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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网易精华区>>讨论区精华>>社区互动>>焦点新闻事件>>第二期热点话题"暑假生活">>女人溪

主题:女人溪
发信人: jianghong18(纯爱手扎)
整理人: navi(2001-08-13 22:40:45), 站内信件
    那年我十三,放暑假就住乡下外公家。外公多年鳏居,在我的印象中,外公老实巴交的性格一直延续到他死的时候。不过,我说的既然是故事,那么就应该编的似模似样点。

    夏季的白昼在一天中总是很长,挂在正空的太阳这时很活跃。农村,万里无云,太阳刚好可以大大咧咧的撕裂着农田。田埂上,偶尔跳过几只蚂蚱;湖溏边,也生活着一群幼小的土蛙。捞湖壳给鸭吃,是外公给我定的工作。每天下午太阳稍微一收敛自己的脾气时,也就是我戴着麻袋上大阪溏捞湖壳的时候。乡下每座田和湖溏都有自己的名字,外公住的这生产队里湖溏多。水深的几处,外公不许我去,他只准我在水浅的大阪溏捞。往往斜阳黄昏时,我都满载而归,凭我这力气,也只能扛着半麻袋回家。

    可能是我皮肤和别人不一样,整热天无论怎么晒,我都还是一身白皙的皮肤。这也正是村里大姐姐们爱捏我脸的缘故,不过,我不喜欢她们,她们都不爱干净,穿着花衬衫,一穿就是好几天才洗换。最重要的就是,她们都不漂亮,脸黑的紧。有的甚至还一脸的麻子。我那时对赏美的品价,似乎村里人都不及我。

    小江比我小好多,不过就是喜欢和我玩,别的同龄人都喊我城市佬,就他不喊,他喊我小宏哥。下午捞湖壳,他总是跟着我后头。有人陪着自然好,所以我每次拖着大半袋子的湖壳回家,一小半路都是他帮我。

    这天下午,小江带着一只通体白毛的小雀子来我家。外公在里屋竹凉床上睡觉,我正闲着没事翻小人书。见到小江拎着雀子,心里很开心。不过乡下人没爱护动物这天性,这只可怜的白毛雀子右腿上勒着一条鞋带,鞋带的另一头牵着小江手上。我看着这白毛雀子,它可怜的小脑袋上闪着一丝颓废。心里不由得的怜爱起来,我对小江说:“雀子给我吧!我用洋画和你换?”小江不说话,似乎不情愿。我又说:“用弹子和你换?我的弹子都是虎皮的,五分钱一个的!”小江还是不情愿,他撅着嘴说:“这雀子可漂亮了!我不舍得换。”我不高兴的对他嚷了起来,“不讲义气,上次给你那乌龟你还给我!”小江不吭声了。我知道上次给他那乌龟早跑了,他没法子还我乌龟。我又威胁说:“快把乌龟还给我,不然不和你玩了!”小江一听这话,眼珠子似急红了起来,他说:“雀子给你可以,不过,我要洋画和弹子!”我一乐,马上把床底下的一包洋画都给了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弹子。他这才把雀子给了我。

    我把雀子腿上的鞋带解开,把它关进钢丝笼子里。这钢丝笼子以前是爸爸买给外公的,里面曾经住着个画皮鹦鹉。不过外公没照料好,鹦鹉关了不到半个月就一命呜呼了。

    下午和小江在院子里玩弹子,时光一下子就过去了。太阳也渐渐偏向西偶,外公摇着扇子出来,对我说:“别玩了,去捞湖壳吧!”

