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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断章纪事(1-5)
发信人: amaterasu_gz(天照)
整理人: fires(2001-11-15 16:02:3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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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雅丝·断章纪事

    流言·秘闻·阴谋·The Empress

  尼雅丝223年1月,佩伦斯王城。
  佩伦斯的王宫禁苑,佩伦斯都城的城内之城,总称“兰凌宫”。名义上是“宫”,其实是一座巨大城堡,在方圆六公里的内城城墙所圈着的范围内,一共有七座各自独立的城堡式主楼建筑,分别称为东之座,西之座,南之座,北之座,天之座,地之座,青之座以及位居中央南向而立的王座。除了王座外,青之座乃王后及妃嫔的寓所,天、地二座为是祭典仪式之所,东座是太子,西座为王亲国戚,北座是禁军总营,南座为朝臣觐见,政务处理之中枢——
  话虽然是这么说了,可是在王权之下,到底在哪里办公,只是随心所欲,各人不同罢了。当初修筑这座宫城的科雷萨王只差三个月没能住进王座便归天了,安德寇拉斯即位之后忙着对付几个不伏管束的兄弟而将工程搁置,一直到215年帝谷之战的三个月前才仓促完成,马上便出发西征。艾古利斯那边的事大致完结之后才于216年末迁入王座,却因不喜欢南座的修饰而直接在王座面见朝臣。安德寇拉斯陛下在218年归天,又轮到德拉古与加安争权。最后加安火烧南座,攻入兰凌宫,德拉古在王座内受执,却是被囚禁在地之座直至被毒死。那之后好不容易才过了三年平和的日子,南座也已经渐次地修复起来。然而加安王的身体日见衰弱,难得上殿朝觐,又极宠幸西莉丝王后,常宿在青之座,日常事务慢慢便集中在青之座的西莉丝殿下那边处理。到了后来,加安王身子日差,索性便叫西莉丝王后代为处理。
  可是,女流佐政,自古以来少有先例,朝中免不了便有不少的非议。但加安王只是一味袒护西莉丝殿下,甚至于有一段时间自己在王座养病,却将大小政事完全推往青之座。而这位王后也并非无能之人,事无巨细,并无差失,加之又得到左阁大臣沙格·莱顿候爵和禁军统领都铎亲王的支持,威权日重,群臣尽管满腹的牢骚,却不敢公开地表示。况且旧岁罗格斯·菲涅尔以此为由反乱,被佩伦斯的紫色都护三日内清剿,分明是杀鸡用牛刀,给猴子看的,哪里还有人敢不识趣?

