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itfire(一块石头)
整理人: witfire(2001-06-23 21:11:2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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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东东
一
黎明前的中西伯利亚高原。高远的天空是极深极深的蓝色，辽阔的雪原在安静而庄严地沉睡，只有高大的杉群唱和着呼啸回旋的冷风，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空气中浮动着冰冷而潮湿的微粒，在“泰坦”坚硬的金属外壳上结成薄冰，这些战斗机械人整齐有序地列队，仿如马其顿方阵的士兵。庞然大物“猛犸Ⅱ”静静地伫立着，这头钢铁怪兽是如此的巨大，以致于它脚边的步兵集团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大群蚂蚁。士兵们裹紧自己的防寒大衣，在长官看不到的时候，偷偷来一小口伏特加……
士兵在等待，“猛犸”在等待，“泰坦”集群也在等待。在从基廉斯克到霍尔多戈依长达七百公里的战线上，GDI北亚第一方面军的四十万将士都在等待着。
“将军，离奇袭行动还有3小时。”年轻的副官收回投向车窗外的视线，看了看腕上的表。
“当‘飓风’开始的时候，全世界都会为之震惊，”伯恩斯上将发出自得的笑声：“哈哈，亚克，我甚至可以想象肯的光头上那张气歪了的脸。”
“没错！只有魔鬼才能想到我们会在此时此地发动突击……”
大地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头顶上掠过尖锐的警笛声，巨大的轰响在前后左右炸开，伯恩斯象发疯一样冲出指挥车。
深蓝色的天幕上，乌云般的“女妖”轰炸机编队遮天而来，炸弹如雨点倾泻在GDI军的阵地上，每过一秒种，都有上万朵毁灭之花盛开。装甲军团就地化做一堆堆废铁，仍然保持着整齐的阵列，浑身冒火的士兵们哀号着四散奔逃。
伯恩斯四肢伸开躺在雪地上，空洞迷茫的眼神仰望自天而降的死神，熊熊烈焰照亮他苍白的面孔，把他肩头的金星映成血红。
二
布伦肥胖的身躯很舒服地陷在软椅里，一边看着刚出版的《蝎周刊》一边嚼着薄饼，薄饼末子飞扬起来，其中一部分点缀在他的土耳其式胡子上。
“NOD西伯利亚集团军司令官格林被晋升为元帅”封面的新闻标题每个字都有半个火柴盒那么大。照片上干瘦的格林面带糜菲斯特式的微笑，如同鸡爪的手紧握元帅节杖，在一大堆文武官员的簇拥下，秃顶的领袖肯正在往他的爱将的军服上别勋章。
布伦把封面撕下来，揉成一团，准确地扔进不远处的废纸篓里，然后继续往下看。但是这本该死的杂志整本都是诸如此类的报道：“GDI奇袭计划的破产”、“GDI名将伯恩斯被炸毙”、“联合国安理会对GDI提出不信任动议”以及什么“NOD西伯利亚集团军正在胜利进军”等等。
这些东西甚至把布伦最喜欢的纵横字谜栏目都挤掉了，他因此发出不满的嘟哝。最后他在封底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大幅照片。那上头是这样写的：“据悉，GDI已经任命这头肥猪——布伦上将为新的战区司令，带领刚刚由残兵滥将拼凑起来的所谓北亚第二方面军，企图与格林元帅的大军对抗。大家看看这位布伦将军的样子就能明白，这个胖家伙除了大嚼薄饼以外，是不可能有任何指望的……”
布伦把空掉的薄饼包装袋和杂志一起扔进废纸篓，用身后立着的鹰战旗擦干净手里的油渍。
情报局的李准将象幽灵一样溜了进来。
“昨天晚上，有一位上尉在陆军第362医院伤重身亡。”准将站得直挺挺地向长官报告。
“是啊，自从那次倒霉的进攻以来，每天都有无数上尉在医院里死掉，”布伦漫不经心地说：“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个的？”
