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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网易精华区>>讨论区精华>>人文艺术>>● 文学创作>>非常小说>>连载特区>>浪子泪(作者:向问天)>>《浪子泪》十六 手铐

主题:《浪子泪》十六 手铐
发信人: xwt(向问天)
整理人: darkwing(2001-06-13 10:06:00), 站内信件
十六    手铐 
  
    友爱,象一种温暖. 
    难怪江湖中人结朋交友。朋友,好象是彼此冬季里的衣服。似想,在冰天雪地的冬季,没有避寒的厚衣服,那是什么滋味? 
    自刘庭辉逮捕之后,我仿佛失去了一件东西,同时也觉得孤独,好象刘庭辉走后,这八班更加无味儿,似乎完完全全地在深刻体验坐牢地滋味。 
   在极其无聊的日子。多么想找一位同龄,和我胃口的朋友,从黄云才、冯谋四到古新国、赵安明,二十多个囚徒没选中一个。古云:交友需胜己,似我不如无。把他们都放在朋友的天平上,黄云才,年龄已告诉他不易找到少年哥们。冯谋四。奸伪野蛮,只能敬而远之。赵安明,就是眼瞎了也不会挑上他。古新国,性情软弱,不值为友。小黑娃,虽然谦和聪明,但,少了豪迈勇猛,没有那铁骨铮铮的性格.如果,我和冯谋四打架之后,他最多只会小声的劝几句。还有的人,总之也选不出一个,好象他们肚子里都是坏水,我很难听到一句正经的玩笑,善良的游戏.当然,在围观时被干事抓住,他们的口才,也是一流。“我是四害的炮灰,受四人帮流毒极深,从此,痛改前非,脱胎换骨,弃旧图新,重新做人。”类似于此让干事顺耳的词句。他们记得可不少。当然,回到囚房又是两样:解了绳子,带铐子。只要一有新犯关进来,各种离奇古怪捉弄新犯的花样,当真是抽茧剥丝,手段不穷。特别是第一次坐牢,或是农村来的犯人,捉弄起来,当真是乐趣无尽,妙趣横生。 
    来的新犯中,也有二三次坐牢历史的囚徒,这一类进来,通常是省略了被捉弄的程序.如果,与某人在外熟识的,大多是圈在一堆,听他讲讲外面的世界。自然,少不了第一次坐牢而又天不怕地不怕人物。这种人送进八班,大都是有一场恶斗。 
    十二月二十一号上十点,我从提讯室归来,冯谋四第一个开口:“有没得搞?” 
    “三个。”我为我在提讯办公室里巧妙捡回烟头而得意。 
    “我来裹。”他伸出打人至残的手接住烟头,对小黑娃吩咐道:“铜锤?”(指火柴) 
    没得了。’小黑娃在草席下找了一遍道。 
   冯谋四把烟头的烟丝分几次,用报子角的纸裹成海椒形状。用舌头舔上口水沾好,说:“擦火。” 
    烟,可能并不逊色回锅肉,小黑娃,九娃等都忙着.当然,有贡献的,自当要抽上一口或两三口.把棉花扯成匀称的一块,上面放上一点谷草,在粉白的墙上刮点白灰撒在谷草上,把它裹紧。用洗脸时捡到的木块搓.搓火经验丰富的小黑娃,只需搓十数下,随着就可以嗅到棉花欲燃的味道.尔后从中折断,拿一节,微微吹几口气,火花就奇迹般的出现了。 
    “把海椒拿来。”我捡回的烟头 .理当我尝第一口,如果,在捡之时被发现,是少不了耳光拳头。 
    在这里面飘来的烟香,有点儿象海洛因,每个囚徒都伸长脖子往空气中嗅,好象一丝也不放过。 
    沉寂的囚房,刹时活跃起来。 
    “人不吃烟是要开除人间。”黄云才说。 
    “饭后一支烟,吃了变神仙。”九娃补句。 
    冯谋四接过烟道:“现在枪对准我脑壳,也要抽了这一口再死。” 
    黄云才抽了一口道:“烟,洁白的蒿杆,把我撑进这昏暗的房间。” 
    这一个活跃的上午,围着烟的问题谈到午饭之后。 
    窗外的天,虽然没有太阳.然而几块淡清的空处,象外国女子的碧眼一般,在白云浮荡的中间,不时在给铁窗里的囚徒暗送秋波。 
    下午,关进来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新犯,黄棕色的方脸,眼窝深,略带三角形,目光闪烁,鼻梁也略塌,嘴到无甚特征.中等个儿,不胖不瘦,穿一身笔挺衣裤,脱下脚上的回力球鞋,踏上草席,大大方方的对在座看着他的囚徒们招呼“同学们好。” 
     怪!我还第一次听到新犯招呼"同学们"。 
     这时,赵安明走过去了,伸手抓住已坐在草席上新犯的衣领,酸不溜溜的训道:“你还挺阔气嘛,不懂规矩唆,起来!”指着墙上的黄纸道:“给我背监规。” 
     他站起来,目光里含有愤怒,往后退了一步,嘴唇抖动。 
     第一次尝到监狱味儿的人,心情通常不好,有人要欺负他,不气的真的少。没有谁甘心被人戏弄,即便是小黑娃这些软弱的人,也会铭记于肺腑,等待他的时机他的报复。 
    他颇聪明,估计不出囚徒们的动机,不便和赵安明出手,说:“朋友们,看,是他有意惹是生非。”把眼光收回来看着赵安明:‘你不要逼我!” 
   我想,有胆。 
   不摸水的深浅最好莫下河,每一个犯人进来,好象都懂得。特别是十多岁的少年犯光别说比高比下,我坐了这么久,还没看到及我二分之一的少年犯。这个好象是不怕事的。真有独胆。还是蚊子叮秤砣——嘴上功夫。我和全体囚徒一样,没动.不过,心中想,要挡住任何一个帮忙的人。 
   不,事实上,我并没坐着,待九娃帮着赵安明冲上去出手后,我也冲上去把赵安明打了个够。 
   冯谋四没有任何态度,黄云才似乎有赞同我打赵安明的意思。故尔,囚徒没有混战。不过,谢干事如何出现在朱红色小门前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们四个都站在操场上。 
    谢干事的马鞭,除了新犯,我们三人都是知道的.谢马鞭的功夫,的确不是吹出来的。除了新犯,我们三人都饱尝了他的马鞭功夫,回来时,都带上了手铐。 
   “过来’黄云才向我招招手。 
    我走到他面前坐下,见他用大针在铐子锁的小洞里轻轻一拨,嘿,比钥匙还快。 
    学会拨铐子这功夫,对自己是不会有害处的。在黄云才的指点下,我耐心细致的钻,三天就摸索出拨铐子这门功夫。发现洞内有一颗针头大的滚珠,只要碰上它,往轻轻一压,问题就没了。 
    自从学会拨铐子,这三双铐子在囚房内,象我们的玩具,常常用铐子开新近来的犯人玩笑。如别人迈进八班,铐子就飞到他手腕,令对方大吃一惊后,一本正经的说:”你再次被捕了。” 
    这不怕事的少犯,姓邓名树雷。由于我的仗仪助拳.因年岁相当,成了朋友,似乎是顺理成章之事。 

            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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