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clarafire(冰雨~出走)
整理人: clarafire(2001-09-11 13:12:1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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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走到这个地步了。
我讨厌每一次见面之后都要看着他匆匆赶回家。
我讨厌看到他对另一个女人内疚的样子。
我讨厌爱一个没将来的人。
我讨厌自己想独占他。 我为什么不可以放弃他呢?
不要再听他说,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我已经三十一岁了。 我很想等他, 但光阴也许不会等我。
『为什么要有期限?』 阿仁问我。
『过了期限, 我就不用等你。 什么都有限期的。』 我坚强的说, 如同说着别人的事。
阿仁什么也没说, 只是垂头望着面前那一碟蔬菜沙拉。
『到那一天, 我要知道你的决定。』 我说。
『嗯。』 阿仁点了一下头。
『今天的蔬菜沙拉很不错, 吃吧。』 我一边吃一边跟他说, 『待会我还要吃甜品。』
我吃了很多很多, 彷佛这是最后的一餐。
『我们明天还会见面吗?』 阿仁问我。
『为什么不呢?』
在限期之前, 我还是爱他的。
这天晚上并没有例外, 阿仁还是匆匆的赶回家。 她在家里等他。
我们认识的时候, 阿仁还没有认识她。 三年之后, 我离开了阿仁。 在妈妈和阿仁之间, 我选择了妈妈。 我跟妈妈栘民, 我要阿仁等我。 他答应会等我。
分开的日子里, 他遇上了另外一个女人。 我也遇上另一个男人。
我们曾经约定要等对方的, 大家已经忘记了这个约定。
九年后, 我们在香港重遇。 阿仁结婚了。 我发现自己还是爱着他。
一年多了, 我们每天偷偷的见面。
如果我还年轻, 我并不介意做第三者。
如果我还年轻, 我会天真的对阿仁说: 『你只要分一点时间给我就好了。』
如果我还年轻, 我会守候他一辈子。
可惜, 我已经过了做第三者的年纪。
生日那一天, 阿仁送了一盏很漂亮的床头灯给我。
他走了之后, 床上只剩下灯和我。 没有那盏灯之前, 我没有那么寂寞。 自从床头有了一盏灯, 我忽尔发现我和灯都是孤单的。 我在灯下看着我和阿仁以前拍的照片。 那时我们都很年轻, 我也不是第三者。
我不能再等。 长夜漫漫, 和一盏床头的灯独对, 是会哭的。
我给他一个期限。
『十一月十八日那一天, 你要决定跟她一起还是跟我一起。 无论你的决定怎样, 我也不会恨你。』 我对阿仁说。
十一月十八日凌晨, 天空上将会出现一场狮子座流星雨。
这场流星雨三十三年才回归一次, 这次看不到, 就要等三十三年。 那是我已经六十四岁了, 阿仁也已经六十六岁。
我和阿仁第一次去海滩时, 看到流星。 那一次, 我赶不及许愿。 我以为我已经过了向流星许愿的年纪。 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将有千千颗流星。
现在距离十一月十八日还有三十天。
阿仁答应了他会给我一个答案。 他一定想不到他送了一盏灯给我, 反而令我定离开他。 是的, 我没有信心他会选择我。 给他一个期限, 也是给我自己一个期限。 我要逼自己离开。 我不想再看到他痛苦。
也许因为知道期限将到, 我们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好象每天都是最后一天。 我知道他还没定跟那一个女人长相厮守。
不到最后一刻, 他是没法决定的。 他不想辜负任何一个人。 我知道, 这个定始终还是要由我来做的。
距离限期还有三天。 这一天, 我忽然不想见他。 我害怕看到他还没决定要我。
这一天, 我去看我爸爸。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妈妈带着我和妹妹移民到西雅图, 一心以为她在那边带孩子, 爸爸在这边赚钱, 几年后, 我们就可以团聚。 结果, 爸爸在这边认识了一个比他年轻十六年的女孩子。 他和妈妈离婚了。
那个时候, 我好恨他。 他寄过几份礼物来给我和妹妹, 我都退回去了。 但是不知为什么, 我今天忽然想见他。
他下班后, 我们在酒吧见面。 他没想到我会找他。
『你好吗?』 他问我。
『很好, 你呢?』
『还是老样子。』
我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簇新的白金戒指。
『爸爸, 你结婚了吗?』
