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urier(叉子缺钱)
整理人: burier(2001-08-29 15:41:0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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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争霸-光子列车 第三章 女人、老兵
清晨的太阳再次挂出风合日丽的时候,他坐在气垫车上离开他家所在的石堤,太阳一左一右地照在沼泽上,白亮的水面很刺眼,褐色的岩石在身缩成一个小点。气垫车沿着两个太阳之间20度的夹角前行,很快他就看到了那排防风堤。
古褐色的石梁上,白色导弹塔的防护板反射着眩目的白光,塔身没有一丝的污垢。原先的石梁上似乎只有一排导弹塔,现在却是装得密密麻麻,杂乱地布满了整个石梁。与导弹塔建造位置不规则相对比的是导弹塔的探测和发射装置,都整齐划一地以同样的速率和方向不停转动着,仿佛一群呆子,唯唯诺诺整齐地摇头晃脑。
他看着就笑了,他身边一位撑伞的女士也笑起来。
“有点傻气,不是么?”她说。
“是的。”他回答,下意识地看看了自己的脚,摆放得还很好。脚边堆了两口箱子,都是撑伞的女人的。她不过三十岁光景,良好的营养和保养使她的皮肤散发出一种这个星球上人所少有的光泽,她的孩子——一个4岁的小女孩正怯生生地看着他。
“你上哪里呢?”他问,却不敢抬头看那年轻的母亲,于是他俯下些身子,向那小孩招招手,小女孩躲进了她母亲背后。
“到地球。去搭火车,”年轻的母亲轻声说,他听来却是一震。“今天就离开玛雅,还很有点舍不得呢!车站快到了吧?”
“喏,已经快到了。”旁边一个人指着更远处一道若隐若现的石梁,“从那里,……你们是到地球吗?哦,6号站台里的车是到迦马虫洞,穿过去就能看到银河系的小行星带——你们是第一次到地球去吗?定居?”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羡慕的人们不自觉地围住了那母女俩。他们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那对可以离开沼泽踏上坚实土地生活的母女,却无人问及她们的亲属和离开的原因,他也看到了小女孩子臂上的黑纱,女人的胸口也缀着一朵小小的白花。
在这场战争里,前线绞肉机般的死伤使克隆人军队投入了战斗。越来越多的矽晶矿换成越来越多的军力,自然人在进入军队后就拥有了极高的福利和优厚的待遇,以及比起克隆人来说能算上随心所欲的自由。他们可以选择自己所擅长的科目进行深造,再按照自己的喜好和能力水平进入到战术部门、战史研究室或者陆战队等等。当伤亡到来的时候,他们的家属也能得到一笔颇具厚度的抚恤金,足够到大后方安居乐业,逃离战火的威胁或离开本来居住的恶劣环境。
他望着那年轻的母亲,她微笑着向他致意,光子列车车站已经到了。
气垫车停下,浮桥搭起来,轻盈的母女俩仿佛两株移动的花开上了褐色的石梁。
宽阔的石梁,旋转的塔台……宽阔的月台上,面露幸福的人们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巨大的梭形列车将黑压压的人群纳入怀中,留下青绿的地板,在遮阳蓬的黑暗里幽幽放着光。他仰视着那巨大的列车,远处,在他目力不能及的地方,铁轨被高高架起延伸至他更不甚了解的处所。那些光子列车的彼方不论是在何地,等待的乘客们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心满意足,这颗“玛雅”——代表着湿气弥漫、沼泽遍布的玛雅——它的儿女似乎慢慢有一种预感的压抑,让他们惶恐起来,惊着想要离开。
“他们不知道我们就要胜利了吗?”他想,还是出神地注视着那巨大的车体,以至于没注意到气垫车开始缓缓移动,身侧的一名老者用手指戳戳他的臂膀,
“当心!小伙子,开车了。”
“唔。”他连忙用手抓住扶手,对提醒他的人和善地笑笑。
这时候他看清楚了,他的身边是一个老兵,整洁的军绿色陆战队服,黝黑的脸庞上爬着沟壑一般的皱纹,两只闪亮的眼睛盯着他。
“你是军人?”他的眼睛一亮,忙问,之后便马上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张口结舌地要道歉。
“不用道歉,小伙子。”老兵从背后摸出一个军用水壶,他皱着眉头狠狠地喝了一口,又递给他,他摇摇手,但水壶已经塞到了他怀里。“你家有人在军队吧?”