    大阪溏靠入村的小路,溏里鱼虾特多,不过水浅的缘故,都是些小虾小蟹小鱼苗。这些水生物大都压不过天热,长到这么大就不长了,每年夏天足死去半溏子。湖壳由于白天都呆在泥巴里,死不了。小江脱掉裤衩“扑嗵”一声跳进溏里,塘水浅,但不浑,不过小江一入水,那一片溏水顿时就象一张宣纸上被泼上了一夕水墨,水墨蔓延着。我也跳了下去,不过我不愿脱裤衩。

    湖壳都有成人巴掌般大小,栖息在泥层中。这家伙壳既厚又结实,剥开绷的紧紧的硬壳,里面的肉嫩的很,鸭都爱吃这。据说,六十年代闹饥荒时,村里人都吃观音土,这种死尸化成的泥土,吃下去后人都被撑死。湖壳在那时算是美味了。

    我和小江捞到湖壳就往岸上扔,没一会岸上就铺满了这些黑壳的家伙。太阳差不多斜到村西那边去了,西岸上有一排洋树,我们这东岸上自然晒不到太阳。我们嬉闹了一阵,都爬上了岸。湖壳上了岸命都脆弱,气温一高,肉就泛腐味。死掉的湖壳肉,鸭不能吃,吃了会闹鸭瘟的。

    我们把湖壳揣进麻袋里,随后又将麻袋浸在水里,打算在岸上休息一会再回家。我躺在岸上的草地上,等裤衩晒干。小江则爬上了一颗老桑树,在上面捉知了。知了爱叫唤,这虫子烤熟了后,剥去皮,肉味蛮香的。小江就喜欢吃这,我开先不敢吃,后来见村里的孩子都吃,也不忌讳什么,便跟着吃了起来。

    小江好象逮着几个知了了,他顺着树干爬下来,手里多了几只知了和一包火柴。火柴是我们藏在树梢上的。村里人都不准小孩玩火,天热这火一烧着,准会蔓延到整个村子。农村的住房大多是茅草筑的,谁家都怕火。我和小江年幼无知,不懂大人们的忠告,几乎每天都在树下烤知了。这烤知了的事一直到后来闯了祸才终止。要知道火柴藏在树梢上,太阳一阵猛晒,随时都会烧起来。终于有那么一天桑树被烧着,顺着风势蔓延到整条东湖岸,若不是村里大人们奋力扑火,说不准整个村子都会被火势吞掉。

    “咦!小宏哥,那是你城里的亲戚吗?”小江指着不远处通村的路上说。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是个很白很白的女人,后面还有个老太婆。那老太婆我认识,前些日子外公带我去县城买电视机时还到她家去过。我又把视线转向那女人,大约二十几岁的模样,皮肤是那么的白皙,简直和我一样,虽然衣服也是和村里的姑娘们差不多,不过脸长的却是很美。

    见小江望着我,我便说:“女的我不认识,那老太婆似乎是县城的。”小江又说:“我看她们就是去你家,你看——”我在看,她们的确往我家的方向走去。突然,我心中燃起了一份好奇,扛起浸在水里的麻袋,飞快的就往家奔去。小江在后面叫道:“小宏哥!你干什么去?知了不吃了吗?”我回头甩下一句,“你自己吃吧!我回家了!”

    奔回家,外公在和老太婆说话,那女人低着头坐在一旁。我放下麻袋,微微喘着气。老太婆见我回来了,脸上露出令人憎的笑容朝我走过来,“小宏啊!都长这么大了啊!奶奶我没带什么东西给你吃,下次来,带糖果给你。”我盯着她不做声,外公对我说:“小宏,怎么不叫人啊?这是你姨奶奶!”我不情愿的对老太婆喊了声,“姨奶奶。”老太婆裂开大嘴一笑,“呃!小宏懂事多了!”我看见她嘴里镶着发黑的金牙。

    似乎老太婆和外公都不准备给我介绍那年轻女人,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她还是低着头不吭声。我拎起麻袋,倒出湖壳。院子里挂满了紫藤,荫凉极了。我一边用排刀割开湖壳挖出里面的肉,一边又不时的偷看大厅里的那个女人。女人长的的确美,这时低着头,也仍能看出这女人的美。不过,我亦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那种凄凉和女性的懦弱,我猜,她会经常哭的。

