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kyaya()
整理人: ardan(2000-03-31 08:40:1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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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就窗台前的月色突然淡淡地晦暗下来。房中灯光莫名地闪烁一
番之后灭掉了，窗帘无风自动。浓浓的雾气掩住了刚才还明亮着的满
轮清光。阴冷的气息裹住了房里的每一个人。
“好，好。大家都聚齐了不是吗？！”嘶哑的冷笑声中，莲素出
现在隐隐的月光下，婉儿慌乱地向后退了一步。夏枫拥住兰璞，平静
地转向莲素。
“五百年，你的恨没有变，我的爱也不会变。”
莲素的眼里掠过一丝针般锐利的光。“哼！”她冷冷地笑。“难
道那个小狐狸精没有告诉过你？五百年之内你或找不到兰璞，或都说
找到之后得不到她，你都将化成一缕飞灰，连魂魄也消散无形？！如
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今夜就是五百年期满之夜。你的精髓都已在这五
百年中耗尽，如果你今夜得不到兰璞……明天早上，你就将连飞灰也
不会留下。”
“哈！哈哈！……”她凄历地狂笑起来，“我就是来看看你会怎
样化成一缕飞灰，看你五百年等候的痴情怎样让你神消魂灭，万劫不
得超度。那时候，哼哼……兰璞，你会亲眼看着你的爱人永远地从这
个世界上消失……你纵是活着，会比死了更惨！”
婉儿忍不住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你怎么可以这样？！”莲素
冷冷地向她转过身去。“香尘，当年不是你一手促成他们的么？！现
在你也可以看他们是怎样活活分离的！……哈，哈哈……”婉儿拼命
地颤抖起来，却只咬着牙不再说话。
兰璞现在完全地沉静下来了，她偎在夏枫的怀中，抬起头静静地
看着他。不用求证也知道莲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她转过头去看了看
窗台，淡淡地笑了一下。“枫，与我画眉好么？”…………
“满城烟水月微茫，人倚兰舟唱。……常记相逢若耶上，隔三湘，
碧云望断空惆怅。……美人笑语，莲花相似，情短藕丝长。”夏枫轻
轻地揽兰璞在怀中，静静看浮云掠过满轮清光。“美若莲花。”夏枫
轻轻地在兰璞额头一吻。兰璞只痴痴地望着他的眼睛，直似望尽五百
年。两人旁若无人地偎在窗台前，莲素在他们身后的阴影中脸色扭曲
得狰狞。婉儿望着窗台前的身影泪落如雨。
莲素浑身颤抖着，嘶嘶地冷笑：“好，好，好，你们还是那样的
浪漫。我只看你们如何捱到天亮的那一个辰光……”兰璞轻轻一笑，
只看夏枫的脸，“如果，我们还有下一世，我会等你五百年……”
“如果，我们还有下一世，我会等你五百年。”五百年前，夏枫
就是这样对兰璞轻轻地说。莲素疯狂地离去后。不祥的阴影笼罩在两
个人的心头。虽然仍是夜夜相见，但两人都知道：分离，不知什么时
候就会到来。
终于，莲素上吊身化历鬼前来寻仇，小小的尘泥庵成了修罗场。
风雨夜里兰璞相救的道人赶来，镇住莲素，正待使用正五雷心法让怨
魂烟消魄散，兰璞却上前求情。“你可知……”道人欲言又止，兰璞
固执而无悔的眼光让他停住了手。“前世冤孽！……”他长叹一声。
逼得莲素发下毒誓后飘然而去。临走时道人对兰璞道：夏公子离魂已
久，若再不上奈何桥只怕再无转世机会。兰璞低低叹息一声，知道离
别时刻终是到来了。
夏枫最后一次前来相会，便也是那样相偎在月光下整夜。若儿静
静地靠在两人的脚前。夏枫轻轻梳理兰璞的青丝，一般细致地提起笔
来与兰璞画眉。整夜有箫声如水幽幽地响。待得清晨时分，兰璞醒来，
夏郎已不在身傍。唯有耳边似乎还余音缭绕：“如果，我们还有下一
