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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sweetarain(2001-07-25 22:26:5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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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乞丐(序)
我不得不在既熟悉而又陌生的键盘上开始敲打!也许是微机键盘的颜色太单调了,不象黑白分明的琴键,很难敲出行云流水般的旋律来!然而,我发现,只要用心去敲,颜色单调的微机键盘,也能表现人的喜怒哀乐,世间的悲欢离合!我曾用铅笔、钢笔、毛笔写下了自己的一段又一段的艰难经历,也记下了一段又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然而,用这样“一枝笔”公开去揭示自己的隐私,公开揭示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毕竟是第一次!
有人曾答应与我合作,但那只不过是一场梦,一个转瞬即逝的梦,就象我在童年时丢失的那个童话故事一样,失而复得的希望几乎为零!网络是一个任思绪任意飞扬的虚拟世界,她不象现实生活那样对我如此无情,过分苛刻。当然,网络毕竟与现实息息相关,仍难以畅所欲言!有些文字我会自觉地将其删除,不会为社区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是啊,我打字的速度的确太慢,我的故事也许要讲很长很长的时间!痴心不改的我,仍然在寻找在童年时丢失的那个童话故事,仍在寻找我的合作伙伴……也许有人会问,你的身边难道就没有打字速度快的人吗?你何必舍近求远?这是一个令人费解的“斯芬克司”之迷,要想知道答案,您必须耐心把整个故事读完……
(一)母亲告诉我:“你是上帝的儿子”!
说起来已是很久很久的事儿!就连我也不得不从身患绝症的母亲那里搜寻供我写作的蛛丝马迹!许多网友已经知道,她患晚期肺癌已经多年,早已扩散且不能手术!好在她的记忆力依然不错,我的要求使她打开了回忆的闸门,为我讲述了一些她不愿提及的往事……
“你是上帝的儿子!”母亲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正躺在市中心医院的病床上输液。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表情很平静,只是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怀你的时候,我一直生病,找了许多医生问诊也不见其效。那时侯,你的亲生父亲好象特别忙,成天不着家,多数时间都花费在交友、下棋、喝酒上,就和你现在差不多。”
“他长的什么样?我只记得他的名字,却记不起他的摸样。”
“比你要好看一些,和你弟弟差不多吧!”
“用现在的话说,不是‘率呆’就是‘酷弊’了?”为使母亲开心,我悲中作乐地幽了一默。
“只有你的姥姥日夜相伴。她是个极为虔诚的基督教徒,她告诉我,别老是躺着,心里烦闷,就看看《圣经》。我小的时候,念过两年私塾,算不上识文懈字,但比你姥姥幸运。”
“她不是也念过私塾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只念过一年,连《上论》和《下论》还是自学的。可她比我用功。”
“我记得咱们家原先那本《圣经》是英文版的。”
“是英汉对照的《新旧约全书》,那是一个外国牧师送给你姥姥的。可惜的是……”
关于那本《圣经》,我在以后的章节中还要提到,那也是一段伤心的往事。
母亲似乎有些疲倦,说着说着便睡了。母亲安睡的时候,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我悄悄地把病房的灯关了,怕刺眼的光惊扰母亲的梦。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泻进来,象如水的银在房间内飘荡,给人以虚无缥缈的感觉。母亲刚刚讲过的往事在我的脑海中又浮现了!
一个一直被病魔困扰的孕妇似乎在一条通往天国的路上艰难地跋涉。她又饿又渴又累又乏,浑身没有一点气力,不由自主地昏倒在一棵菩提树下。昏迷中,有一个传教士用温和、亲切的声音对她说:“迷途的羔羊!打开《圣经》,看《旧约全书》的‘马太福音’,在第X页,上面有你所需要的东西……”
母亲按传教士在梦中的指点,打开枕边的《圣经》,翻到马太福音,在X页上,看到这样一句话:“上帝赐给你一个儿子,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两天后,也就是五月初五(端午节,屈原投江的日子),我呱呱落地,母亲的病也不治自愈!
