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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参赛作品:午夜的钟(二)
发信人: jianghong18(纯爱手扎)
整理人: xinnian(2001-08-25 08:27:37), 站内信件
 
  翌日,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电话的铃声不断传来,我神经过敏的吓了一跳。定了定心情,爬起来接了电话。 
  “手扎啊!你可终于醒了啊!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个电话给你啊!……”是老编那特有的如同没牙的老婆婆的声音。 
  等他牢骚发完了后,我对他说:“我已经把故事写的差不多了,昨晚就是为了赶稿子……” 
  老编的声音马上就变了:“哦!辛苦你了,你把稿子发到报社信箱里了吗?下午可就要印刷排版了啊!” 
  “还没有,挂电话了,我马上就发过去。” 
  挂上电话,我爬了起来,不想却看到那个钟,钟里面的链锤子好端端的挂着。一点也没有昨晚留下的残迹,难道昨晚只是个梦?这么一想我心情也轻松多了,打开电脑,Windows2000一进去罗嗦的读起盘来。明天就把Windows200卸掉,重装Windows98.进入WPS2000,我把自己昨晚写的故事校验了一遍。看完后,我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念头,如果昨晚是梦的话,怎么故事会写这么多呢!完全符合昨晚发生的一切! 
  我想起老编的话,连忙拨了号,把故事放进了报社的电子邮箱里。 
  放进后,我也顾不得洗脸刷牙就扛起座钟就离开了家。来到昨天买钟的那个旧货市场里,卖钟的那个老头见我把钟扛回来奇怪的问我干什么? 
  我怒气冲冲的告诉了他昨晚发生的一切,他听完后大笑了起来,对我说:“你这么说鬼才信!想退钟没门!” 
  的确,昨晚上发生的一切就如同在做梦,说出来真的没有人会相信的。可是我怎么也不敢再把钟扛回家了,就问老头:“就算我不想要钟了,卖给你,你说要多少钱?” 
  老头额首说:“这话才像是人话,一口价……”老头伸出了两根手指。 
  “多少?不会是两百吧?”我瞪大眼睛望着老头。 
  “对啊!就是两百呀!卖不卖随便你了!”老头坐回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摇着头哼着文革时期的歌曲。 
  “你这老头怎么这么黑啊!我花了一千多块,退给你只有两百!以后谁还敢在你这买东西啊!”要知道我可是花了一千多啊!两百块卖给他叫我怎么不心疼啊!KAO!!! 
  “卖不卖随便你哟!”老头闭上眼睛,越哼越有劲,仿佛在对我嘲笑一般。 
  “不卖!哼!”我宁愿毁了这个钟也不做这么窝囊的事,二话不说就又扛起钟送上出租车去了报社。 
  一进报社的门就和老编撞了个满怀,老编推了推眼睛揉了揉额头,抬头一看是我,眼睛眯着说:“我正要去找你呢!” 
  我心窝一跳,直凛凛的放下了座钟,问道:“怎么了,难道昨晚我挑灯夜战的故事没写好?”可别叫我重写啊,混点稿费也不容易。 
  老编也没答理我的话,看着座钟说:“干吗?送给我的啊?” 
  “你喜欢?那就送给你啦!”我正愁这鬼钟送不掉呢! 
  老编一拍我的肩膀,笑嘻嘻的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写的鬼故事有家出版社想出书,催你快完稿呢!” 
  呵!这可发了,出本书且不说让名气红火一阵,光是稿费就够我出国旅游了。“老编啊!你可别骗我哦!” 
  “不骗你!你看我象骗子么?”老编放开了压在我肩膀上的手,递了根烟给我接着说:“哦!麻烦你一件事,帮我把钟送到我家去啊!呵呵!人老了就是比不过你们年轻人哟!”说着就径自给我带路去他家。 
  进了他家,屋里浓郁的檀香味道使我狠狠的抽了几回鼻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打小就对这味道过敏。 
  “谢谢了,就放这吧,这钟挺贵的吧?”老编爱不释手的摩擦着钟的红木外壳,那神情仿佛是个老色狼遇见美女一般。 
  “不贵,就一千五而已。”我故意说的很淡然,其实心里恨透了这种爱占便宜的人。 
  “哎哟!是个好东西!手扎呀,你晚上留下来吃饭吧!叫你嫂子给你补补,瞧你小子这几天拼命赶稿子,脸都瘦成猴了!”老编一听这钟还值点钱,语气都变了,我脸瘦?呵!都瘦了几个月了,还不都是你成天逼着我把稿子写完! 
