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feiyangdemi(巫婆米)
整理人: sinyi(2003-07-14 20:31:1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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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回过头,爸爸趴在候车室的窗台上.挥挥手叫他回去,他却大声喊着:"注意安全,别丢了东西."
上个月的同个中午时分,我在同个窗台送走了嵛.那时的心情是沉重的,看着他从我眼里消失,忍不住落下泪来.此刻,却是愉快的;二十五个小时后,我就可以伸手摸到那张让我思念的脸.
爸爸依旧顽固的趴在窗台上,不肯离去.看不清他的脸,也不敢去猜他此刻的想法.
一直以来都是在外奔波,这次回家,是六年来住得最久的一次.跟妈妈说订了票的时候竟看见她眼里的不舍,笑着搂着她的肩膀:"你女儿又不是去嫁人,只是去看几个朋友,住不了几天就回来了."妈妈这才有了笑容,叮嘱我路上小心.
常常在想:不能嫁得太远,实在不能.
火车很快就进站了,望了爸爸最后一眼,随着人群挪动.
上中下三铺六个床位竟然全部都是年轻的女孩,相互打量后各自爬到自己的地盘.列车员经过这段时,会刻意的多停留几秒.我会在心里偷笑,当然,列车员是个年青的小伙.
上铺右边那位津津有味的翻着一本<明星密闻>,左边的不停嗑着瓜子;对面的女孩拿着<青年文摘>;下铺的俩个在闭目养神.暗暗的笑,三层铺三种状态.
我夹杂在喧闹和沉默之间,以<小妇人>为掩护,偷窥着各类女性的另一面.
――2001.8.23.
二
窗外漆黑的一片,偶尔有一闪而过几缕灯光,看不见铁路的模样.透过玻璃,只看见自己的侧影:细长的睫毛,尖尖的下巴.
我为<小妇人>里许多寻常的字眼,平凡的幸福深深感动着,不时润湿了双眼.
列车员借着<小妇人>和我攀谈.讨论着每个人物的性格及代表着什么,我惊奇他们也看过<小妇人>.
最初对<小妇人>的接触是很小时候看得动画片.一直非常喜欢马奇太太,现在仍然是.常常希望自己在岁月不断的磨练中,逐渐学会善待朋友,亲人及生活.
很早就熄灯了,了无睡意,只得租俩片带子打发时间.
醒来时已是次日中午,难得无梦侵扰,摇摇晃晃的睡觉,倒也成了一种享受.
一个小伙坐在下铺和我们聊天.到了韶关的时候,他突然大叫:"我知道了,韶关是毛主席的故乡."瞬间安静,随即哄堂大笑.他摸摸后脑勺:"难道不是?"笑声更响了.
过了隧道群,火车暂时停了下来.小伙自言自语:窗外风景独好,俩树相依相偎.中铺一女孩问:"何树?"小伙顿了顿:"不敢说,怕说错了你们笑得掉下几个来."女孩咯咯的笑,抖掉了手中的蛋,砸中小伙的脚.笑声不绝.
接着的几个小时过得飞快,因为多了个搞笑的小伙,异性相吸的原理.
广州的火车站如想象中一般杂乱.混乱的人群里,看不见熟悉的脸.
――2001.8.24
三
有些东西注定是要失望.假如抱了太多的希望.
参加完深圳版友聚会后,俩个朋友接我去她们家小住.原本以为离开后再也不会踏上那块土地,然而岁月带不走的,仍旧是记忆的留恋.
很开心依然还可以和以前的朋友吵吵闹闹,本以为会失去些什么.当然,原来失去的在现在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
有些事不想再提,有些人不值得再忆.
踏进以前住的楼,每一步都似踩在心头,百转千回.
看见那扇门的时候,似乎听见它哭泣.以前的那些日子,每每在关门的刹那,被黑暗袭击,就泪流满面了.
门内的男人依然是以前的那个男人,门外的女人,却再没有勇气去摸那扇门.似乎触手可及,却远似天涯.
朋友拍拍我的手,拉我上楼.
书房里的书,散乱的堆在桌上,那都是我以前一本一本挑回来的,因为带不走,全留给了朋友.刹那间想起了我的那些花,光着脚就奔向阳台.少了我日夜的相陪,是否会更加的憔悴?我心疼的看见它们真的万分憔悴,因为再也没有人陪它们说话,没有人当它们是生命.
我找到剪刀,替它们整理着,安慰着它们,告诉它们我回来了.
数个小时后,恢复了它们大致的模样.微风走过,我看见它们和我一起微笑.
生命,依旧存在.
存在的存在着,失去的也已接受,剩下唯一能做的:让自己习惯存在与失去,平静的接受岁月的洗礼.
――2001.8.26.
四
在迪克牛仔的歌声里闭目养神.在珠海往广州的豪华大巴上,久违了老爹的声音.
和AHO从深圳蛇口港坐了一小时的船到九洲港,再次踏上珠海的土地.在候车室的商场里,挑到了惹人喜爱的小公仔和打火机;喜孜孜的拉着AHO走出来.
细眼打望,清新顺眼的绿一路蔓延,看不到尽头.
俩年前从澳门回来时路过珠海,一下车就被跳入眼的新绿惊住了,离开时很不知足的狠狠印入眼帘.