『嗯。』 他有点尴尬。
『是那个女人吗?』
『还会有谁呢? 爸爸不是一个花心的人。』
『恭喜你。』
『谢谢。』
恭喜自己的爸爸结婚, 我觉得有点怪, 但我是真心祝福他。
我曾经好恨他, 自从再跟阿仁一起, 我忽然明白了爸爸当天为什么会离开我们。
他要追寻爱情。 他比阿仁洒脱。
『爸爸, 她当天有没有给你一个期限?』
『期限?』
『就是要你做决定。』
『没有。』
『没有?』 我惊讶。 我以为所有第三者都会像我这样。
『限期是没意思的。 如果一个男人爱你, 他不会等到期限结束才作决定的。』
夜里, 我在床头的灯下再看一遍我刚刚到西雅图时, 阿仁写给我的一张圣诞卡。 他在卡上说:「我们已经约好了, 我会等你。 虽然是天涯海角, 我还是期待重逢的一天。仁」
毕竟是天涯海角, 我们重逢了, 他身边却有另一个女人。
如果他爱我, 为什么不在我定下的限期之前就把他的决定告诉我?是最后两天了。 早上, 阿仁打了一个电话给我。 我给他电话吵醒的时候, 发现床头的灯还是亮着。 期限越接近, 越舍不得把他送给我的灯关掉。
『还没睡醒吗?』 他温柔的问我。
『嗯。』
『今天不用上班吗?』
『谁说的?』
『我来跟你吃午饭好吗?』
『好的。』
我本来不想见他, 但是一听到他的声音, 就无法拒绝他。
他出现的时候, 憔悴了很多, 是我逼得他太厉害吗? 有时我很沮丧, 我们都这么大个人了, 还在玩这种追追逐逐的游戏。
坐在我们旁边的一对男女正在讨论两天之后该到那个海滩看流星雨。 男的提议去赤柱, 女的提议去浪茄。 期限原来已经那么接近了。
我和阿仁却想着什么也听不见。 我们一向都是这样回避问题。
匆匆吃过午饭, 阿仁来了我家。 我们常常在午饭时间偷情。
床头的灯亮着, 我看着他很努力另我快乐的样子, 忽然很想哭。 他停了下来, 摩裟着我的脸, 问我: 『你没事吧?』
我把他抱在怀里。 如果可以把他藏在我的子宫里面, 他便是永远属于我的。
他走了之后, 我没有上班, 我回去我以前念的那所中学。
我和阿仁都是在这里念书的。 我们的校舍很漂亮。 学校大门前面有一道很长的楼梯, 两旁种满了树木。 现在是秋天, 黄叶纷飞。 学生们刚刚放学, 他们从楼梯走下来, 我走上去。 在年少的日子里, 我在这道楼梯上走过很多遍。
在期限来临之前, 我去探望多年没见的父亲, 又回到以前的学校来, 一切好象是那么顺利成章, 就好象一个知道自己快要死的人在怀缅过去。 我为什么对阿仁那么没信心呢?
明天就是流星雨出现的日子了。
这天晚上, 我来到阿仁的家楼下。 我看到他太太刚刚下班, 从菜市场买了菜回来。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一小时之后, 阿仁也回来了, 他没有看到我。
我站在树下, 呆呆的看着他家里的一扇窗。 今天晚上, 他会告诉她, 他已经爱上别人吗? 屋里的灯关掉, 他睡得好吗?
十一月十八日早上, 我接到阿仁的电话。
『你想去那里看流星雨?』 他问我。
『你决定吧。』
『今天晚上我来接你。』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嗯。』
期限终于来了, 我有点恨自己, 我为什么把期限定得那么早?
他来了, 他接我到石澳去看流星雨。
沙滩上挤满了人。 有多少人是和我们一样, 怀着沉重的心情来看这一场流星雨?
天空上布满乌云, 我们看不见流星。 沙滩上的人失望得发出一阵阵的嘘声。
『要再等三十三年。』 我跟阿仁说。
『那时我们再来这里看吧。』 他安慰我。
他没有告诉我关于他的决定。
流星雨没有出现, 我定下的期限是不是也要延迟三十三年?
三十三年后, 我们会在哪里看狮子座流星雨?
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期限, 期限是用来延迟的, 是女人用来骗自己的。
我发现了一件事。 只要用笔在一张白纸上刺许多小孔, 然后放在床头的灯下, 灯光穿过无数的小孔, 流泻在床单上, 就是一场流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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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生于心灵,源于脑海,源于双眸.
眼泪是水,水是你的生命.
究竟,曾经哪段音乐,令你看到了你的眼泪,感受到你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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