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aronma(小白....黑仔中)
整理人: neptunefish(2001-11-23 23:14:2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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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大学的那个城市,是个资源缺乏的地方,缺水,而且总是停电。在那一个个一片漆黑,寂寞难耐的夜晚,点上一根蜡烛一间宿舍里的女孩子围在一起,聊天,吃零食,怕是最好的消遣了。后来,聊天也没什么可聊的了,就讲故事吧,自己班的,别人班的,“俺们那个村的”“我二哥他们大学的”,古代的,现代的。后来人的故事讲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讲鬼了。
其实我们书念到这份上,从小受的马列主义教育,好歹也是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了吧。可是听见讲鬼的故事的竟没一个站出来批判封建迷信的,全一个个瞪大眼听得倍儿精神。其实我们也不是真的相信鬼呀神呀的。只是漫漫长夜太难捱了,鬼的故事又刺激又过瘾,正好填充了我们空虚的神经。
可别小看说鬼的人,还真得有一定的表演天份和口才呢,不会讲的人讲出来,平平淡淡,倒人胃口。会讲的讲出来,能利用声、光等条件,营造一个阴森恐怖的气氛。让听的人宛如身临其境,头根发麻,汗毛竖起,瞳孔发大,连声惊叫。
时间一长,女生宿舍楼里涌现了一批讲鬼的专家。秀儿、冬梅和屿是大家公认的佼佼者。三个人各有各的技巧,各有各能吓人于“死地”的保留节目。
秀儿是个来自辽南乡下的女孩子,她的鬼故事大都来自儿时姥姥家的炕头。什么寡妇坟头的鬼火啦,半夜的跳井的女人啦,不肖子的灵堂炸尸啦。得益于她姥姥的真传,故事中的鬼乡土气息颇浓。被称为“乡巴鬼”。
别看冬梅长得秀秀气气文文弱弱的,也不知哪生出的那么多惨烈的鬼故事,她看小说看得多,她的“鬼”故事里带着一丝浪漫主义色彩。恐怖,哀婉,听了让人心碎,她尤其擅长讲一个她家宿舍小区车棚里的“鬼故事”。据说“文革”时曾有一位漂亮的女演员在那儿悬梁自尽。经冬梅一杜撰一渲染,一个有情有节,让人荡气回肠的“女吊死鬼”系列故事便诞生了。
屿这个“假小子”可谓后来居上,她没有秀儿和冬梅的经历却有着一个精灵古怪的小脑袋和极丰富的想像力,精彩的表演能力和令人头疼的恶作剧才能。她长了一双贼大贼亮的大眼睛,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她把上眼皮一翻,白眼珠一瞪,着实能吓坏不少胆小的女生。她编的故事还特现实,感觉还离你特近。比如“女生宿舍洗手间里飘乎的白影”之类。害得好几个女生夜里不敢去厕所。
听就听吧,大家也不往心里去,有时候心里害怕也不愿表现出来,还催促着“讲呀讲呀”。实在胆小的,干脆戴上耳机,让王菲的歌占满自己的耳朵,也是两不干扰。可是,有一天,真的出事了。
那也是一个停电的晚上,就寝铃声已响过很久了,宿舍里依然点着蜡烛。我趴在床上记日记,屿攀到我的上铺和上铺的女孩小颖并着排聊天。小颖是个娇滴滴胆小得要命的女孩,屿总是想办法来吓唬她,引得她小耗子一样地尖吓,屿可开心了。过后她俩还是一对好朋友。
这次屿又给她讲故事了。
“你一定知道去年夏天我与安晓搭伴去青岛旅行的事出有因吧。那儿的景色真美。为了省钱,我和安晓在郊区她一个远房亲戚家借宿。平时就在外面吃饭,不知是伙食卫生太差还是安晓太没出息,去了第三天她就病了,拉肚子。我急得团团转,后来一打听,离镇上二里地有一家乡下小医院,我就带着安晓去了。我发誓你一定没见过那样破败的医院,是由早先一个天主教堂改建的,房子很脏,空气中是一股腐烂潮湿的气味。走廊里一点阳光都没有。我走进去,除了听见自己鞋子的“嗒嗒”声。还隐约能听见一种沉重有喘息声,象野兽的声音,不,更象一个半死的人的微弱颤抖的呼吸。我总是怀疑这声音来自我的身后,我扭头一看,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长长的阴暗的走廊。“