  233年1月17日午后,大雪初晴,是一个赏雪品酒的好日子,但在兰凌宫内,加安王既不适,旁人也不便行乐。只有后宫的几个妃子和裨女在王座与青之座之间的御花园亭子内闲坐。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王座的后门,一名近侍正全幅披挂,执着长戟在守卫着——这又是加安王的怪癖好了。王座与青之座之间的御花园称为内苑,原是禁止王族以外的男人进入的。但因为加安殿下登位之后,常在梦中受德拉古殿下的阴魂滋扰,百般法事都不济。后来有个从东方来的阴阳师说,加安殿下身体阴弱,阳气不足,需要一些阳刚武士披坚执锐在旁卫护,于是便有了禁军中的禁军——阳炎侍卫的设置,据说大有灵验云云。又因为青之座属阴,乃阴气聚集之处,所以破例设一名阳炎侍卫在内苑阻隔。因地位的特殊,大多挑选一些贵族出身的已婚中年侍卫当值。但今日这位阳炎侍卫却又有些特别:由于本该当值的侍卫奔丧,所以临时找了个本在前院的侍卫,菲涅尔家的斯科特当值。
  斯科特·菲涅尔从血统上而言虽是名门出身,却是旁系,家道中落,在宫中只混了个侍卫,原是不得志的,但人既年轻,又未娶妻,看见妃子们在闲谈,未免有点儿心不在焉,将注意力都落在了她们身上。
  内中有一个穿着绛红袍子格外引人注目的妃子说:“近日陛下的身体越来越见差了。”
  另一个略老一点的蓝袍妃子便说:“听说最近将那个菲恩斯伯爵急召了回来呢!”
  又有一个绿袍的比较年幼的妃子一听见那名字便不安分起来:“是那个紫色伯爵吗?听说很不得志的样子。”
  “是啊!”红袍的妃子好象知晓许多内幕一般,一脸的得色:“本来以他的功劳,足可以当上阁老的,不过因为他与那个女人的关系太过暧昧,所以只外放了一个太守。年前忽然召进京里来,也不接见,也不下旨,现在正闲居在邸中呢!”言语间,那妃子一脸的幸灾乐祸。
  “咦?那个女人?到底是哪个呢?”绿袍的妃子蛮好奇的样子。
  蓝袍的妃子马上睨了她一眼:“新来的不要胡乱说话啊!这种事情,好拿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
  绿袍妃子左右张了张——因为斯科特是站在苑中的守护圣兽石像后,所以不曾发现他——于是便急切地说:“不怕啦!只有我们几个嘛……那个女人,指的是西莉丝王后吗?”
  一听见这个忌讳的名字,蓝袍的妃子连脸色都变了,但红袍的妃子却一点也不在乎:“除了那个贱人还能有哪个!”
  蓝色的妃子慌张地摆着手,但两个年轻的妃子一点也不理会她,管自地谈论着:“王后啊,一回到宫里来就把陛下的魂儿勾去了——简直不象是一个人呢!”绿袍的妃子哀叹着:“自她进了青之座后,王上就不再理会我们这些人了!”
  “母以子贵罢了!”红袍的妃子恨恨地说:“还不知道那王子到底是谁的呢!”
  蓝袍的妃子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着,最终还是拿出了年长者的威严,喝了一声:“你们两个!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王后殿下还未进宫我已经在陛下的身边伺候了——我可是看着那孩子出世的!”
  那两个妃子自觉失言,于是不再出声了。蓝袍的妃子缓了缓,声音低下来:“那个时候的菲恩斯伯爵和王后殿下的交往还未开始呢……”
  绿色的妃子一听见这话头,兴致马上又来了:“那么,果真是如传闻一样,是从殿下前往阿尔斯离宫的时候开始的吗?”