“是啊!”他眼睛又亮了起来,“我哥哥,他是位飞行员。”他喝了口水,把水壶还给那个老兵。
“好啊!飞行员……”老兵的目光深邃起来,脸上的皱纹仿佛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我入伍的时候,却还没有飞行员的编制呢……”
气垫车开始转向两个太阳的60度方向,老兵摆手谢绝了他的香烟,把身体往遮阳蓬的阴影里挪了挪,这样他的脸就整个隐没在一片淡淡的荫凉里,脸面上的皱纹成为深色刀刻般的纹路。
“我是陆战队员,我的第一个任务是在距离这里六十五万光年的‘瑟’。”
“那个虫洞……通往狮子星系,它的周围没有任何的星球适合人类立足,更没有一星半点的矽晶矿。它的险要,是在人类发现‘鼓’之后。“
“当时,我们已经在2个星域和虫子交上了火,在贝鲁星系的副战区,我们的部队却怎么也无法立足。那里没有足够的矽晶矿,但每次我们的军队都会在刚立足不久就遭到疯狂的虫海攻击。几次三番几次三番,所有的人都认为那里原先存有的矽晶矿应该被消耗殆尽的时候,就看到更多的虫子扑过来。那是什么虫子?……呵,这我也说不清楚,似乎就是现在跳虫的初期形态吧。要小一些,动作慢很多……”
“我们本已经打算放弃,一艘归航的货船却在无意间找到了‘鼓’。那个虫洞的对面,就是你们现在都知道的‘三角虫洞地带’,通往几乎每颗星球都高达400千亿吨的矽晶矿星域。虫子们也就是那样源源不断地通过‘鼓’,攻击着原先认为失去价值的贝鲁。这一发现顿时让‘鼓’成为了咽喉要道,而濒临‘鼓’的‘瑟’同样重要起来。”
“600万吨的矽晶矿,在‘瑟’的周围构筑了300个人工基地平台。我们的基地很小,设施也很简单,不过是在一片不到1000平方公里的金属混凝土结构平台上排满了导弹塔林,在其间有四个地堡群,每个地堡群有四个地堡。从我踏上征途的第一步,就被奉命驻扎在那里。这样的人造驻扎地。”
“我们的基地周围没有空地,每一块大不足以修建导弹塔的土地,都埋进了不下6只的蜘蛛雷。我们的任务就是守卫在地堡里,通过地堡的排气窗口和机枪眼往外看。虽然我们知道导弹塔的雷达比起我们的眼睛不知道灵敏精确了多少倍,但是大家都一直往外看着。吃饭的时候,睡下的时候,聊天的时候……窗外就是无休止的转动着的导弹塔,每天朝同一方向、按照同一频率、整齐划一。”
“单调?那是非常单调的,不只是单调,而是枯燥,非常枯燥。”
“我们也曾尝试着改变,我们拼命地看书、看最新的电影片、锻炼身体,但是当你疲倦地倒下的时候,你第一眼的渴望,就是从窗口向外望一望,哪怕你知道窗外就是导弹塔和被遮盖阻挡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就像一群吸毒上瘾的人,明明毒品已经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快感,但是你依然每天每时每刻都不停地疯狂追逐。”
“第一个月之后,我不看也能说出窗外的导弹塔,哪一个兴建于哪个时候,哪一个的导弹扇叶上有三角形的污垢,哪一个的中部居然有一天爬了一只小虫子。闭上眼睛的时候,那样的导弹塔头部,仍然在你脑子里转个不停。”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我们的基地平台里有64名士兵,大家彼此都几乎不能见面。即使是在相邻地堡的兄弟也没有见面的可能——因为执行巡逻的路线不经过我们的了望口。”
“巡逻是我们每三天一次的机会,每次两人,按照行军地图上标好的路线。当然,如果我们能够赔偿起昂贵的蜘蛛雷,我们也完全可以到其他地方走一转。但是大家都清楚自己的盔甲在蜘蛛雷面前的脆弱,更主要的是,我们是军人,此前的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我们也必定要让此后的军人们无从更改这一神圣的职责。”
“我们是多么的珍惜巡逻的开始的一刹那啊——当巡逻也已经无法带给我们兴奋的时候,我们却发觉,走出地堡口的那一刻总是那样的动人。”