  “还是不打扰了,嫂子还没下班吧?”我才懒得呆在他这屋子里呢,那檀香味道非把我搞的神魂颠倒不可。 
  “不急,她快回来了。”他硬是拉着我坐下,自己跑去泡了杯淡茶。“吃茶,岳西小花。” 
  “客气什么啊!我真的要回去了,今晚要赶稿子。”我看他假假的客气一番,自己也只好假假的推辞几句。 
  “不行!今天你一定要留下来吃饭,我去浇花你先坐一会啊!”老编乐滋滋的去了阳台浇花了。 
  我向屋里打量着,他这屋里整个象个佛堂。我正前方就是个贡台,中间立着一个观音菩萨,观音前面的香炉里内蕴的檀香烟渺渺升着。那一整面的墙壁都被烟熏黄了。 
  老编浇完了花,他老婆也回来了。看见我笑着说:“手扎今天来了啊,向老编汇报工作啊?”也没等我说话就头也不回的去了卧室。呵!他这家子的人咋都这么假呢! 
  憋着鼻子先呆会吧,等吃完了饭我就回去。 
  吃饭间,老编一个劲的给我到酒,还说给我补补呢,一顿饭咋都没看见荤。 
  硬是捱完了一餐饭,在他们不停说的“慢走……”中我急速的离开了他家。天也黑的漆漆的,我在回去的路上想着故事该如何写下去。 
  摸回了家,发现少了座钟的屋里显的特温馨起来。那幽暗的蓝色壁灯此时也分外妖娆。我打开电脑,借着酒劲让思绪飞舞在故事里的空间中。 
  写着写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把昨晚写的故事发进了报社的油箱,就悠悠的去了报社。我刚坐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时,赫然发现了钟,钟好端端的放在前面的屋角! 
  我心里一惊,屁股还没坐稳就离开了办公室,我要找老编,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找了好久,还没找到。 
  同事们说,老编今天特奇怪,把这钟送到我办公室后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看神情挺慌张的。 
  难道钟又作怪了?不行去老编家看看。 
  遁着昨天的足迹,我又去了老编家,敲开了他家的门,里面的一幕真够吓人的:老编面色惨白,颤颤抖抖的开了门。客厅沙发上坐着他受惊的太太,两人的脸色象是从广岛原子弹下轰出来的一样惨白。 
  “你可终于来了啊!我一把年纪了,你还害我干吗啊!”老编哭丧着脸把我拉到沙发上说着。 
  我惊奇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那钟!钟真的作怪了? 
  前天晚上我吓的够呛,昨晚老编一家子看样子也倍受折磨。 
  “手扎啊,那是什么钟啊?这么恐怖,要是把你嫂子给吓的出了什么事,我可跟你没完!”老编越说越是生气,嘴里唾液横飞。 
  “老编,你先别急,也别气了,告诉我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钟的原因吗?”我尽量把语气放平静。 
  老编看了看他老婆茫然的眼神,点了一根烟说了起来。 
  原来,昨晚上,我走后老编和他老婆收拾了一下,吃饱了的两人就睡了。睡到半夜老编尿憋起来上厕所,竟发现钟在厕所里面,老编吓了一跳,但以为是他老婆搬的,便叫醒了老伴。老伴亦很吃惊,睡觉前明明看见钟放在客厅里的啊!怎么一觉醒来就自各跑进了厕所呢?两人惊魂了一阵后,定了定神把钟放回客厅,又进卧室睡了。大约到了午夜三点时分边近,一声浑厚的钟响惊醒了老编和他老婆。老编又跑到客厅想看看几点了,谁知道进了客厅后竟发现钟又不见了。就在这个时候钟声又响了起来,听声音是从厕所里发出来的。老编急忙跑进卧室,想叫醒老伴。没想到的是,他老婆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静静的卧在床上,动也不动。老编也失去了想把钟搬回原地的勇气,钻到床上,惊魂未定的等待黎明。整个夜里,那钟就不停的发出响声,搅的老编一夜未眠。今天一大早,老编就把钟给搬到报社,连假都没请就匆匆赶回家去了。他老婆却始终都是昏昏沉沉的如同撞了邪一般。 
  听完老编微微颤抖的惊恐回忆,我回想起自己买回钟的那一晚上,如此看来我还算比较幸运的。 
  “你看我老婆现在这模样,都是给钟害的!”老编用手抚摸着他老婆苍白的脸颊,他自己脸上的神情仿佛在掩饰一个花甲老人的痛苦。 
  我低着头没吭声,思索着余下的问题。 
  “你别不说话啊,你说我老婆该怎么办啊?她不会就一直这副模样吧?”老编激动的对我说着,他头上花白微秃的头发也在颤抖着。 