  “那两个人的关系,并不似坊间传闻的那个样子啊……”蓝袍的妃子好象觉得有必要为王后澄清一般说着:“虽然那二年里西莉丝殿下一直受菲恩斯伯爵所庇护,但菲恩斯伯爵本身也是一个大忙人,一直东奔西走,难得往阿尔斯离宫探访的。况且,就我所知,他们之间并不曾有过非礼的举动。你们没见过他,所以并不知道——菲恩斯伯爵实在是一个绅士中的典范来的。他并不象一些公子哥儿那样轻薄,在女士面前简直刻板得有如卫道士一般的。”
  “可是,他被谪往阿尔斯当太守总是事实吧?”绿袍的妃子似乎是不相信的样子:“如果那传闻不是真的话,他本是个该受重用的人啊?”
  蓝袍的妃子踌躇了一下子,叹了口气说:“我们妇道人家原是不该评论这些事情的……”
  “啧!”一听见这话,红袍的妃子便象吃了火药般:“这句话您倒是该对我们的王后殿下说去呢!”
  蓝袍的妃子见她提起这桩事来,脸上不由得现出一种无奈,只得岔开话题,回到菲恩斯伯爵的身上:“唉,我听左阁夫人说,菲恩斯伯爵是因为改制的事情触怒了王上的。”
  “改制?”绿袍的妃子一脸的迷惑。
  “我也不大懂的。只知道那个人在王上即位之后,上了一个条陈,要将祖宗遗下的制法改变,王上看了,便发起火来,夺了他的领地,说:‘你要改制吗?那你便做个表率吧!’于是便将他外放到阿尔斯去当什么太守去了。”
  “可是,要说他和王后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不信的。”红袍的妃子依旧不依不饶:“我前日分明看见的。”
  “什么?”两个妃子同时叫起来,蓝袍的妃子是惊恐,绿袍的妃子则是兴奋激动:“您见着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红袍的妃子见自己的秘闻并没有旁人知道,越发卖弄,眉飞色舞地说着:“菲恩斯伯爵自年前被召进京来,既没有被接见,也没有任何的旨意,只得闲居在家,这我方才已经说过了。可是奇怪的是,那日我在这内苑散步的时候,却隔窗看见一个穿紫袍的男人立在青之座王后接见朝臣之处——满朝文武,依官制是没有紫袍的,所以我便很觉得奇怪,悄悄地靠近想看个究竟。这时王后走进屋来,便与他攀谈起来——那女人的表情全不象对着王上和我们的时候般板着脸,却是满脸的媚笑,全然不象是一个丈夫正患着重病的妻子。但那男人一直背着脸,所以我并不能清楚地看见他的面貌。他们二人独处,倾谈了有半小时左右,外间有人敲门,王后便让那男人躲在书柜之后——那时我便思疑了:若是普通人,何必要藏?之后左、右阁大臣进来谈了十来分钟左右的公事便告退,他们二人又继续秘密地幽会,最后那男人忽地抓住了王后的肩膀,样子甚是激动,但王后却一点也不抗拒,反而是在笑。那时我便想:哎呀不得了了,要做出来了!”
  说到这里,另两人齐声叫:“做出来了!?”
  红袍的妃子耸了耸肩,说:“我原也以为是这样的,但不想那男人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或许是害怕被人撞破吧?他只是推开了王后,走了出去。那时天色已晚,我见了这等不得了的事,害怕被王后发现,又好奇那男人的身份,于是急忙赶到青之座的正门,向那里相熟的使女们询问那紫袍男人的事情。谁料到他并不曾从正门进出。我不甘心,这几日里暗中地打听,终于从王后一个近身侍裨那儿打听到,那日秘密接见的原是紫色伯爵肖恩·菲恩斯。”