我出生后,父母亲和我外祖母对我真是关怀倍至!父亲中年得子,(我上面只有两个姐姐,)自然兴高采烈。母亲和外祖母因我为上帝所赐,每天为我祈祷。还不到一百天,便匆匆忙忙地把我抱进教堂,接受洗礼……
礼拜日,英国人兴建的基督教堂内挤满了虔诚的信徒。一位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的中国牧师告诉母亲:“洗礼前,任何人都必须接受考试。您的孩子刚出生不久,他还不会讲话,怎么回答我的提问呢?先把他托给主吧!主会保佑他的!”
母亲告诉我,托主的仪式很隆重,在牧师的倡导下,做礼拜的所有信徒一起为我祝福,齐声高唱赞美诗,场面十分感人!
“荣耀归于天父!他爱怜普世,为救我们罪人赐下独生子;主也甘心情愿为我们舍命,敞开天上恩门,使我们得生。
父神赦罪恩典因主临我们,凡信主的人们靠主得永生;你虽罪恶深重,当信主耶稣,就立时蒙赦免,永远得救赎。
救主已经为我们成就了大事,今日得享安乐全靠主赏赐;直等我的眼睛得见主荣形,那时我的福乐更无穷无尽。
赞美主!赞美主!全地当尊他名!赞美主!赞美主!万民都当欢欣!藉着圣子耶稣得亲近天父,他已成功救赎,荣耀归天父!阿门!”
那是我出生后所听到的第一首合唱!年迈的母亲现在仍能一字不漏地唱下来,而且音调和音准都相当不错,节奏感也很好。听得出,是一首四分之三的曲子,也许和我后来在听《蓝色的多瑙河》时那种百听不厌的感觉有关!
感谢母亲!是她把我托给了上帝,是她把我带进一个神秘的空间。从那时起,我就真正成了上帝的儿子。
(二)童年的梦和童年的歌
“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啊吹着我们。我们象春天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鲜艳的红领巾,美丽的衣裳……”
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童年的歌是永不消失的记忆!我是唱着歌步入我难忘的孩提时代的。那是美好与伤痛并存的日子!
“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碧绿的河水,流过无边的稻田,无边的稻田,好象起伏的海面……”
“让我们荡起双浆,小船儿推开波浪……”
我的童年在歌声中开始了。无庸质疑,作为上帝的儿子,两位受过洗礼的的、无比虔诚的基督教徒——我的外祖母和我的母亲对我的关爱是无发用语言来描述的。说她们视我如“掌上明珠”,一点都不过分。用两位姐姐的话说:我在家里的地位最高,没人能比。尽管弟弟长得比我好看,比我懂事,比我能干,但他却没有得到象我那样的宠爱!每年的圣诞节,只有我这个“上帝的儿子”能得到一份精美的礼品,姐姐和弟弟只好干瞪眼。
我的老家位于鲁中腹地,早在明代就是一个遐迩闻名的重镇,也出过几个能载入史册的人物。胶济线修成后,英、美、德等洋人纷纷涌入,或经商,或传教,或大兴土木。
年复一年,我的家乡在湿润的海外来风的吹拂下不断变化着自己的模样:有古香古色、斗拱飞檐的明清老街,也有哥特式的基督教和天主教堂,当我开始记事的时候,整个城镇就早已颇具规模了。是啊,和出生在大城市的孩子相比,童年的见识可谓之可怜;然而,在那些真正的乡下人、山里人的眼里,我却又成了见多识广的城里人。我的早熟,得益于生我养我的古城,得益于至今仍常来萦绕梦怀的外祖母,得益于外来文化和传统文化的交融。