“死去的上尉名叫亚克，是已故的伯恩斯司令官的机要副官。据医务人员称，他在临死前要求务必将这个文件夹交给阁下您，并说这里面的文件可能关系到整个北方战局的成败。”
“哦？”布伦稍感诧异地探起身，从李的手中接过一个淡绿色的文件夹。里面是一封短信，写在普通的军用信纸上。
“伯恩斯将军：
‘飓风’奇袭计划有很大的漏洞，我敢保证敌将格林已经明瞭您的意图。按照他的作战风格，他很可能会在我们进攻的前夕发动大规模的反突袭。我建议您放弃‘飓风’，并把部队转入防御。请相信我，因为我曾经和格林交过手。
顺致敬意
第23步兵联队军需官：斯皮克少校。”
落款日期是在‘飓风’行动前的半个月，另外还有一条潦草的批注——“白痴的呓语”。布伦认出那是他的老友伯恩斯上将的笔迹。
“他和格林交过手？什么意思？”布伦抬起头，迷惑地望着他的情报官。
对方带着同样的表情耸耸肩。
“不管怎么说，必须立即找到这个斯皮克少校，发动你所有的人去找。”布伦站起他庞大的身躯：“上帝保佑他还活着。”
三
“第23步兵联队军需官斯皮克少校前来报到。”
一个小个子男人在布伦将军面前打了个立正，由于他手上挂着绷带，所以这个姿势看起来并不那么标准。少校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上下，灰头发，小圆脸，黑色阔边眼镜看起来非常醒目，镜片后的眼睛很大很亮。
“请坐，少校，李，你也请坐。我这有很好的锡兰红茶。”布伦打了个手势：“来点薄饼如何？”
斯皮克害羞地笑了笑。
“现在我们来说说你给伯恩斯将军的信，现在它在我这里。”肥胖的上将从抽屉里取出信摊在桌面上：“是它吗？”
“是的将军。”
“老实说我很吃惊，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你在信中所说。”
“嗯，好吧。”斯皮克想了一会：“二十多年前，上世纪末吧，西屋公司推出了他们的电脑游戏巨作……”
“命令与征服。”布伦和李异口同声地说。
“是的，谁也没想到这个游戏会成为二十年后世界战争的谶言。”斯皮克说这话的时候，在场的三个人都苦笑了一声。
“当年在它风行世界的时候，西屋在互联网上架起服务器，吸引来自世界各地的高手们前来竞技，最后的胜利者将得到三十万美圆的巨额奖金。当时十六岁的格林连续夺得98和99两年度的世界冠军。”
“我记得，所有的游戏杂志都把这家伙捧上了天——‘天才的军事少年格林！’”布伦不满地哼哼鼻子。
“是啊，他每次都用NOD，并且在报纸上狂妄地说：‘只要我选NOD，GDI就永无胜算！’作为GDI的拥护者，我每年都有参战，但每年都在淘汰赛中败于格林之手。于是我发疯般地研究他的战略战术，直到我确信自己对他已了如指掌。”
“很幸运，我和他又在2000年的总决赛上碰头了。”斯皮克少校喝了口茶，用力说道：“那一次我成功地击败了他。”
“但我记得2000年的冠军仍是格林呀？”李准将疑惑地问。
“那你一定没有收看现场直播，”布伦微笑着说：“当格林最后的总部被GDI的装甲大军团团包围，还剩最后一丝儿气的时候的时候，对方断线了——对了，少校，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斯皮克露出得意的神色：“我自己挂断了线，只要能让GDI战胜NOD，让那个狂人出丑，就足够了……”
“我再给你一次让他出丑的机会。”布伦说着按动桌上的某个按钮，一面墙壁缓缓移开，显出十万分之一的巨幅军用地图。
李：“格林的NOD西伯利亚集团军在三个方向上都布置了几乎同等的兵力：乌金斯克，拜林格勒和托布尔。我们必须了解他最终会在哪里发动进攻。”
“拜林格勒，”斯皮克自信地回答：“那里的地形对于NOD的机动快速兵团来说无疑是最佳场所。”忽然他话锋一转：“但是对于格林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其人用兵诡诈，不可能采取易被发现的战略，而且从拜林格勒突入两翼暴露过大，是不可取的。”
布伦心里一震：这个看法和GDI参谋本部的分析出奇地一致。“这么说，是在托布尔？占领它可以扼住西伯利亚铁路的咽喉。”
“这样也过于明显，将军请看，”斯皮克快步走到地图前：“乌金斯克这个地方有大片的开阔地，对于我军的泰坦和猛犸部队极其有利……”