  斯科特原不曾料想到会听见这等秘事,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只顾着张大了嘴倾听那从风中飘过来的话语而没有发觉一个人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直到那个人因为浑身的颤抖而踩响了地上的枯枝他才猛然醒悟过来,下意识地转过身将手中的长戟对着那个人的胸膛。
  “什么人!?”这一句喝问被手足无措的斯科特硬生生地遏在喉咙里。因为他看见一双燃烧着无比愤怒的细长双眼和一张简直不似人样的青灰色的脸——加安王!
  在自己的主君面前,斯科特是处于那么尴尬的境地,而大脑亦一片空白不曾反应过来,使他忘记了放下手中大不敬的利器而只是站着发呆直至他面前的加安王蓦地抓住了戟干。无比的惶惑涌上斯科特的心头,他松开手,任由自己的长戟被夺去,扑地跪倒在地上,以额触地,闭目待死。
  但那长戟并不如他料想中那样刺过来而只是哐当一声被掷在他身边的雪地上。他大着胆子,微微地抬起头,看见素袍的加安王立在寒风中,似乎浑身也在发抖。他听见了方才那些女人们所说的话了吗?抑或是单纯只因为我的失职和莽撞而愤怒?斯科特感觉到时间仿佛变得极缓慢一般,冷汗不停地从他全身渗出来,湿透了他的重重铠甲。
  许久,他听见加安王那压抑着愤怒的声音:“抬起头来。”
  于是他抬起头,看见加安王那恐怖的眼神——那眼神,仿佛连宇宙也要吞噬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
  “斯科特。斯科特·菲涅尔,陛下。”
  “菲涅尔?是菲涅尔家的人啊?”
  “是的,陛下。”
  “……”
  突然,加安王在斯科特面前转过身:“捡起你的武器,随我来。”
  我?陛下气昏头了吗?竟然没有使用“孤”?斯科特在加安王的身后捡起戟,站起身。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那可怕的怒气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他是听见了。斯科特暗自庆幸之余,不由得也对加安王的吩咐感到迷惑。但如果他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的话,最后还是乖乖地照陛下的吩咐去做。
  于是,经过许多曲折的回廊和通道,他默默地跟随着加安王来到王座塔楼上一间密室里——这里是王座中最高的房间,窗外就是天空,并没有可以窃听机密的“隔壁”。在踏上通往这密室的唯一楼梯前,守卫的侍卫用一种诧异的眼光望着斯科特,但因为加安王预先做了个手势,所以并没有阻拦他进入。可见这间密室并不是象他这等人可以随便进入的。
  但加安王一直也没有说话。在进入那密室后,他甚至没有理会斯科特,仿佛已经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一般,自顾自地不停地来回踱着步,间或苦恼地绞着双手,神情激动地呢喃着些什么。
  身为近侍,斯科特几乎每日也看见这位阴沉的国王。但在他的印象中,加安王的面孔从来都是隐藏在一重虚伪的面具下的。他从来不曾象今日这样在人前完全地暴露出他内心的焦躁与不安。他所表现出来的强烈感情,是斯科特以至于朝臣们都从来不曾见过的。但即使是如此,斯科特仍感觉到这个人是在深自地抑制着,犹豫着不让自己爆发出来。有那么一瞬间,斯科特几乎是有点怜悯他的主君了。
  时间就这么在充满了一触即发的气氛中慢慢地流逝着。窗外的天色渐渐地昏暗下来。在紧张和惶惑中度过这半天的斯科特正有点困顿的时候,窗前的加安王忽然发话了:“斯科特是吧?你会写字吗?”那语气,仿佛刚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
  “是的,陛下。”
  “好。书桌上有纸笔,我说,你写。”
  斯科特不敢多言,将戟倚在墙边,又不便坐在御座上,只是站着拿起桌上的笔,凝神屏气地等待着。
  “着肖恩·菲恩斯:此地没有你容身之所,马上滚回老家去吧!”
  只这么一句话吗?斯科特老大摸不着头脑,但加安王分明已经说完了。他回过身,抓起桌上的纸,随便看了一眼,便拿起撂在桌上的御宝盖上,将纸卷起,并不交给斯科特,却自己走下楼去。斯科特更是奇怪了,竖起耳朵,隐约听见楼下加安王对卫兵说:“……众官应该仍在南座伺候。你马上把这个拿过去,当众宣读,然后直接往菲恩斯府里去交给他罢。那以后就没你的事,不必再回来了!”
  然后,加安王重新上楼来,颓然坐入椅中,不一会儿竟倚在靠背上睡着了。
  这可苦了斯科特——王上既未下令,他又不便离开,但在这密室中独自面对着这可怕的君王,却又叫他心惊胆战,无一时心安。胡思乱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他禁不住也靠在墙上打起盹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斯科特蓦地睁开眼,正看见烛光下加安王阴沉的双眼盯着自己。他慌忙站直了身子,待要谢罪的时候却看见加安王摆了摆手。此时外面已经入夜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分,但书桌上应该是晚上七点呈上来的御膳已经全凉了。
