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atergentle()
整理人: watergentle(2000-11-28 16:40:14), 站内信件
|
【 以下文字转载自 Jessie 讨论区 】 【 原文由 花满楼~一个瞎子 所发表 】 我坐在以前惯常坐的那个位子,对面和侧面都空着,原来小黄和黑子经常坐在这 两个座位上。这里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涮羊肉的味道。老板娘认出了我,笑 嘻嘻地走了过来:
“怎么有日子没来了?”
“是啊,最近比较忙,搔瑞,搔瑞。”
“老规矩?咦?那俩呢?”
“对,老规矩……他们今儿有事,不来了。”
给自己倒了一杯北大仓,那种熟悉的玉米烧似的味道让我愉快了很多。面前的铜 质涮锅闪闪发亮,冒着热气。正在我低头专心致志对付花生米的时候,眼前似乎 有人站住。
我赶忙抬头,是个女的。
她正笑吟吟地看着我。这个发现让我吃惊不小,我赶紧站起来,说话都有点结巴 :
“你……你……你是张力?”
“对,我是章莉。文章的章,茉莉的莉。你是瞎子?”她似乎看见了我的窘态, 笑得很开心。
“我操……对不起,对不起,其实我很少说脏话,刚才是例外……你怎么是个女 的?”我心慌意乱,一开口就脏字乱冒,还问了个巨愚蠢的问题。
“我怎么就不能是个女的?我什么时候说我是男儿身了?干嘛,女的你就看不起 了?”她口齿似乎很伶俐,说话声音不大,每个字却都很清楚,很标准的普通话 ,象响铃一样脆。不用看就知道她嘴唇肯定薄薄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哪能呢……我最尊重妇女同志了,”我装模作样 地呵呵笑,心里有那么点喜出望外的意思,“那我怎么记得刚见你的时候你好象 在追一美眉啊?”我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在聊天室见她的情形。
“呵呵……我一个人没事,自己跟自己说话玩儿,我喜欢人淡如菊这个名字,可 是总是没什么人过来跟我说话,我就自己和自己说话,”她有些尴尬地笑笑,不 好意思地低下头,忽然又抬起来,有些调皮地看着我,“网上什么都有可能,不 是吗?”
“对,对,对……,”我忙不迭地点头,“坐,坐,坐……不好意思啊,章莉小 姐,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约你到这么个嘈杂的大排挡来了,让你看到我庸俗的 一面。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这儿挺好啊,就是这个时候吃涮羊肉,是不是火气太大了?我们叫点青菜涮涮 罢?”
“可以——你连我都涮了,还不是想涮什么就涮什么?”我惊魂稍定,慢慢地恢 复了常态。
“嘿嘿,就知道你还耿耿于怀,”她听了我的话,又笑了起来,目光盯着我,“ 你不是说你是大尾巴狼,百毒不侵,还说什么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吗,怎么慌乱 成这个样子了?”突然发现她的目光很明亮,金色的晚霞从她身后射来,瑰丽异 常,即便如此还是能看见她目光闪动。
她见我没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干嘛?”
“没什么,你的眼睛很亮。”这时候我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
我的声音平静而轻柔,但说得很认真。她抬起头,发现我仍然很专注地看着她, 害羞地笑笑,没话找话地说:“我不喝酒,喝茶。”
“好。”我微笑地看着她表情上每个细微变化,那种重新掌握主动权的自信又回 到我身上。
她很聪明,并没有问我为什么从美国回来,估计是从下午的交谈中隐约猜到了什 么端倪。因此我们在热气腾腾的火锅边的交谈还是蛮愉快的——我喝我的酒,吃 我的羊肉,她喝她的茶,吃她的青菜。
她提到了我在网易写的小说和诗歌,这让我有些意外,在聊天室我从不和别人说 这些,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应该是看出了我的吃惊,很得意地告诉我她其 实早就在广州网易诗歌版溜达,而且很内行地评论起我在那里一些臭名昭著威风 八面的朋友的作品,可惜她很坚决地拒绝告诉我她在网易的ID。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喝完第一瓶北大仓。其实我坐在那里吃肉喝酒聊天,时常 会有短暂的恍惚,以为面前坐着的是小黄。这种恍惚让我的目光迷离,或者在她 看来是一种忧伤的若有所思。
正当我要喝完最后一杯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说了:
“你好象有什么心事,是不是我不该来的?”
“没什么,小黄……”我脱口而出。
“小黄?你回来是和她有关吧……”
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酒精总是削弱我控制自己的能力,让我变得可笑地多愁 善感。那杯酒呛在我的咽喉,一阵猛烈地咳嗽。我立刻低下头,不让她看到涌出 的泪水。
她说完后,似乎有些后悔,没有再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我。我安静了一会,抬 起头,勉强笑笑:“不好意思,刚才呛住了,连眼泪都呛出来了。”接着,我扭 过头,大声说:“小姐,再拿一瓶北大仓!”
“别喝了。”她幽幽地劝我。
“没事,你放心,要是看不惯你先走罢。”我忽然觉得异常烦躁,声音冷漠。
“我陪你喝。”她沉默了半晌,突然坚定地说。
说完,她要了两个啤酒杯,分别倒满,端起来挑衅似的对我说:
“认识你很高兴——干!”
还没等我来得及制止,她就一口气喝完。我既然来不及说什么,就只能默默地看 着她。她用手背偷偷盖了盖嘴,大概是由于喝得太快的原因,眼睛里似乎有泪花 。
她就这样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然后也一口气喝完。热辣辣的液体从喉咙 一直灼烧到胃部,双眼立刻被呛得老泪纵横。我们俩就这么泪眼模糊地对视着, 仿佛动了真情的少男少女。
然后我清晰地感觉意识对四肢的控制正在逐渐消失。
这个时候我总是做得很好,毕竟经验丰富了。我立刻买单,用残存的意识让自己 摇摇晃晃站起来,甚至送她到路口,由于控制不稳,有几次我下巴都差点碰到她 的脸,一片模糊中,我依稀觉得她双颊潮红,呼吸急促。她有些担心我随时会摔 倒,紧紧攥着我的手腕,很奇怪的是我在意识那么模糊的情况下依然很清晰地记 得她每根手指的位置,这个记忆一直保持到现在。
我们拦住了一辆的士,我甚至没忘记很绅士地给她打开车门,说实在的,我无论 如何不想她看见我狼狈不堪的样子。
可是我忽然发现中学的政治课本是多么正确:“事物的发展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 移的”。
我结结巴巴地对她说:“章莉……同志,认识……你我也很高兴。”我甚至企图 对她展现一个优雅的笑容。
迎面吹来的一阵凉风彻底粉碎了我的良苦用心。我色厉内荏的意识立刻晕头转向 ,一弯腰就哇哇吐了起来,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 可以习惯不用眼去看世界
但无法忍受不用心看世界
※ 来源:.月光软件站 http://www.moon-soft.com.[FROM: 165.95.17.139] -- ※ 转载:.月光软件站 http://www.moon-soft.com.[FROM: 61.139.20.139]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