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tibetprincess(小T)
整理人: weiniduge(2002-04-28 05:12:1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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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那几天,我要把拉回来的物品一套套开封、安装、调试,并一样样清点、讲解,而后配发给各单位,还要照顾从进藏后就一直有高原反应的大姐夫,再加上非我亲自去干不可的日常工作,真是忙惨了。即便再忙,我还是抽空去看高婕,说无论如何给我个面子,来看看我姐夫,至少别让他觉得怎么怎么样。于是某天高婕来了,带了一些治疗高原反应的药品,坐了一会儿,后来,我姐夫要走时,科长陪着逛了一次X寺,正好高婕和刘敏那天都休息,于是大家一起去玩了一次。那天,我和高婕还照了几张合影。
说实话,交往这么久,我和小高几乎没有在一起照过相,除了那天。那天的合影很多人都看过——我一脸开心地笑而高婕却异常严肃和迷茫,而且她不看镜头,好象照片上的人儿是临时凑合的一对儿,我姐夫临走那天下午,我和高婕又合了几张影,总算还能看出是一对未婚夫妇的样子,后来我买了一个带日历的镜框,把合影中的某张卡上去,送给了高婕,但她一直都不太喜欢。说实话,高婕的长相还算尚可,但她一般情况下很不“上相”——除了那两张黑白艺术照,这也是她不怎么喜欢照相的原因之一。
还有就是那天逛X寺,我和高婕都在XX大师的灵塔前许了愿。确切些说我是还愿、她是许愿。很久以后,在我的多次追问下,高婕告诉我,那天她许的愿是:“活佛保佑我和黄晓再也不会发生矛盾,让我们永远生活在和和美美中......。”
我姐夫要走的时候,我基本上与高婕和好,但她却再也不象当初,总显得一副忧心仲仲的样子,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悲哀地感觉到:我们两个之间正有一道厚厚的屏障在缓慢地拉起,我拼命想撕破,却力不从心,那屏障越来越厚,渐渐地将拼命挣扎、拼命压抑自己、拼命顺从着高婕的我结结实实地包裹住。我不知道,自己这一生是否还能冲出来。
我和高婕都是不愿低头、不甘认输的犟驴脾气,温良恭谦让的传统美德对待别人有余,对待自己人却严重不足。尤其是高婕,那时,我们俩发生的一切,从没有跟任何一个第三者谈过,所以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劝解或说些什么,至少没有一个人来帮帮我们、来维护一下那本不应有的磕磕碰碰的美好爱情,真是遗憾之深。当然这一点也可看出高婕具有很强的独立意识,她不象某些素质奇差的军属,动辄哭天喊地、四处叫冤。很多时候,尤其是闹别扭的时候,也并非全是因我而起,而且发生矛盾后也不完全都是我主动作出让步。高婕在那一时期的表现基本上和我差不多,只不过闹僵时她能克制自己,每次气得不行时宁可选择逃避。她其实每次都为我留了很大的面子和余地,因为高婕也把我的脾气摸了个八九不离十,这是她的性格中善解人意、一贯于忍辱负重、甘愿委屈的另一面。
那段时间也不完全是尽闹矛盾了,我们俩在一起还是有很多快乐时光的,甚至晚上她来我这作时,上厕所我都陪着她去,在寒风中静等她出来。毕竟两口子生活在一起,什么事儿都会发生,什么话都会说,什么感觉都会有。除了不再谈论爱情。
但是,在这段实实在在的日子里,有四件很重要的事不能不说。这四件事中的前两件,都足以让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安宁,如果我把每一件都详细地写下来,那么不等这篇小说脱稿,恐怕我就自行了断了。
第一件事:
九七年元旦前一天晚上,高婕和我闹起了别扭,第二天一早,她起床后摔门而去。静下来后我数次找她道歉,可她一点面子也不给,冰冷的态度让我无数次的无名火起,愈演愈烈。某天晚上,双方极尽火上浇油之能事,盛怒之下,高婕怒气冲冲地翻出我写给她的一摞子信件,无比粗暴地朝我甩了过来。我象一头猛兽即将被猎人活活困杀一样,悲愤的低吼声中将信件全部撕碎,抛向空中,碎纸片洒落一地,我痛苦地揪掉了自己的一撮头发。
