 的 风 指 过 湖 面， 芦 苇 沙 沙 作 响， 残 余 的 自 然 湖 奏 起 了
动 听 的 挽 歌， 又 仿 费 一 个 老 太 婆 在 低 声 咏 唱， 既 令 人 兴
奋 还 使 人 忧 伤。 正 午， 氤 氲 蒸 腾， 各 种 水 鸟 凄 厉 的 啼 叫
在 如 镜 子 般 的 水 面 上 回 旋， 不 时 还 有 自 由 的 水 鸟 们 展 开
翅 膀 凌 空 而 起， 在 森 林 般 的 芦 苇 上 如 歌 声 仿 地 盘 绕， 引
起 犯 人 们 对 另 一 个 世 界 的 思 念。”
即 使 措 写 人 们 怎 样 挖 野 草 充 饥， 也 用 的 是 以 下 这 种 笔 调
：
青 铜 峡 水 库 108 座 塔
“黄 河 两 岸 的 土 地 多 半 是 河 水 历 年 冲 刷 下 的 泥 沙 淤 积 而
成 的， 所 以 草 根 带 出 的 黄 土 都 一 片 片 像 书 页 一 般。 她 展
现 出 自 己 的 历 史。 一 层 土 便 是 一 段 经 历， 一 段 沧 桑， 一
段 无 人 知 晓 的 神 秘 故 事。 … … 我 一 边 拔 草 一 边 深 情 地 观
察 她。 书 页 在 我 手 中 友 碎 了， 干 燥 的 黄 土 粉 尘 烟 雾 般 地
扩 散 开 将 我 围 住， 逐 渐 地 又 牵 着 我 的 手 把 多 带 回 到 原 来
那 个 世 界。 而 那 不 断 的 吓 吓 的 拔 草 声， 就 像 翻 动 一 本 精
装 的 古 籍， 那 里 面 蕴 藏 着 我 不 能 探 究 的 学 问。”
如 果 将 我 的 小 说 散 文 中 措 绘 宁 夏 景 物 的 部 分 全 部 摘 录 出
来， 完 全 可 以 编 出 一 本 《宁 夏 风 景 集》 之 类 的 书。 也 许，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这 就 是 我 没 有 离 开 宁 肯 夏 的 原 因 之 一。
1992 年 小 平 同 志 南 方 讲 话 发 表 时， 我 口 占 了 一 首 打 油 诗，
题 曰 《读 报 有 感》 ： “塞 上 江 南 一 盆 景， 虎 难 周 旋 龙 难 腾
， 改 革 但 能 施 春 雨， 天 宽 地 阔 任 君 行。”
古 长 城
所 以 将 号 称 “塞 上 江 南” 的 宁 夏 形 容 为 “盆 景”， 一 方 面
是 说 她 面 积 小， 底 子 薄， 各 级 领 导 干 部 很 难 有 所 作 为， 只
有 加 大 改 芏 开 放 的 力 茺 才 会 展 现 出 广 阔 的 天 地； 另 方 面
， 也 是 因 为 宁 夏 几 乎 集 中 了 中 国 所 有 的 自 然 风 光 于 这 一
块 弹 丸 之 地。 过 去， 宁 夏 在 旅 游 宣 传 上 不 够， 一 般 人 想
象， 宁 夏 既 偏 僻 又 荒 凉， 殊 不 知 贺 兰 山 上 有 林 木 葱 茏 的
原 始 森 林， 也 有 如 诗 如 画 的 泾 源 山 水。 泾 源 有 “小 桂 林”
之 称， 全 长 5465 公 里、 流 经 九 个 省 的 黄 河， 只 有 在 泾 源 县
境 可 见 到 清 澈 如 镜 的 水 面。 群 山 环 抱， 绿 树 欲 滴， 小 鸟
依 人， 使 每 一 个 游 客 都 能 大 发 思 古 之 幽 情。 金 色 的 沙 漠、
翠 绿 的 湖 泊、 连 绵 的 山 峦、 奔 泻 的 河 流 皆 汇 集 于 方 寸；
江 南 水 乡 和 高 昌 式 的 古 城 并 存， 使 人 迈 不 了 几 步 就 目 录
暇 接。 当 然， 这 里 缺 少 喀 斯 特 地 貌， 而 黄 土 高 原 上 风 化
的 沙 丘 起 伏 跌 宕， 更 另 有 一 番 雄 奇 景 象。 香 港 电 影 艺 术
家 要 拍 一 部 名 曰 《大 地 豪 情》 的 影 片， 别 的 地 方 不 去， 偏
偏 选 择 宁 肯 夏， 是 很 有 眼 光 的。 到 了 宁 夏， 不 由 得 你 不
“豪 情” 满 怀。 曾 获 得 威 尼 斯 电 影 节 摄 影 奖 的 香 港 电 影 《
东 邪 西 毒》， 其 实 大 部 分 外 景 是 在 另 一 个 省 拍 摄 的， 可 是
著 名 摄 影 师 杜 可 风 非 扛 着 觉 重 的 设 备 到 宁 肯 夏 我 所 创
办 的 华 夏 西 部 影 视 城 拍 一 个 黄 错 的 镜 头 不 可。 绚 丽 的 夕
阳 衔 山、 旷 野 日 落， 为 影 片 增 色 不 少。
华 夏 西 部 影 视 城
华 夏 西 部 影 视 城， 实 际 上 就 是 在 《绿 化 树》 中 写 的 “镇 南