“我真想马上离开这里,在这里,我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可安晓不行,她是痢疾,起码应该住上一,两天。所有的病人都被放在一个肮脏的大病房里,这里的医生都下乡下去了。健康的人,除了我,只有两个护士,一个老的,一个小的。小护士是一个红红的小凸脸,尖嗓子的矮个女人。我讨厌听她说话,她的声音让人有一点的不安。不过同那个老护士相比,我宁愿喜欢她一些。那个猜不出有多大年龄的老护士,象一根朽木,枯萎干瘪,脸上惨白如纸,血管,青筋暴起,她不爱讲话,紧紧闭着她突出的嘴。”
“我护理安晓。夜里,我带着一丝恐惧与不安睡在了她的脚下,不知不觉,沉沉的。是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叫把我惊醒的。是那个小护士,她惊恐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指着靠窗的两张病床上的病人,‘他们死了!’。”
“他们死了,看不出任何迹象,只是喉间的血管上,都有一个令人胆颤心惊的红色牙印。‘是吸血鬼,是太平间里的幽灵又出现了。’小护士叫着。老护士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瞅着她,冷冷地说‘是有紫色牙齿的僵尸。’”
“一定要找到他,否则,今天夜里……’我的牙齿找着冷战,讲不出话来。”
“为了壮胆,我同两个护士一起去地下的太平间,我不想去,可三个人总比两个人好点。太平间里的灯太灰暗,亮度甚至不够用来照明,老护士擎着一根蜡烛照明,小护士一个个揭开白尸布,检查尸体的牙齿,紫红色的牙齿。
“这个不是。”
“不是。”
“这个牙齿也不是。”我们一个一个地看,却始终没有找到。
最后一个,“也不是。”我和小护士面面相觑,突然擎蜡烛的老护士尖利地狂笑起来,好可怕的笑声,好象要震碎我们的骨头。她把蜡烛凑在自己脸前,张开了嘴“你们看看我的牙吧!”
“啊——”一声尖叫,我眼前一晃,小颖从上铺栽了下来。摔在地上,不醒人事。
“妈呀!小颖昏过去了”一屋子人“哔哩啪啦”下了床,围在小颖身边,揪耳朵,掐人中,拍拍打打,直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邻居们也被吵醒,已经有人去打电话叫校医了。我们指着屿问“你怎么吓唬她的?”
屿早吓得脸都白了,一问,眼泪“唰”地下来了,“我,我不过用蜡烛照一下脸,龇了一下牙,她吓得一躲,就掉下去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逗她玩的。”看屿吓得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们也不好再为难她了。”
值班的校医来了,有人居然把系主任和学生科的老师也给召来了。整个宿舍楼都热闹了,过年都没这么兴师动众的。小颖被校医救醒了,只是还有点发抖,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把身上摔伤的创口上了药。“明天早上就会好了,心律正常。你们看看多危险,要是她有心脏病,还不闹出人命啊!”
屿一直哭个不停,情绪也不稳定,校医给她服了几片安眠药。当事人都太激动,老师也不好发作,只是嘱咐咱们这个宿舍的今晚要轮流看护,有事快报告。临走时,又瞅了我们几眼,扶了扶眼镜,留下句意味深长的话:“你们可是受着高等教育的,瞎胡闹。”
夜深了,人也散去了,宿舍楼里又恢复了宁静。小颖,屿已药力发作睡去。我们几个牢记老师的话,生怕出什么事,两个人挤一张床,并商定轮流值班,轮流睡。
我先睡了,折腾了半夜,太困了。迷迷乎乎昏昏沉沉中,我发现对床睡着的小颖起来了,她在屋子里踱了一圈,便走到我的床前,低着头端详我的脸,直勾勾地看我。我出了一身汗,一下子坐起来了。倒把守夜的君君给吓了一跳,问我:“怎么?出事啦?”我一看,小颖她睡得好好的。我原来是作了一个梦呵。
轮到我值班了,已经是凌晨了,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天快亮了,屋子里的陈设也清晰起来了。又一个新的日子要诞生了。我趴在窗台上,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到底有没有鬼呢?想来想去,我瞟了一眼宿舍里,一个个鼾声四起,千姿百态的“舍友”们。我心里肯定地说,有鬼,这不是一屋子的大笨鬼嘛。
---- 大家有空就上黎占卜版睇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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