  “我怎么知道啊!先去医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我听老编把事推到我身上我就生气,本来这钟就不想送他的,要不是你问我要,我都把钟丢进了报社。 
  “去医院?能医好吗?”他一个劲的问着我,仿佛我就是上帝,我的话就是定心药丸。 
  “这么办吧!你送你老婆去医院,我去卖钟的地方问问,看看这钟原来是谁的,有没有人和我们一样的经历。”我只好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 
  “我们一样的经历?难道你早就知道这钟是个害人钟?”老编捕捉到我不小心透露出来的话意。 
  “我……唉!不说了,我先去了,中午在你家见。” 
  我匆匆离开了他家,屋外的空气新鲜多了,也没有另人恶心的檀香味道。 
  现在我只能去旧货市场找那个老头了,虽然我心里有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也没有办法不去那里。 
  老头还坐在那里,闭着眼,嘴里哼着文革时期的歌曲。穿着拖鞋的脚随意的摇摆着。神情到是很悠然,如果用眼睛看,这老头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意好坏。若不是我和他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个贪财的小人,真被他这副模样给迷惑了。 
  “老伯,问你个事可以么?”我小心翼翼的轻声唤着他。 
  “咦?是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他看见我姿势一点也没有变换。 
  “呵呵,怎么会呢?”看来我真不适合和这种人说话。 
  老头眯起了眼,阴险的说:“怎么啦?想通了,愿意两百块钱把钟卖给我?”他不失时机的打了个哈欠。 
  “不是,我想问你个事,能告诉我那钟是您在谁的手上买来的么?”我话一说完,就看见老头不感兴趣的又翘起了二郎腿,哼起了五音不全的调子。 
  看着老头莫不关心的脸色,我急了。 
  “老伯啊!我可是真心问你啊,我有急事!拜托了!”我几乎在央求他。 
  “真心?呵呵!我这玉佩一直没有卖掉,你想买吗?”他起身拾起摊子上的一枚玉佩对我说。 
  “我买,多少钱啊?”我边说边掏出皮夹子。 
  “一百吧,你也是老主顾了。”老头把玉佩丢给我,说道。 
  呵!要挟我买这破玉佩,还假惺惺的这么说,难道做生意的都这么奸猾吗? 
  我把一百圆递给他,随手把玉佩揣进了口袋。他接过钱,对着太阳照了照后就收进了抽屉。 
  “现在你可以说了么?”这种人,简直就是守财奴一个! 
  “哦!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你先等等我看看记录簿。”老头说着拿起桌上的一本帐簿,“噢!找到了,五月十三号收购民国座钟一台,出卖人联系电话########.你都记下了吗?”老头翻了几页找到后就读给我听,还是钱的魔力大啊。 
  我匆匆的用手机拨通了电话,响了几声后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问道:“喂,哪位?” 
  和他简单的说明了事情后,对方沉默了好久才把地址丢给我说:“你还是过来说吧,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我本想追问是怎么回事,他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看了看时间快到中午了,赶到老编家还来的及,吃完了饭和他一起去吧。我也没和那个老头打招呼就打了的士去了老编家。 
  来到老编家,老编夫妇两还没回来,看来他老婆的病的厉害。我打算等老编回来,谁知道这时手机响了。我一接是老编,他说他不回去了,和他老婆在医院吃。晚上在给我电话。 
  我只好自己去了卖钟的那个人的家。 
  找到他家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给我开门的是个女人。我想应该是接电话的那个中年男人的妻子吧?不过这个女人看起来挺年轻的,年龄决不会超过二十五岁。那个女人领着我去见了那个男人后就离开了。见到那男人时,我不禁吃了一惊,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个男人会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截肢残疾人! 
