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an_(薇薇)
整理人: dearxue(2001-08-31 09:31:5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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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纷扬扬的洒着，在这个记忆中不曾落雪的温暖城市。我静静地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边听着雪落的声音，边啜饮着一杯苦苦的咖啡，却心不在焉。
门被轻轻得推开了。一个灰色的身影悄然飘到我的身旁。我慌忙站起身，以绝对的身高优势站在一个女孩面前。
“你是芸儿？”我问。
她点点头，算是回答。然后，轻轻地落座在我的对面，没有过多的寒暄，也没有礼貌且礼节性的握手。
芸儿要了一杯红酒---听桢说她最喜欢红酒。芸儿迎着灯光，我可以细细地打量她。
娇小瘦弱的身体裹在一席灰色里，让人心生怜惜。半长的头发，柔柔顺顺的伏在肩头，浅浅薄薄的刘海上，挂着些许亮亮的水珠。
芸儿的脸的轮廓并不是很好看，却自有一股傲气。淡淡的眉毛，低垂的眼睑------落寞的神情尽在眉梢。虽然化了薄薄的妆，她苍白的脸上仍是掩饰不住的憔悴。借着酒的力道，芸儿的嘴唇渐渐有了血色。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始，便产生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芸儿似乎已经忘却了自己，沉沉地迷离了。
我感觉到喉咙的干涩。
“芸儿，桢让我代他向你道歉------为了那天的争吵。他。。。。。他。。他说。。。。”我一向伶俐的嘴巴迟钝了。
“这不是谁的错的问题，不用向我道歉。”她漫不经心的接过我的话，声音里有几分沙哑。
在我记忆中，芸儿的声音一直很清澈，很轻快。这几分沙哑中充满了无奈和沉重。我没有话题继续下去了，便陪着她看窗外。
雪花飘飘的，一个挺拔的身影进入视线。----如我所料。他进了我们这间休闲吧，没有拍掉身上的雪，就径直走向一个稍远的，但是极容易观察我们的位子。
芸儿稍稍收了神，她好象并没有注意到刚刚进来的人。其实，她也不认识桢，毕竟没见过，即使在网络上，电话里几乎合为一体。擦肩而过时，他们依然陌生。
但是，芸儿起身去了吧台。待她再坐定时，吧里已经想起了悠悠的旋律，恰好可以掩盖说话的声音。
再又喝了一大口酒以后，芸儿终于回过神来，与我正视，承认了我的存在，并开始了她的故事------关于她自己的，我和桢都不知道的故事。
“我们在中学时关系已经很好了，但我们都小心翼翼的回避着，毕竟学业的压力很大。爸爸妈妈并不反对。那是一段很美丽的时光。”芸儿嘴角露出了一丝轻笑，很美，很温暖。
“黑色的七月过后，那个暑假，我们的感情渐渐明朗。但，学业又阻止了我们。我到了这个城市，留了下来。他去了北方。”
“大学里，我们联系并不多，只是彼此都很牵挂，却又不想让对方担心。后来，就慢慢断了音信。。。”
“我只知道，他毕业后去了一个北方的城市----一个有雪的洁白的世界-------他爱雪爱的痴迷。”
她又轻笑了一下，苦涩的！！！接下来，她猛烈的喝酒，好象在刻意的摆脱什么。
休息片刻，轻吐了口气，芸儿继续刚才的话题。
“在遇到桢以前，我的生活中有牵挂，也有无奈。这么多年没有联系，我以为我会忘了他，他也会忘了我。”
“网络上的桢幽默开朗，是个好男孩。生活中的桢善意，体贴。我和桢之间的默契已经超越了一切，包括我跟他之间的。。。。桢确实让我割舍不下。”芸儿苦闷的摇着头，几乎不能自己。
芸儿停下来，侍者适时的送上另一杯酒，与方才的不同。
我的眉头渐渐锁了起来：听桢说芸儿那天在电话里说只当桢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的。芸儿为什么要骗桢。。。？？？
我欲开口询问，却见芸儿眼睛已然湿润，肩头颤抖，正努力的压抑着，泪水却象珠般滴滴滑落。
递上纸巾，让芸儿拭去泪水。又匆忙的瞥了一眼角落里错愕的人-----他正楞楞地看着这边，已经失神了。我的一瞥挽救了他手上的咖啡，也挽救了真个失控的局面。
似乎有些累了，芸儿调整了一下姿势。
“前一段，我从同学的口里得到了他的消息。他病了，从大学一直到现在，他一直瞒着大家。这些年他边打工边治病，无奈，力不从心。最近，我查阅了很多资料，大概。。。。他，还有半年的时间了。”
她说不下去了，周身的抽搐让芸儿无法发出声音。我也呆了，没有料到会是这种事情。我有点不知所措。
一直压抑着呜咽，良久，芸儿沙哑，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打听了他的电话，又跑去找他。他不见我，我只能给他打电话。他只字未提自己的病情，却说没能让我更幸福。虽然没有说以后，我依然听的出他的眷恋，不舍和矛盾。我想，我责无旁贷，我必须走了，即使有再多的割舍不下。”
“那你为什么不跟桢说清楚？”我脱口而出，接着便后悔了。
“行么？以桢的性格，他会一直等的。而我，一切未卜，我不能让他为我心碎的等待。
他需要一个好女孩陪伴一生，我只是他生命中一个匆匆的过客。让他忘了我吧。。”
芸儿激动的控制不住了，她挣扎着说完这些话，便无力的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滑落到黯红的酒里，溅起几滴酒花，跳落到她瘦削的手上。
“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我喃喃地低语，“但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你什么也不要做，你只要什么也不告诉他，只要让他忘了我就行了。”再一次的，芸儿把目光投向窗外。“如果有来世，我一定来陪桢看雪。今生，恐怕不行了。”她斜斜地靠在宽大的椅子里，显得单薄而无助。
。。。。。。
“我该走了。”不知何时，芸儿已经稳住了情绪，擦干了残留的泪痕。“明天的飞机，回去还得处理点事情。”
握手告别，芸儿的手柔软却冰冷。
“放心。这件事，桢永远都不会知道。”
“谢谢！”芸儿低下头，匆匆走向门边，发丝掩住了她忧伤的神情和红肿的眼睛。
我目送他，另外一双专注的目光也在送她。已经走到了窗外的芸儿突然停下来，意味深长地与那双专注的眼睛对视了两秒钟，寂然离去了。
我走向桢，“我知道你会来的。芸儿是和好女孩，只要记得她就行了，什么也别强求。”
桢定定的看着窗外的雪，看着窗外模糊的身影，没有注意我在说什么。
那晚，我陪着桢醉了一晚。
但是我答应芸儿不告诉桢的，就永远不会说。
第二天，避开桢，我去送芸儿。
机场。雪花还在凌乱的舞，雪中的芸儿纯洁而透明。
分别的那一刹那，芸儿的眼圈又红了。
“桢就拜托你了。。。。。。”
我唯有承诺。
一个无助的身影，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便永远的注入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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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回头 何此不忘
若是无言 何需誓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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