俩年后的今天,珠海几乎没有多大的变化;绿意依旧盎然,行人的脚步懒洋洋的,连空气,似乎也跟着懒散起来.无端就喜欢起珠海,也许是它的绿,也许是它的懒散.
很快就被空气中懒散的气氛传染了.转眼瞄到AHO,一起懒洋洋的微笑着.
没多久就到了检查站.弟弟在那当兵,希望突然冒出来不会吓到他.
在大门登记后,胡乱猜测了一栋楼就钻进去了.希望小家伙没有偷溜出去.
弟弟是跟一群战友跑出来的,因为宿舍里冒出了一个女人.很多人围着和我打招呼,不肯离去.弟弟光着壮壮的膀子在我面前刹住,然后,楞了.
我上下打量着:黑黑的脸,宽大结实的肩,长高了很多,少了些孩子气.我对着他微笑.弟弟很快就认出我了,很腼腆的笑笑,一如小时候的模样.
见了部队的排长,指导员及若干领导,随意聊了几句就落荒而逃了.很是不习惯打着严肃的口吻说话,匆匆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也顾不上狼狈的逃窜是否会破坏我光辉的形象.
弟弟的干姐和我们一起吃饭.黑黑的广西女子,倒还直率,三言两语便混熟了.吃完饭女人们一致投票去逛街,弟弟抗议无效后被我们拖进女人街.
住的是江南酒店.电视出奇的老古董,VCD带子出奇的翻版;服务生上下三趟终于换到稍算清晰的才塞住我们的眼;可怜的不单是这个,晚上十点后竟然停止送餐服务,唯一解救的是五块钱一合的方便面.对于我们这些夜猫来说,不吃宵夜是会饿昏的.突然想起背包里还有半包鬼脸嘟嘟,将就着楼下买的涩涩的苹果,奋力下咽.没折,生为女人,通常逛起街来会自动忘记超市是十点关门的.
有雨,行程取消,我和AHO乐得可以睡大觉.可怜是弟弟,早上八点就等我们起床,终于等到俩个赖床一流的女人蹭到十二点爬起.还没来得及大吸一口气,又被AHO拉进女人街,逛到几乎吐血.
很快就到了广州,擦去隐在嘴边的笑意.匆匆下得车来.
2001.8.28.
五
台风缠着时大时小的雨水硬是赖在广州不肯离去.无奈,只得整日呆在旅馆看电视打发时间.
吃饭自然是挑在旅馆附近.嵛讨厌下雨,我惧大雨湿了我的新鞋.
邻座是一对中年男女.男人大大的啤酒肚,坐相几分粗俗;女人背对着我,只瞄到削瘦的肩膀.
嵛突然问我:"多年以后,我是否也是这般模样?"
我想了想,点点头:"岁月会把一切年少轻狂统统磨平."感慨自己多年以后何尝又不似那女人的模样,削瘦的肩膀,无力的背影,也许还有比现在更尖的下巴.
那个男人突然站起来在我们餐桌前走动.想着若干年后的他也是如此模样,忍不住笑出来.望着他,他也在笑,不知是否也是相同的念头.突然脑里晃过他刚刚说的话:"和你在一起有压力,不是年龄,是金钱."我无言,难道要穷得买不起去广州的票才不算罪过?
笑的无力的时候,止不住泪意,然,毫不留情的溢出.
他解释:"我不想让你看见奋斗的过程."
"我明天就走."以前不知是否曾是人家的累赘,但我希望以后不会是.
任由眼泪肆意攻击,以为,那是最后一顿晚餐.
―――2001.8.30.
六
订了八月最后一天最后一列火车.还是中铺,能在空气中抓到一丝安全的中铺.
约了知了出来.他一再挽留着,我一如既往的固执着,无法原谅自己成为压力的感觉,执意,要逃离.
暴雨淋湿了我的鞋,踩踏着雨水,异常的重.
晚餐吃得很多,很平静.知了说:女人傻点好.我何尝不想,我又何尝不是?
很早就到了火车站.候车室里黑鸦鸦的坐满了人,空气很闷.无谓的瞄着他们,没有皱眉.
可以花钱买提前上车票.拉着他进了宽大的候车室,有沙发有电视有空调,二十块钱花得也不算冤枉.
没多久就可以上车了.
把行李一股脑儿全甩上中铺,爬上,再回头.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想和他说声再见,却被他拽过头,亲了一下,走了.楞楞的望着他的背影,离去.
上中下铺除我外竟是一色的中年男人.没有说话的欲望,懒懒的趴在床铺上,什么都不想.
对铺的男人问我借书,不想和人答讪,把<唐诗三百首>甩给他,蒙头睡觉.不到半小时,睁开眼,看见他抱着书乖乖在睡觉.
小弟怕我一路寂寞,每每隔几小时就打电话过来聊上几句.
看看手表,再过七小时就可以到家了,真好.
―――200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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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在树梢上闪亮
把每个人的心灵
透一遍 清凉
似是小溪 在山间静静流淌
树梢的月光
照在你我的脸庞
你改变了模样 我改变了模样
什么是沧桑
月光静静的在树梢上闪亮
又 漫漫地洒落在人间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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