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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叫云南的地方谈恋爱
发信人: knox()
整理人: sinyi(2003-07-24 14:47:11), 站内信件
与一个叫云南的地方谈恋爱

  在一个最不适宜的季节,我第一次到了云南。这个被认为诞生于
彩云之南的地方,在我年轻的心里就像从未谋面的情人,俏丽娇羞,
无法被人掌握又不停息地散发着无法拒绝的诱人气息。

  “来的不是时候哟!”大研镇,一位在家门口卖糌粑的纳西老妈
妈悠悠地说,“早20天,玉龙山的雪还有,拉什海的野鸭子还有,再
过20天,甸子里的草就长起来了,杜鹃花,都有!”她在夕阳中抬起
黝黑的脸庞。蓝色的头巾,背上的披星戴月羊皮,身后的铜锈斑斑的
门环,雕花格窗,还有若隐若现三坊一照壁的院子里熏黄的木屋,都
苍老得如同她的面孔和声音,却饱含着细微的意韵,让人有种与过往
的时光迎面相撞的惊喜。这座始建于南宋末年而保存至今的城池,虽
一直为滇西北重镇,却没有围墙,没有霸气,没有历史因袭的浮华。
在所有的东西都能够克隆的今日,不能仿制的,也许就只有这些细部
的真实,还有这真实带给人的微妙的情感。

  “糌粑好卖?”老妈妈微微摇摇头,“哪里的人都来卖,浙江的、
福建的、广州的,纳西人,不会卖。”3.8平方公里的丽江古城里,
沿街的小店,大多数被外地人盘踞着,再加上来来往往的游人、新添
的欧式露天酒吧,纳西人反倒成了客串的群众演员,穿着家常衣裳,
背着竹筐,在街上走走看看,在家门口用别人听不懂的语言低语。

  “现在不好看,再有十几天才好看呐!”海拔3000余米的碧塔海
下边,一个藏族男孩认认真真地说,“五六月是黄花,七八月是红花,
下次你来,我领你去海那边的甸子,可好看!”碧塔海只是个湖,被
叫做海是因为以前这里的人不知道更大的水域在哪里。这个一开始扭
扭捏捏的11岁男孩儿,后来竟拉我进他的家,看他和哥哥弟弟一起生
火烧水。“烧好水可以洗脚洗澡。”他们没有上学,因为穷,也因为
家里人手不够。

  “我长大了要出去做生意,盖新房子,买好吃的!”

  “可不上学做生意要吃亏的!”我说。

  “不怕!做得!”他自信地看着炉火。他那个戴着红头巾名叫
“美丽幸福”的姐姐一直坐在小木屋最阴暗的角落,这时插嘴说:
“他最聪明,什么都会得。”

  几个牵马的彝族、纳西小伙子趴在窗子上,看我这个闯进人家的
异客,阳光从他们身后射进来,几个剪影印在没有玻璃的窗上。他们
说自己的家离这儿还有十几里地,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

  “这是一匹冠军马呀,骑不得!”伊拉草原上遛马的汉子看到我
抓住一匹马要骑,打着手势说。他的话我听不太懂,但他马上又牵了
一匹看上去老练一点的,拍拍鞍子示意我上去。他在马屁股上打了一
巴掌,然后就放心地和同伴聊天去了。这匹马小步颠着,自己绕个圈
就回头了。那汉子说,马没有足够的草吃,所以跑不动。

  这里只能说是个小草场,但在这里牧马的人还是叫它“跑马海”。
男人们遛马,裹着头巾的女人们就围坐在地上补衣服、拉家常。看到
我的镜头对准了一位老婆婆,所有的妇女们都争着把她往前推,那位
老婆婆羞得像刚出嫁的新娘,扭捏地拉过头巾捂住脸。其他人不许,
抢她的头巾,扭她的头。女人们的笑闹声惊动了汉子们,他们也跑过
来助阵,婆婆的头巾掉了,头发散了,和推她的人在地上滚作一堆。
那个给我牵马的男子走过来说:“她羞咧,你照我吧!”

  在石林的一处山窝窝,给我们作导游的“阿黑哥”唱起了《远方
的客人请你留下来》。他说只有在这样的地方唱歌声音才会嘹亮动听。
同团的女同志都不愿意走了,要他再唱,要和他合影。阿黑哥憨憨笑
着,总是一句“欢迎你们再来”。那天走到半路,突然晴天下起了冰
雹雨,我们随着躲雨的人群拎着裤腿在雨里跑啊叫啊,彝族娃娃趴在
大人的背上,好奇地看我们。

  在一个火把狂欢夜,傍晚篝火点燃的一瞬,空阔的场子里呼啦啦
一下子挤满了人,他们才不管记者的相机电视的镜头,只是高兴,只
是尽情地跳。小伙子拉着姑娘,当兵的挨着学生,一圈站不下又围一
圈,一堆火跳过再跑去下一堆。红红的火焰烤红了一张张快乐的脸。
“为什么这么高兴?”我拉住一个女孩。她14岁,在舞蹈学校上学。
“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欢和大家一起唱歌跳舞。”她笑着跑走了,又
回头问我,“你不欢喜?那就跟我们一起跳吧!”这个起源于古老的
拜火仪式的节日,今天只是人们劳作一年后的自我安慰,抑或一种无
法更改的燃烧快乐的习惯。我追逐着欢腾的队伍,在下过雨的泥地里
摔了一跤,他们看着我满裤子泥,爽朗而善意地大笑。

  还有一个唱着“美丽的香巴拉”给我们划船的藏族姑娘,一对坐
在横风碎浪的虎跳峡岸边供游人拍照的彝族姐妹,一个逼着我们喝酒
又送我们酸石榴解酒的康巴汉子,一只追着送我们的叫“乔丹”的藏
獒,还有那些阳光,那些流水,那些在颠簸的路上经过的寂寞的村庄……
我一次次体会着这个地方内心的情感,分享着她的喜乐与忧愁。当我
在虎跳峡边与那个供人拍照的小女孩儿静静对视,我发现,我们的距
离其实这么近,我可以轻轻地拥她入怀。

  云南,去或不去,你都会无保留地爱上她。然而,在很多人心里,
她的魅力只存在于一种与主流形态不同的生活方式,她的吸引力是源
于猎奇的懒散心态在作祟,她的奇异只因她是个无法用一个符号代表
的边地。

  事实上,当我踏上这片土地,才会发现她并非如人想象的那么鸟
语花香,湖光山色,并非是个无忧无虑的化外之境。所有平常的生活
琐事和压力,这里都有,甚至可能更加难以化解;所有人间的丑恶,
在这里也显得分外明晰而更令人厌恶。

  然而,我想说的是人。这些穿着各色衣服、平和地生活在这块土
地上的人。他们自由,辛劳,奔放,他们身上流露的刚韧、毫不虚假
的人性,才是使这个地方真正充满魅力让人怜爱的原因。

  卡伦·布里克森在《走出非洲》里写过这样一段话:至于我,从
来到非洲的最初几周,就对土著萌发了深厚的情感。这是一种面向男
女老少、非常强烈的情感。假设一个生来就同情动物的人,在没有动
物的环境里成长,忽然与动物又有了接近;假如一个天生热爱树木森
林的人,到二十岁时才第一次进入森林;假如一个和音乐有奇缘的人,
偏偏到长大成人才第一次听到音乐,那么,这些人就是现在的我。

  从某种意义上说,只要在这段话里换上几个字,现在的我,就是
那时的卡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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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啤--酒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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