“地堡的口子很矮,你必须埋埋头才能出来,当你抬头的一瞬间,你发觉你的视野一下子就加宽了,千万的导弹塔林突然之间就出现在你的眼睛里!站在门口的时候,你感觉自己似乎是站在两个世界的入口。那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巡逻却是同样枯燥乏味的。我们的路线始终是在导弹塔和蜘蛛雷组成的迷宫里,唯一的乐趣是每次在经过的一座塔身下用力跺几个脚印。没有土,只有宙间薄薄的星尘,细细的灰。你的脚一下去,就看到细细的粉尘腾起来,卷起小小的浑浊。”
“据说那边地堡群的兄弟中有能走到基地边沿的,他们能甚至能看到我们守卫的‘瑟’虫洞,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
…
“我们的任务就在那里。”老兵吐出一口气,“直到我的肺被检查出已经不适合再做军人为止。在那之前,我每天都几乎要抽掉6包烟。”
“我就这样回来了,在回来前的一个月,我们第一次看到了划过我们头顶的战斗机。大家都欢呼起来,但是那飞行员开着那架漂亮的白色飞机‘倏’地就过去了,无声无息,以至于事后大家都觉得好象做梦一样。”
那是哥哥吧,只有他的‘白色67’那么显眼。他想。
“然后,我就回来了,老了,我所在过的‘瑟防备基地’到至今没有遭遇过战火。似乎虫子们对于这个虫洞没有任何的兴趣,但是我知道我们的士兵,有差不多四个军团从那里通过去了。我们的脚印周围,那些腾起来的星尘,我想或者还没有完全落下吧?”
他看着他面前的这个老兵,老兵回以他善意的笑容,“我依然盼望能重上战场。”
“如果上天给我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再次选择那个小小的地堡;如果能够给我的守卫加上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能够到我死的时候。”
老兵说,有些动容。听者无不肃穆。
“你到哪里去,小伙子?”老兵问。
“我吗?”他说,他看看老兵的脸,“我……我想去应聘记者。”
“战地记者吗?”老兵脸上的皱纹似乎就要绽开出一朵花来。
“不,不是……”他说,“我做不了战地记者……我的身体,不,我小脑有机能障碍。” 说出之后,他觉得一阵轻松,仿佛面对的就是报社的老总。
“你觉得你能行,那么你就能行。”老兵搭了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我相信你哥哥和你,都会非常出色。”
“呃。”他有些受宠若惊,惶然地看着周围的人们,所有的人都对他报以赞许和鼓励的目光。
“恩。”他说。
“老爷子坐我这里吧。”一个年轻人让座位给老兵。
他望着新近逼来一道石梁上的导弹塔,白色的发射器头部还是兀自转个不停。 ……那么大一片……无边无际的导弹塔林,每天在一个狭窄的罅隙里看着那样的景色。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即使有舰队交战在广袤的宙间其实也看不到任何的光亮。没有空气就没有反射,激光和爆炸的光焰都无从传递。昔日宇宙战争电影里描述的纷飞的激光束和浩大的爆炸光团,其实不过是浪漫主义者的构思而已。只有当爆炸和火焰四周有星球的残片或是战争所剩下的残骸时,才可以在某个方向反射出一星的闪亮。
他想,或者就是在那一星你夜晚不经意发现的光芒里,湮灭的是数千万吨级宇宙母舰和尘埃一样的生命。
---- 人人说我帅,我也认为帅,
可惜就是没人爱,
没人爱呀没人爱,没人爱那个没人爱,
当里个当,当里个当,
我天生就是人才,
恩,是个人才,天生浪漫的人才,
为什么总是没人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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