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yingre(影儿)
整理人: ptq23(2001-11-04 16:47:2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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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满街行走的成年人衣着黯淡,面无表情,疲惫而冷漠。在少年的眼中那都是些平庸的人,我们不要成为那样的人。我们要过得轰轰轰烈烈,波澜壮阔,色彩缤纷。我们要和别人不一样。那时候我们热衷于练习霹雳舞,着身黑衣,让稚气未脱的脸孔带上些煞气和阴沉。我们希望成为逃课而又考满分的传奇天才。
有一次,一个电子系高班的老实男生老何追我们宿舍一个随和的女孩子清文,我们就要他为我们宿舍偷电,将我们宿舍的电线接到水房的电路上去。那时宿舍十点半就统一关电闸灯火管制,而女生宿舍的水房就彻夜长明。结果老何为我们偷了电,我们就集体向清文说老何的种种好处,促成一段初恋故事。现在想起来那真是一种恶劣的行为,为了些许好处而集体做媒,集体出卖小女友并以此为乐。
节后来这段恋爱故事开锣,我们又怂恿老何去课堂里偷了一个抽屉,用花花绿绿的闪光纸包了,弄一幅苍鹰飞翔的立体画在上面,画的后面装上小光管,旁边用可乐罐剪穿,弄成一个射灯的筒,说是充分发挥他的聪明才智和学科专长,教他送给文清,以纪念他的偷电功劳,以天天晚上提醒清文他有多么的心灵手巧。老何把那沉重的抽屉灯箱做好了,送来的那天晚上,我们乐不可支的等着参观那个美轮美奂的奇景。好不容易,灯火管制之后,清文回来了。她很高兴的接上电源。灯箱做得真是很漂亮,可小光管可能有些接触不良,在那幅苍鹰展翅立体画的云层后面忽明忽暗。清文奇道:“咦——,这是怎么回事呀?”我们纷纷说道:“大概本来就是这样,是闪电的效果吧?”唉,真是能干,这闪电的效果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出来的,想让它闪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出来的,想让它不闪可是比这容易多了。清文“哦”的一声信了。随着爱情故事的发展,清文每天晚上回来都在双层床上的上铺犹意末尽地开亮那个灯箱看一会,那个灯箱就竖立在她的枕头旁边。终于有一天重心不稳的抽屉灯箱在半夜里轰隆一声响,倒扣在她的床上,把我们都吓了半死。清文无恙,她去约会末归,下了一大跳的是我们这帮坏蛋们。在干这些恶作剧的同时,我们还常常结伴在周末溜到别的大学野餐和跳舞。
那时我爱指甲油,将刘海尽力吹得立起来,涂紫色唇膏,抹紫色胭脂,弄得光怪陆离。有一次我家里装扮好准备到市中心的去蹦迪,叔叔家的堂弟说:“僵尸出笼了!”那个前面所说的恋爱故事中清文后来也会恶剧了,她也开始穿加大的衣服和萝卜裤,逃课。有一次她清理行李,将棉被里的一窝末开眼的小老鼠掏出来,用绳子拴着尾巴,挂在隔壁淑女如云的生化班的门锁上,还放了一串在公用电话机上。结果下课后听到一声又一声大惊失色的尖叫,我们倒在床上笑得气都喘不上来。这些都是老师觉得有些头痛的不大不小的坏事,我们留意
在取乐的同时不过界,让老师抓不住辫子,觉得那也是一种刺激。那时候觉得这些行为就可以称得上反叛,可以拿来炫耀。
毕业之后关于专业课程的记忆一片模糊,但那些兴致勃勃的恶作剧的笑声却清晰地留在了脑海里。
多年之后我也会成为生命中毫无奇色的平庸女人。一次我本能地绕开一群在夜色中聚集的少年走路,才想起自己也有过渴望和凡人不一样的少时代。我想,少年时代的所谓反叛,无非是对即将步入正常生活轨道的一种抗拒,那种青春的激情和逢勃旺盛的生命力不能够容忍自己成为一个旁人眼中与其他人毫无二致的庸人。虽然现在我已经知道和别人不一样的人是会令人害怕或憎恶的,但少年的时候并不知道。少年时候我用种种的行为来使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以为能够证明和常人不一样的就是出类拔萃。——其实不是的,少年的心,胆大而又脆弱。但是,那时候我有着大把的青春和激情来作种种尝试,来尝试让自己成为一个不平凡的人。
现在,当我纳入生活,容入社会的时候,我知道,所谓的奇迹,就是绝少可能在生活中发生的事情,我有着大段大段的日子来做一个平常的普通的和别人一样的人。我开始看不惯别人衣衫不整,看不惯男人留一头肮脏的长发来反抗社会,不再心仪平日捣蛋的考试神童。不过,我仍然将少年时的反叛作青春的烙印,尽管那不是真实含义上惊天动地惊世骇俗的反叛,而只是拒绝平庸的一种幼稚行为。我想,当我黯淡地老去,时光腐蚀了我的容颜,我依然会怀念着那一段日子。那是我青春激情的像征。我会清楚地记得,在少年时候,我们曾经怎样地希望自己成为奇迹中的英雄,尽力地拒绝过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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