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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锋利的海
发信人: maryrock(极端爱吃苹果)
整理人: i_am_trueman(2002-01-17 12:49:47), 站内信件
昨天傍晚的时候去了海边,北方的海边多的是石头,还有被冲上岸的七零八落的海带,搬开岸边的碎石,就有小小的螃蟹,象蜘蛛,放一个在手心上,跑得很快,一下子就没影了。还有那长条形状的小鱼,钻到岩缝里就会不见,若不比它机灵,是抓它不到的。很多人手里拿了一大条一大条的海带,心想既然也出自海里,我也去捞它一条,于是扶着长了绿色海藻的滑溜溜的石头走近海,脚浸在水里,很凉,一直凉到心里去,川端康成说在夏天浸了海水的脚趾会更白皙一些,仔细看看,好象是的,又好象没有。海上茫茫地起了雾,那海的面目就更不清晰,我为那悲哀震慑了,蹲下来,手扶着长了各式贝类的岩石蹲下。浪打过来,裤子湿掉了,鞋子掉进了水里,我还没来得及为那只样子很淑女的凉拖哀悼,浪就把它打了回来,抓住,穿在脚上,小心翼翼地上了岸,才发现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了,扭捏地渗出血来,吮一下,比平时咸些,红得也鲜明。到底半条海带也没有捞到,才知道海是不会轻易给予人他的所有,也不会留下任何不属于它的东西的,它不要我的凉鞋,也不给我它的海带。有绿色的海藻沾在我脚上,小心地拿起来,竟是最美妙的织物,在透明和不透明之间,有隐约的花纹,明丽又奢侈至极。
坐着车走一条盘山而上的路,弯弯曲曲,很长很长,在北京多是坐出租车的,因而走的路长了心里都会咯噔咯噔地跳,想是被那计价器跳得怕了,后来一转念,记起这是在家里了,就暗笑,曾经生活得粗糙而自由,现在在这车里,我不必付钱,也就了没有随时叫停的权力。平展的柏油路,两边间或有漂亮的别墅,象玩具房子,在这依山傍海的地方,一栋这样的房子真不晓得要多少钱。
然后来到的那个海滩沙子要细一些,人也多一些,但天晚了没有太阳,人也都没有了特别的活动。这边的海对人更友好,有孩童在戏水,我的手破了,碰到海水就丝丝的疼,就只把鞋脱了站在水边,浪起来的时候就淹没我的脚。我慢慢地在沙子里陷进去,沙子也在我脚趾间陷进去,当我离开的时候,我会带走那沙子的一部分,它,也会带走我一些什么吧?
我又回到车上,都是湿的,还有手指的疼,隐隐的伤感,不明朗的快乐,呼吸就困难起来。路过那广场,确是很漂亮的广场,但这样的广场能比上那原本的苍茫的海岸呢?爸爸说明年你回来新家就在这里,我说好啊,这里地段最好了。但这与我又有什么所谓呢?只想有一个有亲人的地方,一个可以安静地听自己心里的波涛击打暗色的海岸的地方,一个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的地方,然后把它叫做家,我的家。
车上的广播在直播八一对大连的甲A比赛,3:0领先的时候我们正好行驶过灯火辉煌的人民体育场,从前的城市没有足球队,我想我去的大学所在的城市必须有甲A主场,然后我就可以去看球,去看现场,还能吹吹那小喇叭,从前班上的同学有那小喇叭,我曾经很喜欢那东西。现在我在哪里都可以有甲A看了,为什么还没有去呢?为什么现在不管是工体还是金州,提起来也都会意兴阑珊呢?曾经的等待和喜爱,既然这般容易就被吹散的,而吹散这些的,到底是海风,还是人?
闻闻自己的身上,海还是给了我礼物,给了我它的味道,我想他是岁月的情人吧,守侯了这么多年,还有如此相似的行事,真是一对相配的情人呢,只是爱得忧郁又沧桑了一些,而已。
写上面那些文字的时候我的电脑里放了MINISTRY的音乐,BAD BLOOD,反反复复,被工业的音响侵入了的意识里面苍白的很,象一壶烧不开的温水。但刚才错误的操作却打开了一首TORI AMOS的MAHNA DE CARNIVAL,于是被那妖媚和绝望感染,于是就回去了,回到那无可救药的个人化和自闭里面。
短路,是因为一个地方在一瞬间有了太多的电流经过。
打字时我破了的食指仍在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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