“难道是在我们认为最不可能的地方？！”布伦用手托住下巴作思考状。
“而且格林必然在这个地区集结了一支巨大的秘密兵力——譬如说隐形坦克部队。”
“对呀！”李忍不住大声叫起来：“我们的卫星已经发现那里有隐形坦克部队的大规模调动。”
布伦瞪了李一眼，然后对斯皮克说：“这么说你认为是在乌金斯克？”
“如果那样认为就不是我了。”小个子少校突然大笑起来，浑身发颤，连眼镜都差点掉下鼻梁。布伦和李惊讶地看着他。
斯皮克好容易止住笑，继续说下去：“‘连环计’是格林的杀手锏，他最擅长的事是让敌人误认为他已中计，比如上次的‘飓风’突袭；或者是让敌人以为自己已经识破他的计谋，而他则布下更深的陷阱等着你，比如这次。”
“那些隐形坦克部队统统是假象，他不惜动用这样一支大军来做疑兵，就是为了在最佳的作战方向上来一次全面进攻。全世界只有两个人能预料到他会在拜林格勒发动攻势：一个是天下最蠢的傻瓜，另一个人就是我。”
“少校，”布伦站起身，厚嘴唇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现在任命你为我的作战参谋，同时晋升你为上校，即时生效。”
四
NOD西伯利亚集团军已经永远成为军史上的一个名词了。
长长的战俘队伍在黑迹斑斑的雪地上蹒跚地行走，装甲坦克的残骸被烧成怪模怪样的形状，某些还在冒出浓厚的黑烟。缴获的蝎军旗堆成一座小山，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一群快乐的GDI士兵围绕着它烤肉和取暖。
布伦上将歪戴钢盔，胖胖的躯体斜依在一辆瘫痪的喷火坦克上，任由周围的战地记者拼命给他拍照。
“将军，您对我们战地采访团说点什么好吗？”美丽的金发女郎把麦克风凑进去。
“不要把我拍得太胖。”布伦严肃地说，同时伸出短粗的食指摇了摇。
在人们的一片哄笑声中，李准将挤了进来，对布伦耳语道：“将军，请跟我来，有个人请求见您。”
两人来到一辆车窗上装有铁栅栏的APC前，李拉开门，布伦猫着腰艰难地钻进去，看见两名武装宪兵中间夹着一个干巴巴的瘦子坐着。此人裹一件下级军官的军大衣，头发乱蓬蓬的脑袋上扣着一顶没有帽徽的NOD军帽，帽圈上装饰有华丽的嘉禾。
“格林先生。”布伦坐到他对面，从衣袋里掏出一盒薄饼：“来点吗？”
格林摇摇头，眯缝的小眼睛里透出阴森的视线。半晌，他慢慢张开鹰钩鼻下的薄嘴唇：“我想知道您是如何了解我的战略意图的。”
这家伙喷出的气都让人感觉冷冰冰，布伦一边扣上大衣最上方的两枚扣子，一边反问道：“在战前，您一直是《命令与征服》的全球冠军吧。”
“那又怎么样？”对方显出傲然的神色。
“可是在2000年总决赛里，您被一个不知名的人击败了，此人深谙您的战略战术，嘿嘿，那个人现在为GDI服务……”
“够了！”格林象一头野兽一样暴跳起来，宪兵赶紧压住他。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什么陆军医院，死去的亚克上尉，文件，写给伯恩斯的信，统统都是假的！斯皮克少校是NOD最优秀的间谍，他向你提供相反的行动方案……啊！一切都太完美了，天衣无缝！是我有生以来最伟大的杰作，可为什么你这头肥猪不往套子里钻！？”格林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NOD最优秀的间谍已经呆在GDI的战俘营里了，您也将去和他做伴，二位会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布伦把刚刚吃空的薄饼盒子扔到地板上，一脚踩扁，然后起身离开。
“对啦，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上回断线是因为我那台破电脑死机了，这次看来你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布伦在车门边说完这话，胖胖的脸上洋溢着圣诞老人般的甜蜜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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