世，我会等你五百年……”
泪珠儿瞬间就滚满了脸庞。
五百年的约定，五百年的守候。终于等到了相会的那一刻，却难
道又是永远的离别教人断肠？！婉儿站在屋角，望着窗前一对相依相
偎的身影泪如雨下。难道，五百年的守候就只能换来这样的结局？！
婉儿心有不甘，望着莲素怨毒的目光，却唯有泪水飞扬。
兰璞和夏枫依然是平静地相拥而立，目光相对处无限地满足。兰
璞低低道：“夏郎……终使只有一天的相会，兰璞也满足了……”她
取出箫来，放在唇边。对着夏枫盈盈一笑，眼角眉梢一时春波宛转，
风光旖旎。夏枫淡淡也笑。和首曲子轻轻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番寒暑？……”莲素脸色
狰狞，欲待上前又万分不甘地咬牙忍住。
月影已渐渐西斜，眼看黎明的曦光即将到来，兰璞紧紧地握住了
夏枫的手，瞬间脸色变得惨白。随即又平静下来：“死生离别乃是天
定。上天注定我们要如此分离，可是他却不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每一
刻辰光我都多么满足……他只可以让我们的身离，魂离，哪怕是俱都
烟消云散，却怎可以消逝掉我们的爱……”夏枫深情地凝目兰璞的双
眸，俯下头来，深深地吻住兰璞的唇。一滴清泪，无可抑制地滑落兰
璞的脸庞。
“天要亮了，你不害怕天亮么？！”兰璞转过头来对着莲素。脸
色惨白的莲素冷笑着道：“我等了五百年，也只为等到这一天，我要
看着他是怎样在你面前消散，看你怎样亲眼目睹爱人永远消逝……哈，
哈，哈……永远……是永远！再不可能有转世的机会……哪怕，我也
将同时烟消魂灭……”婉儿又惊又怒地道：“你这疯子……”
兰璞转头，轻轻一笑。“我们等了五百年，是为了等得相守么？
也许。但，现在我不必相守了，有这样一份爱呵护着我的心里，即使
夏枫已不再存在，那份爱却将永远不变。我只要有这一刻的相拥，只
要有这一刻的满足，五百年，值得了……”她抬起头来，深深地凝望
着夏枫的双眼。
天边的第一缕曦光终于划破暗夜的长空。深蓝的天幕颜色渐渐变
浅。兰璞拼命地握住了夏枫的双手。然而，手里的感觉却是那样越来
越飘渺。空气中颤抖着留下最后的尾音：“如果，我们还有下一世，
我会再等你五百年……”
兰璞终于晕了过去。
尾声：婉儿痴痴地守在兰璞的床前，眼泪不停地落在兰璞的脸上。
已是一个月了，兰璞依旧高烧不退。病危通知书也不知道下了几回，
可是兰璞总那样昏迷不醒，却也落不下那口气。自夏枫在兰璞手中消
逝的那一刻，兰璞的手就始终紧握着不曾放开过。
病房门口传来声响，婉儿转头看去，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走进来。
婉儿吃惊地盯着小男孩的脸，那分明就是兰若！小男孩旁若无人地走
到兰璞的床前，抓起兰璞的手轻轻地唤道：“姐姐，姐姐……随我来。”
兰璞的灵魂悠悠地在奈何桥附近徘徊着。她始终不肯跨过那座桥，
远远的，一个影子出现在视野中。兰若！兰璞惊奇地盯着这个小男孩。
姐姐……我是若儿。若儿？兰璞恍恍惚惚地又想起了那只白狐。是的，
那就是我。我也是兰若，本应陪你到你遇见夏枫，没想到你十六岁那
年被莲素纠缠，我只有到这里来寻回你。为了夏枫，为了还在等你的
夏枫。夏枫……兰璞微微地抖起来。上天怜你们相候得苦，决意给他
一次转世的机会，只是你得自己去找他。若儿一伸手：这是一颗凝魂
丹，你要吗？！
婉儿吃惊地看着小男孩走出了病房。却听见兰璞在身后低低地呻
吟起来。“你醒了，你醒了！”婉儿惊喜地大叫一声，扶起兰璞来。
“水，我想喝水……”兰璞轻轻地说。婉儿连忙赶出门去。
兰璞伸开右手，手里果然是一颗殷红如血的药丸。她一仰头，吞
下了药丸，轻轻地道：“夏郎，等我，我来找你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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