    天似快黑了,老太婆起身要走了,外公极力劝说要她留下来吃饭,老太婆怎么都不肯。我发现,那年轻女人仍低着头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似乎她不准备走。这时老太婆走到我边上,冲着我笑着说:“小宏啊,姨奶奶要回去了,长大了别忘了让姨奶奶帮你物色个漂亮老婆哦!呵呵!”我没说话,两手机械式的剥着湖壳。老太婆笑着站在一旁,没走。外公似乎觉察到什么,又潜回屋,取了个鼓鼓的红包出来。外公把红包塞给老太婆,老太婆假惺惺的推辞着,不过,最终还收了红包后,出了院子。那女人被留了下来。天这时已经由湛蓝色变成了一片灰蒙蒙,东边的大阪溏那边,升起了一轮明月。

    外公进了大厅,把灯火都开了。坐在女人旁边,不知在说些什么,那女人偶尔抬起头,应几声。我剥好了湖壳,扔进了鸭圈子,一群饿了好久的鸭子们摇摇晃晃的奔着去抢食。

    我洗了把手,走进大厅,准备去自己衣柜里拿件裤衩而后去洗澡。外公叫住我,“小宏,你过来。”我心想,大概外公要和我说这女人的事了。这是我最想知道的,便听话的坐到外公旁边。外公指着女人对我说:“小宏,日后你就唤她云娘吧!”我看着女人白皙的脸,轻轻的唤了声:“云娘——”云娘对我微微一笑,脸上露两个迷人的酒窝,只可惜,她好象仍在想心思,短短几秒钟又低下了头。外公点点头,站起来对我和云娘说:“我去做晚饭了。”他进了院子那边的厨房。

    我还坐着,云娘也仍低着头,我对云娘说:“云娘,我开电视给你看。”云娘似乎一愕,摇摇头,半晌,方才轻启朱唇:“小宏,你多大?”云娘的声音很温和,牙齿很整齐也很白,口音却是很纯正的普通话,这和电视上的主持人差不多。我说:“云娘,我十三个年头,那云娘你多大了啊?”云娘美目似是凄迷又是深邃,长长的睫毛和线条分明的双眼皮让这双深邃似海的眼睛更添一份神秘。“云娘二十五了。”她说完了这话,迷茫的望了我一眼后,又低下了头。我耸了下肩,对云娘说:“云娘,我去洗澡了啊!你要看电视,让外公帮你开。”云娘朝我笑了笑,一排洁白的牙龈露了出来,她比明星还要漂亮。

    洗澡时,我一边往身上泼着热水,一边想着云娘来我家是干什么的?不过,我希望云娘不要走了。我穿好衣服,把桶里剩余的水倒进了小沟里。在乡下洗澡没有城里舒服,城里有浴缸,有喷淋。乡下没有,只有个澡桶和皂角来洗澡。外公家房子不多,只有一个主屋和一个偏屋。主屋就两间房子,一间是大厅,一间是卧室。偏屋就是院子另一头的厨房和澡池。

    外公已经做好了饭,云娘起了起身子从外公手里接过饭菜,她轻轻的把碟子放到桌上。站在一旁的我,清晰的看见云娘的手虽白但仍是很粗糙。这餐饭,云娘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低着头闷闷的吃饭。外公和我也不说话。

                                                                      

    云娘来了有好几天了,几乎不和外公说话,偶尔说几句。如果不是小江告诉我,云娘是外公续的弦,是我的新外婆,我可能永远都不明白云娘来这是干什么的。每天,云娘早早就起床,把前一晚洗好的衣服收回屋叠好。云娘也喜欢那只白毛雀子,她几乎每天都要盯着雀子发半小时的呆。我讨厌夜里,以前外公和我睡,现在云娘来了,一切都变了。我只能睡在大厅里的凉床上,而云娘和外公却在里屋睡。

    一天夜里,月亮升的很高,村里的野狗在这半夜三更天里时常乱叫。我。也常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惊醒。我揉揉眼睛,外公和云娘还没睡,因为我听见了他们在里房里说话,声音很轻,似乎怕把我吵醒。“小云,我先睡了,人老了,不行了。”外公叹了口气。“进德叔,没有关系,跟你在这就很好了,以前……”云娘不说话了,可能外公已经睡熟了。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屋外的草莺、蛐蛐细细的叫着,时不时又响起几声野狗的夜嚎。一阵窸窸声响起,我慌忙闭上眼睛。轻盈的脚步声传进耳朵里,是云娘出来了。她轻轻的拉开屋门,走进院子。云娘这时候出去干什么呢?我猜测着。“支”的一声,云娘出了院子。我很好奇,便跟了出去。