在百花争艳的春天,我可以尽情地享受大自然的馈赠,或到郊外踏青、赏花,或挖几条蚯蚓到池塘钓鱼,或在宽阔的、绿草如茵的广场上放风筝;在烈日炎炎的盛夏,我可以带一些嚼好的面筋,爬到高高的柳树上去沾知了,或一个猛子扎进深水中,时而蛙泳、时而蝶泳,时而踩水,时而躺在平静的水面上小憩;金风萧瑟的秋天,收获中的田野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乐趣。天高云淡,雁啼蛩鸣,掐几根狗尾草,捉几只蝈蝈、逮几串蚂蚱,顺手牵羊地扒几块红薯,摘一些酸枣,也忙得不亦乐乎。田垅畦背、常闻曲飞沃野;豆棚瓜架,多见笔走龙蛇;在朔风凛冽的严冬,白天,我可以溜冰、堆雪人、打雪仗;夜晚,我可以和我的外祖母依偎在一起,听她讲耶稣为什么被钉在十字架上……她老人家高兴的时候,喜欢哼一些小曲,有民歌、有情歌、但更多的是在教堂里跟牧师们学的“赞美诗”。“这是天父世界,孩童侧耳要听,宇宙唱歌四围响应,星辰作乐同声。这是天父世界,我心满有安宁,树木花草,苍天碧海,述说天父全能。这是天父世界,小鸟长翅飞鸣……
然而,金色的童年太短暂了!似乎在我出生后不久,我的亲生父亲就开始患病。就在我即将踏进学校门槛的那年,他一病不起了。从此,我童年的颜色改变了。
似乎只是经历了一个短暂的夏季,我心中的太阳被骤然飘来的乌云遮住了!那是一个礼拜天,母亲和外祖母抱着出生不久的弟弟去了教堂,两个姐姐被同学们叫走了,家里只剩下我和我生病的父亲。病榻上的亲生父亲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刚刚记事的我,守候在他的旁边,充满好奇地望着他,想从他那张风蚀刀刻的脸上找到一个我最想听的故事。屋子里静悄悄的,象万籁俱寂的神秘世界。
“到陈家……拿个碗……”父亲费力地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凄苦而惨然,象沿街乞讨的乞丐。
“好吧。不过这是最后一次……”我顺从地答应了。
我清楚地记着,隔壁陈家酒店的柜台比我的个头要高,我双手把碗举过头顶,放在柜台上。老掌柜的和少掌柜的都不在,只有少掌柜的夫人端坐在柜台里边的太师椅上。她见了我,走出柜台,柔声细语地对我说:“这回不行,你母亲有交待……”
“好婶子,求求您了,我……”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央求外人。
“唉,好吧。可怜的孩子。”他在我稚嫩的小脸上亲了一下,打了满满一碗酒,小心翼翼地递给我,又叮嘱了一句:“孩子,慢慢走,别撒了。”
我的眼睛一阵潮湿,哆哆嗦嗦地把酒碗捧回了家。
也许就应了我“最后一次”的那句话,没几天,我的亲生父亲就撒手人寰,到没有痛苦、没有烦恼、更没有忧伤的极乐世界去了!从此,我童年的歌变得分外忧伤,我童年的梦失去了欢乐!我曾在一首诗中写道:
一条明净的小溪旁边,
卧着一个熟睡的少年。
一双结满茧子的小手,
捧着一艘纸褶的帆船。
船上载着他童年的梦,
他想去遥远的大海边。
那里会有幸福和快乐,
上帝和天使降临人间!
金色的沙滩熠熠闪光,
辽阔的海面鱼帆点点。
还有卖火柴的小女孩,
会再把希望之火点燃。
从此可结束流浪生涯。
从此可拥有爱的温暖……
一片落叶打破他的梦,
溪水却带走了他的船!
在我的《感情乞丐》中,我不想更多地去叙述我童年的故事,这首小诗就是我童年的故事和童年的梦幻!