堡”。 《牧 马 人》、 《红 高 粱》、 《黄 河 谣》 等 获 奖 片 为 这 里
初 步 打 出 了 知 名 度， 1993 年 我 干 脆 在 自 治 区 党 政 领 导 的
支 持 下 正 式 建 立 公 司， 现 在 具 体 地 名 叫 “镇 北 堡 西 部 影
城”。 宁 肯 夏 这 盆 “盆 景”， 还 有 一 个 得 天 独 厚 的 条 件，
就 是 日 照 时 间 长， 经 常 是 蓝 天 一 碧 如 洗， 具 有 像 美 国 好
莱 坞 一 样 成 为 电 影 基 地 的 可 能 性。 拍 电 影 电 视， 最 烦 最
费 钱 的 是 大 队 人 马 转 场， 在 在 “盆 景” 中， 摄 制 组 可 以 轻
易 地 挪 来 挪 去， 一 般 影 片 所 需 要 的 外 景 都 能 在 “盆 景”
里 找 到 恰 当 的 地 点。 地 域 从 南 到 北， 季 节 从 春 到 冬， 电 影
电 视 导 演 都 能 在 宁 夏 一 览 无 余。 由 周 星 驰 主 演 的 香 港 影
片 《大 话 西 游》 上 下 两 集， 大 部 分 场 影 皆 取 自 于 此。 这 部
称 为 “后 现 代 手 法” 的 电 影， 居 然 是 在 “前 现 代 的 古 堡 废
墟 中 拍 摄 的， 还 不 足 以 给 人 以 兴 办 旅 游 业 方 面 的 启 示 吗
？
办 华 夏 西 部 影 视 城 即 镇 北 堡 影 视 城， 我 用 的 是 反 弹 琵 琶
， 逆 向 思 维 的 方 法， 不 是 说 宁 肯 夏 荒 凉 吗 ？ 我 就 索 性”
出 卖 荒 凉”， 为 正 在 努 力 步 入 现 代 化 的 全 国 范 围 内 保 留
一 块 “荒 凉”。 在 国 内 外 游 客 游 遍 了 或 秀 丽 繁 华 的 旅 游 点
之 后， 人 们 自 然 会 有 返 璞 归 真 的 追 求， 那 么， 你 只 有 到
宁 夏 来， 才 能 领 略 到 其 它 地 方 几 乎 绝 迹 的 纯 粹 大 自 然 及
古 朴 文 化。
生 机
镇 北 堡 西 部 影 城 是 凡 到 宁 夏 的 中 央 领 导 人 都 去 参 观 的 景
点， 一 次， 吴 邦 国 副 总 理 来 此， 我 向 他 介 绍 说 “我 认 为 在
社 会 主 义 市 场 经 济 条 件 下， 每 个 地 方 都 要 推 出 具 有 特 色
的 商 品 才 能 在 全 国 和 国 际 市 场 上 占 有 一 席 之 地。 我 分 析
， 宁 夏 除 了 有 其 它 资 源 之 外， 还 有 一 个 旅 游 资 源， 就 是
‘荒 凉’。” 吴 副 总 理 连 赞 叹 ： “张 贤 亮 同 志， 你 不 但 是 个
作 家， 还 是 个 好 的 企 业 家！” ‘出 卖 荒 凉’、 ‘出 卖 荒 凉’
， 有 意 思！ 有 意 思！”
是 的， 连 ‘荒 凉’ 都 能 出 卖， 何 况 “盆 景” 中 其 它 类 似 全 中
国 各 著 名 景 点 的 “微 缩 景 观” ？ 1998 年 3 月 “两 会” 期 间，
宁 夏 的 党 政 领 导 人 毛 如 柏、 马 戾 智 同 志 在 北 京 人 在 会 堂
举 行 的 记 者 招 待 会 上 曾 着 重 介 绍 了 宁 夏 风 光， 新 华 社 专
为 此 发 了 消 息， 大 标 题 极 具 风 格 ： “宁 夏 领 导 亲 自 当 ‘
导 游’”。 可 见 现 在 宁 夏 已 经 把 旅 游 业 作 为 新 的 经 济 生 长
点 提 到 重 要 位 置 上 来 了。 有 这 样 的 保 证， 宁 肯 夏 的 旅 游
业 将 更 有 一 番 大 作 为， 不 久 就 会 在 全 国 后 来 居 上 的。
30 多 年 前 我 在 在 劳 改 时 就 预 见 到 镇 北 堡 会 成 为 良 好 的 电
影 拍 摄 基 地， 如 今 果 然 成 为 了 现 实， 今 天， 我 更 预 言 宁
肯 夏 将 成 为 中 国 新 的 旅 游 热 泪 盈 眶 线， 这 为 时 不 远 大 约
3 年 就 会 实 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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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多雨的日子,
我放手了,
只希望你们还能记得雨情,
只希望雨情留给你们的,
是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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