    借着月光,云娘低着头正走在前面,她这是往哪去呢?穿过大阪溏,一人高的野蒿子沼出现了,云娘一声不响的走进去。她来这里干什么?野蒿子沼之所以被称为沼,实在是因为一大片足已覆盖住全村子范围的野蒿子蔓延繁衍其中。野蒿子被风一吹便长密了好多,隐藏在蒿子林深处有一湾溪水,溪水很清。源头似乎是村头那片深山。村里的女人大半都爱来这洗衣服,不过。热天伊始,便很少有人去这里洗衣服了。据说,这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山上曾经是片坟地,清朝的时候,这里专门是葬贞洁烈妇的。热天,女人穿的少,露胳膊露腿的会扰地这群贞洁烈妇清净。而且,前年热天有个女人在这洗衣服,溺死了。所以热天,这儿的水比往常还要清澈。

    云娘蹲在水旁一块洗衣石上,盯着溪水。她一动不动。天边的明月将阴灿灿的月光洒在她身上,黑夜里,云娘似一尊碧莲,静静的。我躲在蒿子林里,仅扒开一条缝看着她。

    云娘似乎蹲的有些累了,她站起身。我以为她要回家了,急忙往回小心翼翼的爬。而云娘那边却半点声音也没有,我又爬回扒开蒿子一看。云娘正在脱上衣!我忽然感到脸上火热火热的,想闭上眼睛,却又禁不住想看清云娘身体的诱惑。云娘把脱下的衣裤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洗衣石上,月光下,云娘的象一朵破泥而出的新鲜白莲。浑身的皮肤白皙若玉,两条雪般修长的腿支着云娘娇弱的身子。云娘的身体一览无遗的暴露在我的视线里。

    我只能尽量压抑着自己渐变沉重的喘气声和身体浓烈的冲动感。云娘缓缓下了水,她飘逸的长发漂在水面上,象一匹精致的缎子。白皙的脖子上两条锁骨和溪水结成一条直线,清澈的溪水若隐若现的闪着一双莲子般的胸脯。

    望着云娘,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奇异的变化。云娘闭着眼睛站在水里,月亮和我贪婪的看着云娘洁白无暇的身体。我的脸上一阵灼热,偷偷离开了野蒿子沼。

    院子里的紫藤下,月光透过这些紫藤的间隙洒到院子的泥土上。似乎在讥笑我的偷窥行径。我无言的悄悄潜到凉床上趴下。没一会云娘回来了,脚步有些疲惫。她走的依旧很轻,生怕吵醒了我和外公。

    其实,外公并不算太老,他头发一直未白过,不象村里有些老人早已是一头白发满脸皱纹老态龙钟了。并且在我的印象里,外公都很健朗。

    云娘回了里屋,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我躺在凉床上,闭着眼睛,脑海里却翻腾着云娘赤身裸体的玉颜。云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可为什么要嫁给外公呢?而且,外公并没有明媒正娶的和云娘结婚,我实在搞不懂。既然不明白,那就算了,毕竟我还小,十三岁的我是不会明白这些事的。

    云娘每天夜里都会去那野蒿子沼去沐浴,而我,亦会偷偷跟着去。虽然我明白这不对,我会狠狠的骂着自己,但我最终还是忍不住会偷偷跟去。这成了我的习惯。

                                                                      

    我只剩一星期就要回城里了,因为一星期后学校就会开学。

    云娘时常很专注的望着白毛雀子。有次,云娘望的很出神,我唤了她几声她都没反应过来。“这只白毛雀子的羽毛好白,象云一样白,象云一样干净。”云娘说的很轻,好象说重了会吓着雀子一般。我在一旁听着,说:“云娘的皮肤也好白,比云还白,比云还干净。”云娘听了愣了愣,最后猛的把我搂在她怀里,搂的紧紧的。我闭着眼睛伸出手也环着云娘的腰,我说:“云娘很美,比云还美。”半晌,云娘松开了手,我看见云娘的眼睛里渗着泪,泪融化了我的心。