{三) 乱世少年
“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大风浪里炼红心,毛泽东思想来武装,横扫一切害人虫!敢批判、敢斗争,革命造反永不停……”一场红色的革命风暴,把整个国家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在“彻底砸碎旧世界,永保江山万年红”的战歌声中,我带上了红卫兵袖章,加入了“造反派”的行列。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生活在大陆上的中国人都变得不可思议了!狂热的崇拜、歇斯底里的“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从城市到农村,“革命洪流”汹涌澎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被“逼上梁山”的。
运动初期,也就是破四旧、立四新(文化、思想、传统、观念)的兴起,我的家不可避免地被抄了!所抄走的财产中,有我最喜欢的一幅中堂画和挂在两边的对联。我依稀记得:中堂画乃一斗方,画面是一根断竹。据母亲的回忆,此画来自潍坊,应出自当时潍县的父母官,扬州八怪之一的郑燮板桥之手!然而,令我不解的是:日后读数卷《竹谱》和郑氏板桥的画,再也没见“断竹”的踪影!两边的对联则是我亲生父亲的座右铭,“保家莫如择友,求名还是读书”,字字遒劲有力,给人以力透纸背的感觉,落款为:董其昌书。文革后期,开始返还被抄家产,我向抄家的人索要,得到的答复是:早就烧了!烧了?烧了!后来,我当记者,有幸接触不少当代书画名家,却再无收藏的想法。所赠书画,大都转送了别人。就连我后期买来临摹的绝版拓片(岳飞、何绍基等),也都送了人。
随着运动地发展,洋人建的几个教堂无一幸免地被毁、被砸,我的外祖母也被勒令回原籍参加文化大革命。就在这时,学校文革领导小组突然提出我的家中有基督教徒,如果不划清界限就取消我的红卫兵资格!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我把外祖母藏在粮食柜里的那本英汉对照的《新旧约全书》翻出来,当着“红卫兵战友”的面,点燃了罪恶之火!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把自己珍藏的连环画:《金鱼和渔夫的故事》、《岳母刺字》、《卖火柴的小女孩》等全都扔进了火堆!火在燃烧,我的外祖母在痛苦地流泪!那是我所见到的最为伤痛的画面!是啊,我无法说清外祖母当时那悲痛欲绝的内心,也许是为了基督耶稣?也许是为了赠书的人?我说不清楚!也许就是因为我一时的不理智,伤害了一个最疼爱我的人,上帝就把我沦为了一个感情乞丐!
在那场史无前例的“大革命”中,我这个曾“受托于主”的儿子,彻底背叛了天父,卷入了红色的漩涡。每当我打开回忆之门,追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之时,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是啊,乱世中的少年用现在的目光来看是不可思议的。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充沛的精力和体力。1966年,我带着一颗无比虔诚的红心,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长途跋涉。“大串联”,这个早已陌生的字眼又在脑海中浮现之时,我的内心竟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震颤!到北京去!到毛主席身边去!强烈的欲望竟真的变成了威力无比的“精神原子弹”!于是,我揣上“红宝书”,打起背包,扛上红旗,跟随我的大哥哥和大姐姐们,徒步踏上了北去的征途。腿,跑肿了,脚,磨起了血泡,没有一个人叫苦,更没有一个人喊累,我敢说,当年参加徒步“大串联”的少男少女们,无一不是在用激情挑战极限!过了黄河,天气变得越来越冷,河北境内的红卫兵接待站的条件极差,十几个少男少女被安排在一盘大炕上。因为我年龄最小,自然成了男女阵营的“分界线”。我的左边是“长征队”的队长,十八岁的哥哥赵海清,右边是十九岁的大姐肖云霞。临睡前,肖大姐用缝衣针轻轻地把我脚上的血泡挑破,温情地问:“疼吗?”
“不疼。一点都不疼。”我眼里含着泪花,竭力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
肖大姐眼圈一红,眼角上涌出一滴晶莹的泪花,“小弟,你带的被子太薄,今晚天太冷,和大姐合着盖好吗?”
我摇了摇头,“钻女生被窝别人会笑话的……”我怯生生地嗫喏了一句。
“嗬,小小年纪还挺封建?”肖大姐不由分说,把我拉进了她的被窝。
那天晚上,我依偎在肖大姐的怀中,睡得很香、很甜。那是我离开妈妈的怀抱后,第一次和一个并不太熟悉的异性同衾共枕,我敢说,在我的心灵深处并没有任何杂念!
从北京回来,我似乎变得更加不理智,在学校乃至社会上,成了小有名气的“混世魔王”。我曾出任过“血战到底造反兵团”的团长;也曾在批斗大会上抢回被定为“反动基督教徒”的母亲;央求外祖母剪掉她所喜爱的发簪并强迫她“早请示、晚汇报”;绘制过“毛主席和他的亲密战友”的巨幅油画;出演过歌剧《白毛女》《三世仇》;因抄错《毛主席语录》被派出所的民警传讯过……那时,我的年龄和前些日子向泰国军队投降的缅甸反政府军的少年头领大不了多少。是啊,少年时代的故事,真象一本厚重的书,几天几夜都说不尽、翻不完。也许我会在另一个故事中,继续演绎那段往事!