元月四号时刘敏要休假,我们一帮子人为她送行,在快要结束宴会时,我端起酒杯无比心痛地当众宣布要和高婕分手,并说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时对于在座的每一位来讲,我的话无疑是睛天霹雳一般,高婕突然站了起来,面色苍白,一句话也没说,离座而去。
第二件事:
刘敏休假走之前曾给我留了个条儿,上写:“黄晓,我走后请好好照顾高婕,别再让她伤心。拜托了!”我当时看着字条愣怔了半天,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地说:刘敏,我答应你。
之所以当时我发愣叹气,是因为我想:即使我把高婕照顾好了,也再不能挽回什么,与其苦苦哀求到爱情,还不如就到此为止,彻底分手。因为,我真的感觉到我和高婕并不是特别合适的一对儿,我们俩的性格不能说一点也不合,但如果很合的话,是绝对不会闹出这样的结果的,而且即使挽回,以后还会不会发生什么不愉快谁都不敢断定,但我预感着一定还会,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我从更深、更多的角度上又加深了对高婕的了解:从心理、性格、素养、气质及为人处世等方面来讲,高婕并不是一个很成熟的女孩,尤其是待人接物,十分情绪化和幼稚。对于爱情,她好象只会享受,不会维护,更不要期待她会创造、发展和继承。
不过我还是答应了刘敏,也可能是真的不适应孤独或舆论的压力吧。于是我开始不厌其烦地一次次跑去找高婕。当然换来的只有一次甚于一次的冷漠和难堪。高婕那时显得异常之平静,也不赶我走,也不和我多说什么,好象我虽然“现实”着,却只是个缥缈,尽管我那时动听的甜言蜜语说了足足几车皮。可想而知,我那段日子过得很不开心。高婕愈是沉默,我就愈是胡思乱想,愈是要挽回,哪怕挽回后再放弃。我们的工作又日渐一日地忙了起来,那可是一堆永远也忙不完的繁杂事务,更是一片足以让人深溺、窒息的可怕沼泽。还有,我当时正开发着部队机关收发文登记、检索和基层单位、个人预借款管理两套计算机软件。当时的我除了吃饭睡觉,连上厕所都要掐着点儿跑步来回,于是找高婕不得不挤占我那很宝贵、很有限的休息时间,也就要深更半夜地一次次跑到八团,而后再匆忙返回,打不到“的”的黑夜里经常跑步或骑车往返于分区大院和八团之间。
黄喀市内冬夜的气温最高不超过零下十五度,我那时前去的一贯装束便是棉帽、大衣、毛头鞋、手提一盏明亮的灯、腰别一把锋利的刀,偶尔拿书本、有时背台“笔记本”,到了之后,象个很朴实的劳动者一样默默地坐在温暖的火炉或取暖器旁边抽烟、劈柴、工作、学习,不管在高婕的宿舍里,还是值班室。有时也讨好小高几句,但反映冷淡,让我在人前常常感觉很是无地自容。可想而知,再温顺的火山也会在某天突然爆发,更何况我当时的性格依然如钢似铁,柔和的外表泛着淡淡的光泽,却包裹着一团极其敏感的强硬。这样,就到了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我到她宿舍里找她,谈着谈着就吵了起来,吵得异常激烈。高婕说话即刻薄又尖酸,我忍不住动手掴了她一掌,还踹坏了她的门,又恶毒地骂了N多句,并说彻底分手,就算你高婕跪着求我我也不再继续了。之后扬长而去。
可是走着走着,一种可怕的预感刹那间就弥漫了我的全身。刚才自己的言行,高婕断然接受不了……
于是我又返了回去。
进屋后我突然发现高婕的脚下有血,而且那滩血越渗越多,越渗越多!
我的脸一下子苍白了,心跳几乎停止。我一步冲过去,抓起高婕的手。“铛”地一声,一把锋利的刀掉到了地下。高婕的身体正软下来,我一把抱住她。
当时,高婕的左手鲜血淋漓,该手腕内侧的动脉血管处一条长约四公分的口子,鲜血正由此源源不断、源源不断地流出。
那一天,是公元一九九八年元月十日,我看到高婕右手上戴的那块表时,是22时22分22秒。当天晚上天气晴朗、月光皎洁。可是我却从没有过的感到:这夜是那么地清冷、如此地凄凉。
---- 快三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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