    外公早上去了县城,说是去给云娘买些衣服,顺便办些事,明天早上回家。我趴在桌子上写着暑假作业,马上就要回城里了,再不把作业完成,回去铁定遭殃。云娘坐在一边,缝着外公的旧衣裳。“云娘你会写作文吗?”我放下笔问正在打补丁的云娘。“会,让云娘看看本子上要求的是什么作文。”云娘也把手上的衣服搁在一旁的凳子上。我将暑假作业本递给云娘。

    “哦,是说故事呀!那你就把小云的故事写上去啊!”家里有两个小云,外公唤云娘作小云,而云娘和我都唤那只白毛雀子作小云,当然,云娘说的小云是这只白毛雀子。“你可以写上小云在笼子里待的好可怜,其实,小云想出去,小云向往的是一片蓝天白云,它并不奢求笼子里的白米稻谷,它在笼子里是很孤独的。”云娘教着我写,眼睛却看着远处的钢丝笼子。

    “云娘孤独吗?”我写完了作文,抬起头却看到云娘孤独凄美的眼神。“云娘不孤独,比起以前云娘要开心多了。”云娘的目光更加孤独了。“那云娘以前会是什么样的呢?”我用手撑着下巴很好奇的问。

    云娘浑身象是打了个冷颤,眼神变的黯淡下来。她很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说出来舒服些。一个女性受过无数次非人的折磨后,不倾诉出来,会很难受的。云娘这时候可能会想着面对一个小孩说这些事,这个小孩是不会懂的,说与不说,也并无多大关系。顶多算是让自己舒服些罢了。

    “小宏,云娘给你说个故事,故事里说的是个女人。女人的名字就叫小云吧!小云是个城市的姑娘,她认识了一个很潇洒的男人,男人说会和她结婚……”

    故事里的主人公是个叫小云的女人,小云很漂亮,她爱上了一个比自己大好多的男人。她的父母非常反对他们在一起,小云不在乎,她渴望着与心爱的男人在一起生活,男人说要和她结婚。于是,小云成了那个男人的女人。男人说要去外地打工,多挣些钱回来就娶她,她在家等着,等着那个男人回来。男人说半年就回来,可半年了,那男人仍没有回来。小云渐渐对那个男人死了心,在父母的软磨硬逼下答应嫁给一个她没有见过面的男人。没想到的是,在小云一次出门后回家时,看到的是被炸的一片废墟的家。她的父母死了,是那个男人干的。男人也因为如此被枪毙了。小云离开了这个城市,离开了这片伤心地。她准备去外地打工,换一种生活从新感受一番这个世界。或许这真是红颜薄命,小云遇上了人口贩子。她被卖到了一个贫困偏僻的小山村,买主是个丑陋凶悍的农民。多年以后,已经被生活磨炼地麻木了的她从未想过就这么活下去,她不停的尝试着逃走,又不停的被捉到。她每次被捉到后都被打的体无完肤。男人说她太倔,而且是个不会生小孩的女人,于是男人再次通过人口贩子卖掉了小云,又买进了另一个女人。小云这次被卖去了城市,买主是个比她还小的男人。这个男人每天晚上带着小云去夜总会,第二天一早又带着小云回家。男人每天花着从小云身上赚来的钱,不高兴的时候就拿她出气。几个月后,城里搞了阵很严厉的扫黄,男人又把小云卖了。麻木的小云被卖进了乡下,很幸运,这次的买主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男人苍老的很,甚至外孙都十几岁了。男人从不打她,对她很好。不过,她孤独,她郁闷,她——她已经对这个世界死了心,她的灵魂已经死了,活着,不过是拖着肮脏的肉体。她发现了一个干净的池塘,她每晚都去那里洗干净自己的灵魂。她发现,已经脏了便在也洗不干净了。