(四)“天才”的诞生与泯灭
“小天才,这是你吴姐刚写完的一首诗,很不错,我看应该放在第一版。”嗓音是那样甜美,宛若春天的溪水。
她兴冲冲地走到我身旁,紧挨着我坐了下来,把一个个红色封面的日记本递到我的手中。我本能地挪了挪身子,接着她的话说:“第一版?不可能。我的长篇通讯《无限风光在险峰》已经刻好了。”
“不是还有个‘天窗’吗?”
“我想插幅图画。”
“我说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老爱自我表现这点毛病让人讨厌。”
是啊,二十多年了,我的老毛病一点没改!唉!如果当初……
她叫林如秋,大连人,长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我们是在野营拉练中认识的,当时我俩同在“独立营”政工组编发《野营战报》,我是编审,她是记者。林如秋比我大三岁,但我却一直喊她林妹妹。她谈吐不俗,落落大方,但有时爱使些“小性儿”。说起来还真是挺有意思,我喊她林妹妹,她非但不恼,而且每次都是脆生生地答应着,并报之以灿烂的笑脸。而“小天才”的称谓,则源于政工组第一次全体会议前的一次交谈。如今回想起来,禁不住潸然泪下!由于下错了通知,我和林如秋同时提前一个小时来到了开会地点。初次见面,我就把林如秋抢白了一顿。
“喂!小家伙,你知道政工组在哪里开会吗?”
“什么小家伙?你懂不懂礼貌?”我瞥了对方一眼,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对不起,应该叫你小同志……”
“什么小同志?我也是来开会的!”
“你?开会?”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眼。
“政工组副组长,《野营战报》的编审。你是干什么的?”我反问了一句。
“你是编审?天呢!你怎么会……”
“怎么啦?不象吗?”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由于还不到开会的时间,我们就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起来。也许是一种“缘分”吧,虽说是初次见面,但彼此谈的却很投机。我清清楚楚地记得,《红楼梦》是我们交谈的主题。她说她最喜欢“葬花辞”,而我当时最喜欢的却是“芙蓉女儿诔”。我对她说,既然你那么喜欢黛玉,又姓林,干脆叫你林妹妹得了。她笑着对我说:“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知识却很渊博。”
“东方朔才叫渊博呢,人家知道一种虫叫怪哉,我只知道蛐蛐、蚂蚱。”
“认识你很高兴,你真是个少年天才。”
从那时起,全营上下知道我姓名的不多,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营政工组有个能出口成章的“小天才”。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二十多天。也许,就是这二十多天,在我的内心深处,埋下了爱情的种子。说实在的,那时,我真的不懂爱情,只是喜欢和她在一起聊天,有时竟聊的很晚很晚!不光是因为年龄小,各方面尚未成熟,更重要的是:在那个年代,“爱情”还属于无产阶级的“禁区”!野营拉练结束后,大家很愉快地分了手,没有眼泪,没有忧伤,更没有什么承诺。两年后,我调到当地的一所业余师范学校工作,如秋便成了我的常客。
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夜晚,如秋来到我的办公室兼宿舍。她从衣袋中掏出一张纸,递到我手上。
“给,你要的《一个护士的故事》插曲。为了这首歌,逼着我看了三遍电影才记了下来。歌词没问题,但歌谱的节拍可能有误。”
我打开立在窗前的那架破旧的脚踏风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开始敲打那些黑白相间的琴键。如秋先是随琴声低吟,继而放开了歌喉。
“小路的荆棘树,挂破了裙的角,姑娘手舞足蹈往家跑。她为什么扔掉锄头往家跑,姑娘的心事谁也猜不着……”
如秋唱了一遍又一遍,声音越来越高。突然,她停了下来,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今晚的月亮真好!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你?好吧。咱们上哪儿去?”
“到郊外去。水库旁,铁路边,随便走走。”
我顺从地跟随她去了郊外。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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