  加安王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说:“吃!”
  斯科特犹豫了一会儿,耐不住身体的需求,走上前站着吃起来。但他并不敢太过放肆,只吃了少许便想放下,不料加安王却催促他:“不用客气!要吃饱!”然后他便径自走到一个柜子前取出一瓶酒和两只酒杯来,亲自斟了一杯放在斯科特面前,自斟了一杯饮。
  受了这样的殊荣,斯科特越发惶恐了。又不敢违令,于是一饮而尽,放开肚皮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而加安王并不理会他,只是不停地饮着酒。
  当斯科特吃过之后,加安王走到放酒的柜子前,将那柜子轻轻地拉开——原来却是一个暗门,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只容一个人的空间:“把长剑放桌上,只拿短刀藏在这里——”
  斯科特隐约觉得加安王正在策划一个不见得人的勾当。但他是无法反抗的。于是他依言摘下长剑,只拿着短刀藏进那里面去。
  “听好了,我只说一次:等一会儿会有一个人来。如果我说出‘以光之名’这句话来,你便不要理会这柜子里的东西是否会打破,推开柜子跳出来便把来人杀掉——‘以光之名’——知道了吗?”
  这种事情是无须重复第二次的。斯科特点了点头。于是,那柜子——那暗门便在他的眼前掩上了。这时他发现在那门上其实是有个眼可以偷窥到室内的情形的——但这洞眼从外面并不容易发觉,更何况是在烛光昏暗的夜晚。
  于是加安王便独自一人在密室中等待着。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神情悲伤苦恼,简直不象是一个精明强干而有手腕的君主了。
  终于,就象加安王所说的那样,一个人走进密室里来。在烛光下,斯科特并不能分辨他的相貌,只觉得这人年纪和他自己相若,约莫二十来岁,穿的却是一身紫袍——肖恩·菲恩斯伯爵?他不是被加安王逐出王城了吗?
  加安王并不惊奇,只是拿着酒杯沉默地注视着来人。那人望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又望了望加安手中的酒杯和瓶子,平静地说:“陛下今天的食欲很好啊?”
  加安王没有理会他的无礼,沉声说:“肖恩,你来了。”
  那么这个人确是闻名的佩伦斯第一剑士,紫色伯爵肖恩·菲恩斯了——一想到有可能要暗杀此人,斯科特不由得浑身痉挛。一击不中的话可能死的就是自己了。他这么想着。
  “那道旨意的意思,我大概猜得出来。”菲恩斯伯爵低垂着头:“你是想我在离去前秘密地见你吧——只是,为何这么突然?”
  加安王盯着菲恩斯伯爵,神情叫人捉摸不定:“你也知道,我是时日无多了。”
  “陛下!”菲恩斯伯爵的声调稍微提高了些许。
  “记得以前你曾经说过,佩伦斯家的人,没有一个活得过四十岁——似乎是真的呢!”在这么说着的时候,加安王居然笑起来了:“我今年只是27岁,仿佛就已经大限将近的样子……”
  不等菲恩斯伯爵答话,加安王继续地说着:“这个王位,我是想再坐得久一点的。那个时候你要改制,我将你贬到阿尔斯去,原是想叫你再等几年的。没想到我居然等不了那么久了……这几年你不在我身边,我还真是不快活呢!”
  “不过,你真地把西莉丝调教得很好呢!真不知道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若不是你临走之前提起,我还不曾意识到原来她也可以成为一个君主的——你从一开始就想让她取代我,是吧?”
  “……”菲恩斯伯爵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说:“西莉丝殿下是喜欢随着自己的意志行动的人,并不是我所能左右的。而且——加安,”他忽然地改了敬语,直接地说出主君的名讳来:“我一直也当你是朋友,即使你将我贬去,我也能了解你的想法,并不会对你有丝毫的怀恨。”
  加安王的气息忽然急促起来:“谎言!在你的心中,从来就没有真心地为我着想!你所忠诚的,只是她罢了!”
  “你醉了,加安。”真奇怪,这个人竟敢如此地对加安王说话。
  加安王摇了摇头,颓丧地说:“你……实在是个危险的人……我该把你杀掉才是的……”
  ……
  并没有说出暗号来……莫非加安王改变了主意吗?斯科特紧握着手中的短刀,感到一颗心突突地跳动着,几乎要蹦出来一样。
  “你在那个时候是有想杀我的吧……”菲恩斯伯爵淡淡地说:“但你并没有那样做,只这样我已经很承你的情了。”
  “哼……”加安王苦笑着:“往事不堪回首……但我实在是非常地愤恨的……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西莉丝……”
  “……”菲恩斯伯爵好象想辩解,但终于没有说话。
  “你也……喜欢她,是吧?”加安王忽然把手按在书桌上斯科特的佩剑上:“当初我把她交给你,实在不曾料到连你也会被她的魔力攫住——”
  菲恩斯伯爵叹了口气:“加安,你这是何苦来……你也知道,我并不曾做出逾越臣子身份的事情来。”