    “云娘别说了,这个小云的心很美,如果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娶她,我会保护她,不会让她被坏人欺负了!”我打断云娘的话。云娘又把我搂进怀里,我听见她微微的哭泣声。我的头发上湿了一大片,是云娘的泪水。凉凉的。

    又到了夜里,云娘回里屋睡了。我躺在凉床上,睡不着。瞪着屋顶,屋顶上的电线歪歪斜斜的挂着,在夜色下显得有些模糊。我感觉到自己心里也和这电线一样,一样的乱。

    云娘一定没睡着,她会在半夜又爬起来去野蒿子沼。我走进里屋,云娘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窗棂漏出的月光披在云娘的身上。我走到云娘身边蹲下,静静的看着云娘。云娘的胸脯起伏着,美丽的唇露出一条缝,动听的呼吸声从缝里渗出来。我对准她的唇轻轻的印了上去,云娘没动。我感觉到自己饮着了汩汩流畅的琼浆,甜丝丝的。抬起头,云娘依然闭着眼睛,她的脸上不经意的多了份微笑,这笑容,我能读懂。

    回到凉床上,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夜里,云娘又去了野蒿子沼,不同的是,我没跟去。

                                                                      

    这是最后一个夜里了,明天爸爸就会来这里接我回城里。外公睡熟了,他沉重的鼾声使这个夜里增加了份离别的烦恼。云娘下了床,她走出里屋,停了下来。我只能装做睡熟,云娘走到凉床旁,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顺势落下了几滴眼泪,有一滴落进我的嘴里,有点苦涩。云娘又走到钢丝笼子旁,我睁开眼睛,看见她站在笼子旁一直盯着小云瞧着。我感觉到云娘今天有点怪怪的。云娘出了院子,我跟了出去。

    野蒿子沼里,云娘的身影显的有些弱不禁风。她颤颤悠悠的站在溪水边,溪水在月光下闪着一圈一圈的涟漪。我这才发现,天空落下了小雨。云娘没有脱衣服,她直接下了水。一道更大更明显的涟漪伴着她的入水展了开来,象是一道绚丽的光环。云娘漂在光环中心,衣服贴着她的身体又被晃动的溪水吹鼓。

    云娘沉了下去,清澈的溪水里,她似乎沉入了水底。大大小小的气泡从水底往水面上飞着,云娘在水底一动不动的站着,她乌黑的长发在水里随着汩动的水流飘扬着。

    云娘,你快浮上来啊!水底下很凉的!云娘!我顾不上什么了,径自跑到溪水边。云娘的确浮上来了,不过,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云娘横趴在水面上,溪水把云娘往下游送着,云娘真的不动了,她的眼睛也永远的闭上了。这时,雨下大了,雨滴狠狠的砸在我的身上,我眼睁睁的看着云娘莲花般的身体漂向下游。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我的脸颊被它们弄的很疼,染湿的地方竟有些割痛。

    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回到家,外公的鼾声依旧。我看了看笼子里的小云,它焦躁不安的在笼子里扑腾着。我强忍住心里的酸楚,躺到凉床上。一躺到床上泪水却止不住的泛滥着。

    早上起来,雨停了。我奔进里屋,心里乞求昨夜发生的事只是个梦,可是,里屋的床上仍孤零零的躺着外公。我神情麻木的走到钢丝笼子前,小云也死了,一地白色的羽毛。小云的脑袋挤出了钢丝笼子外,身子却被卡在里面。我好后悔,它这么希冀着蓝天白云,而我为什么不把它放出去,却残忍的把它关在笼子里?

    外公醒了,第一句话便是问我:“你云娘呢?”我平静的说:“我送她回去了。”外公点头说:“好,是该回去看看家人。”我淡淡的说:“她说她不回来了。”外公又点着头说:“这也好,她这么年轻,是不该回来。”我心里咒骂着,你知道这点,为什么不早让她离开!我看着笼子里垂死的小云,说:“她说她去找蓝天白云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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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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