  那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脸的胡子显的种不修边幅的沧桑味。我礼貌的和他打了声招呼。 
  他略点了点头,一脸沉重的说到:“电话里有点说不清,你可以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点吗?” 
  我把事情的原委对他说了个清清楚楚,特意提到了在我家时的古怪和在老编家的古怪毫不相同。 
  中年男人听完后脸色更为沉重了起来,他像是做了个决定般对我说:“把钟给扔了吧,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那要是给别人拾了回去,事情还不照样会发生,说不定会闹出人命,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呢!”我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两天来的气都发了出来,而且记者的职业病也随之冒了出来,非常想弄清是怎么一回事。 
  “唉!那好,我说!希望对你的朋友会有帮助。”他说完又沉默了良久,说道:“好,我说了,但你听完后就不要来纠缠我了,我很苦恼。” 
  我点了点头,听他说了起来。 
  “说起来还必须先说这钟的历史。这钟是我祖父的父亲去世时亲戚送的,从祖父传到我父亲,又传到我身上时已经是三代了。躲过文革那场浩劫,这钟算是很幸运的,我对这钟也是很喜爱,特别是在父亲死后。 
  “这么多年来钟一直都不曾坏过,这也是我钟爱这钟的原因之一。在我三十岁时,发生了一次奇怪的事,我的妻子失踪了!我找了整整一年多,直到文革结束时也没有找到她,当时都传闻文革期间失踪人口一般都是被动乱份子打死的。时间一长我也就淡忘了许多。 
  “没过多久,朋友们就帮我物色了一个女人,几个月后我们便结婚了。日子过的到也挺和睦的,她对我很好,甚至前妻没有替我生的儿子她都做到了。有了孩子后,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更幸福了。可是前年的一场车祸……” 
  那男人说到这,突然老泪纵横,半晌他才用颤抖的声音接着说了下去:“那场车祸不单夺去了她和我儿子的生命也夺去了我的双腿!一时间我根本就没有勇气接受这个现实,更加没有勇气在活下去!可是——”可是我的前妻出现了,她在医院里当看护。巧的很,她看护的病人就是我。我问她为什么不回家,她说她回家时正看见我在办喜事。我发现自己一直都很爱她,我告诉她,我找了她好久要不是听别人说她可能死了,我还会找下去的。我们夫妻两一接触后,她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找到她后,恢复了生活的勇气,没想到好日子始终过不长。在家休养了半年多时间后,我后妻最小的妹妹突然来到我家。她要求在我家住些日子,我念在对后妻的情义上便答应了。 
  “她一住就是一年,而且经常在我背后羞辱我的妻子。我听我妻子说时,只好劝劝她,就当那丫头是个孩子,不需要理睬。直到有一天,我妻子上吊自杀了,我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我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我的命那么的苦?为什么啊?”男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男人哭。我理解他现在的心情,男人的悲伤亦只有男人会懂。 
  等他哭够了,我插嘴问道:“但这和钟又有什么关系啊?” 
  他闭上眼睛,看着窗外说道:“我妻子是撞在钟上死的。”我马上联想着一幕情景:一个女人撞到钟上,在脑浆迸裂时钟的链锤子重重的落了下来,时间定格在午夜…… 
  “自从妻子死后,那钟就很奇怪的半夜响着,白天钟上的时间很正常,可是一到十二点以后就杂乱起来。时间一长,依旧如此。我时间经受不起刺激了,于是卖掉了这台座钟。我原本以为钟在我家才会出现如此的情况,没想到在别人家亦会如此。 
  “我只能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你,其他的我无能为力。”他说完了,我也该走了。对他说了数声对不起后就匆匆离开了他家。 
  出门时,我发现起先给我看门的那个女人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看,仿佛想把我吞掉一般。我被她盯的背后直发毛,只想着快些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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