  “但我不能容忍!”加安王激动起来:“我不能容忍她对你的态度!真可耻啊!她的身体是我的妻子,但她宁可杀掉我的儿子。你是她的仇人,但她却对你——”
  “加安!”菲恩斯伯爵上前一步按住剑,一面伸手抓住加安王的手腕:“你的身体——我去叫医生来。”
  “不要!”加安王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用左手紧紧地抓住胸口,面容扭曲,仿佛黑暗中的恶魔一般:“你、你到底有没有——”
  菲恩斯伯爵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另一个人走进来:“肖恩!你果然在这里!”
  西、西莉丝王后?
  她径直地走到菲恩斯伯爵身边,加安王面前。面对痛苦的病人,她并不象一个称职的妻子般减轻他的痛苦,反而只用一种冷漠无情的眼光注视着自己的丈夫:“真希奇啊!你居然在嫉妒呢,加安。”
  此时的加安王呼吸极不规律,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直直地盯着西莉丝王后,神情极为痛苦可怖。看见这情状,西莉丝王后反而露出一丝微笑来。她忽然挽起菲恩斯伯爵的手臂,柔声地说:“我们把他结果了好么?”
  在暗室里的斯科特大惊,几乎叫出声来。但他强忍着心中的惊惧,继续不知高低地旁观着这一幕。
  一刹那间,菲恩斯伯爵如同摆脱一条可怕的毒蛇一般蓦地挣脱了西莉丝王后,厉声地说:“你要做什么!?”
  西莉丝王后退开一步,眼里露出和她那美丽的面容和高贵的身份所不相附的恶毒目光来:“这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吗?你苦心经营数年,扶持加安,拉拢都铎,结交沙格,建立紫色都护——不都是为了这一天吗?加安死后我便成为王——成为这大陆的霸主——这难道不都是你的精心策划吗?”
  “不对!”
  “哪里不对!?”
  “我要的,不是象这个样子的你!我所希望的,不是一个在丈夫的汤药里渗鸦片的毒妇!”
  !!!???!!!!!!!
  斯科特猛地用手捂着嘴,但终于还是将不久之前所吃下肚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这下动作颇大,差点就推动了暗门。但他显然并没有惊动舞台上的演员,因为那活剧仍在他眼前继续着。
  “喔!我原以为那是您的主意呢!当年教唆加安对安德寇拉斯这么做的,不正是您吗?活不过四十岁的佩伦斯家,鸦片瘾原来竟是遗传的呢!”
  菲恩斯伯爵怒极,竟然伸出手,做势要打,却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西莉丝王后并不怵惧,反而昂首迎上前去:“象这个样子的你,实在叫人感兴趣呢——我原以为你会这么说的。”
  但是,在这争吵中,一旁的加安王已经停止了最后的挣扎,归天了。他那死不瞑目的双眼依然盯着眼前这两个人,诉说着他最后的愤恨。西莉丝意识到这一点,最后瞥了她的丈夫一眼,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密室。于是,一切重又回复静寂,只剩下菲恩斯伯爵呆立在密室中,望着加安王的尸首发呆。
  许久,他忽然地咆哮起来,似哭泣,似呜咽,似嚎叫,也不知道是愤怒,是悲哀,是痛苦?但他和加安王一样,即使是在内心波动最激烈的时候,也在强自压抑着,并不让自己的声音传得很远。
  斯科特的心跳逐渐地平静下来,正开始思虑如何摆脱目前的困境的时候,密室中的菲恩斯伯爵猛地拔出桌上的剑将暗门一劈两半!
  这一下突如其来,恍若雷轰电闪,直把斯科特吓得魂不附体,抛开手里的刀,跪倒在地,一味地磕着响头。
  但和上次一样,窥见了秘密的他并没有被灭口。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菲恩斯伯爵正在书桌上奋笔疾书。斯科特连大气也不敢喘,只是十五十六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菲恩斯伯爵拿起桌上的御宝在纸上盖了,随即对斯科特说:“你叫什么名字?”
  “斯、斯科特·菲涅尔。”
  “菲涅尔?难怪……”菲恩斯伯爵叹了口气,说:“你见过陛下的笔迹么?”
  “见、见过。”
  于是菲恩斯伯爵便将那纸卷在他面前展开来:“可有破绽吗?”
  斯科特战战兢兢地接过那纸卷,却看见那上面分明是加安王的笔迹。他惊讶地抬起头:“这、这是——”
  “想来不会有甚么差错吧……你明天便把这个拿去给左阁沙格·莱顿候爵吧——就说是陛下的遗诏好了。”
  矫、矫诏?
  “今晚这件事,如果不照我说的去做,你也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每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个想杀你的人——你自己想个清楚再决定吧!到天亮之前,你是有许多时间考虑的。”菲恩斯伯爵淡淡地说过这句话后,便离开了密室。而当斯科特抖抖索索地拿着纸看时,发觉诏书的大意是这个样子的:

  孤死后,由长子古利亚即位。但此子年幼,须由其母西莉丝·艾古利斯·佩伦斯摄政,由左阁沙格·莱顿及王室宗亲都铎·佩伦斯辅助——

  还未看过一半,斯科特已是呆了。那纸卷从他的手中慢慢地滑落,仿佛被甚么东西接引着,一直飘到加安王的脚边。

To Maybe Continue...

**一些注释——

*兰凌宫——详细地去解释描述这种东西可真是既伤脑筋又乏味啊……但是不搞清楚的话好象又不大好……写出来就是这个样子了,至于具体如何,连笔者自己也没什么印象的。如果可以画出来的话就好了,只是笔者的画功实在太也拙劣,想象力也相当地贫乏,所以真地非常苦恼呢……

*左阁、右阁——在笔者而言,不大喜欢丞相、中堂、尚书、阁老之类古代的官名,所以索性连官制也自己杜撰出来。左阁、右阁为群臣之首,约莫相当于通俗的左右丞相,总理大臣,首相……诸如此类。而下文的“太守”则是地方行政首长,省长、市长之流,由王直接指派,因为不是土地的拥有者,却和所谓的“领主”有所不同。

*都铎亲王——好象是加安的远房表亲……不大清楚,随便吧……

*紫色都护——原是肖恩·菲恩斯的嫡系,但因肖恩被谪,此一精锐部队的统帅现为巴兰卡·莱克托菲尔伯爵。

*阁老——左、右阁大臣的别称。

*改制——不再将大片的领土分封给地方诸侯而将土地使用权和兵权集中在王权之下,对地方的管理由中央派遣并不拥有领土的有一定任期的行政长官实行的封建中央集权制改革,类似于秦始皇所行的“郡县制”。但“郡县制”的实施并不完全,以至于当秦始皇死后出现了南越王国这么个怪胎,而汉朝初期更回复到领土分封的制度。这以后一直到了唐朝后期,中国的封建中央集权才比较地成熟,“省州郡县”的行政划分体制也逐渐地完善具体起来。而在欧洲,十二世纪(南宋时期)的罗宾汉还在农奴制度的阴影下苦苦地挣扎着,一直到十五世纪后半期(明朝初),法国的路易十一仍在为国内的诸多强大藩属领主头痛,真是有够……呵呵呵,题外话,不扯了,不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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