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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网易精华区>>讨论区精华>>人文艺术>>● 文学创作>>非常小说>>连载特区>>浪子泪(作者:向问天)>><浪子泪>十二 集训队

主题:<浪子泪>十二 集训队
发信人: xwt(向问天)
整理人: darkwing(2001-06-13 10:06:00), 站内信件
十二    集训队

    尽管,我没有唱歌的天份,但,那一首拉兹之歌,勉强还是可以哼几句,我这个岁数的流浪儿,又有几个哼不出:到处流浪,到处流浪,命运唤我走向迷茫,到处流浪。
    还记得,看《流浪者》电影时,泪水就在眼圈里转,拉兹因杀人入狱,丽达站在铁门外对拉兹讲:“亲爱的,我等你,拉兹,我爱你。"别说身监其禁的拉兹,就是我,也忍不住流泪。
   如果,在我走进监铁门时,有一位丽达似的善良、美丽的姑娘对我讲:“亲爱的十八年,我等你。”不管是否能印证她的誓言,我也会感到,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当我走进公安局收容审查所铁门,别所美丽、善良的姑娘,就是亲属朋友也没来,就连一个相知的人也没有。只有晚秋的风声瑟瑟、哗哗的落叶在为我送行。
    值班的谢干事,相貌堂堂,浓眉下一双眼睛闪着电般的光芒,鼻正口方,海下胡须,经剃刀刮后,更是青幽如芒,象一根根钢针钉满了下巴。一套薄薄的军装,似乎也遮不住他健康发达的体魄。仅凭他的仪表就觉得他应该是某一飞虎队的教官,而不是管教罪犯的干事。这里的囚犯都很怕他,为他取了一个外号——谢马鞭。
    是不是他爱用鞭子抽违规的囚徒,我还没领教过他的鞭子是何等厉害,但,不久就尝到了什么叫"谢马鞭"的滋味儿。
   他从苏户籍手里接过二冬瓜和我的犯罪材料,对着我俩,冷冷的目光习惯性的打量了一遍,从嘴唇里滚出一种浑厚的声音:“跟我来。”
    右边两丈高的红砖围墙,左边伙房,高墙内静静如湖,听不到一丝风浪涛响。十几步拐弯一个小铁门,门内旁有座两层高的岗楼。铁门打开,仿佛象一只怪兽张开巨口,一股晚风冷冷刮来,似乎正要把我吞没了进去。
    “报告 ”类似军人进见长官的口吻,我并不陌生。拘留所里也不是进出喊报告么。此刻,我不得不随着一声"报告"走进失去自由的大院。
    靠门右侧,是囚徒洗脸的水管和洗衣台。左畔是一楼一底的囚房,上下共十四室,每室门上都有一个可供管教干事巡查的小方口,右上角有七根手指粗的钢条做的铁窗,窗口洒出七道金黄色的灯光。
    每一个犯人在关进囚室前,都要检查随身所带的物品;刀子、铁器、香烟、火柴、钱粮票等是绝对禁止带入。
    二冬瓜可能是藏烟,挨了一耳光,另一位上了花甲的老干事,待谢干事检查完毕,把二冬瓜关进了楼下的四班。
    待检查我时,我早已把烟揉成了烟丝。这样没有成功。谢干事象十分了解囚徒的手段,要我脱光衣服,一件一件的倒提着抖,直到他认为每一件衣服不可能有香烟、火柴之类的违禁品后,才拧着我的耳朵骂道:“你这娃娃还鬼精,你就是把烟丝含在嘴里,也要你喝一口水把它吞下去。龟儿子,在关爷面前还舞刀弄枪。丢到八班。”他对那老干事说道。
    一阵钥匙响,朱红色门打开,我走进八班,一股难闻的气味儿扑面而来。只感到从头至脚都不舒服,眼前的一切,到并不奇怪,监狱嘛,又不是宾馆.这儿没床,草席铺成的地铺,横七竖八的睡着二十一个囚徒。一盏囚灯吊在房的正中,没有谁探头看一眼我,好象这里 关进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提起他们的兴趣。

    我想,就是拿破仑被关进来,此时还不是自己找一空位容身:“来,在我这挨着睡。”这关心话,这里通常是不会有的。
    我没有被褥没有大衣,也不奢求谁给我及时送来.夜风从铁窗吹来,浑身的寒意提醒我别睡,否则会凉着身子。不睡,也不能老站着,坐下来,在拘留所里不也这样么。这里的囚徒,很可能和拘留所有异,他们待到明天又怎样摆正我呢?

    寂寞的夜,象一切都已熟睡,铁窗外星火点点.我侧头望着窗外,觉得自己如关进笼子里的野狗,叫又不能叫,咬又去咬谁,除了看着铁窗外的天,则是胡思乱想。再看看横七竖八而躺的囚徒,油然想起在拘留所里的一件乐事。
    那是仲夏的一个夜晚,夜风退不了落日留下的余热,我无法入睡,也是这么坐着,也是看着铁窗外胡思乱想.这时,关进一个同龄的扒手,听到关门后走远的脚步,问这新来的:“吃饭没有?”
    他老老实实的答到:“没有。”
   凭经验判断,他一定是第一次进宫,便对背靠墙而坐的小刚娃说:“你去把床下的卦面拿出来。”回转有来又问:“想吃么?”
   他可能的确饿了,毫不踌躇的点点头。
   “那你爬上去”我指着铁窗说。“把窗上的煤油炉端下来。”
   他果真听话,爬上窗台找了一遍问:“在哪儿?”
   “那木盒子里,把木盒子一起拿下来吧。”小刚娃指着拴在铁窗上的喇叭盒子道。
    当他扯断了喇叭线惊动了值班的干事,才知道上当了。不过已经晚了.门打开了,他被带出去了,紧接着就听到他挨打的叫声。
    他一小时后回来,我和小刚娃,还有全体同室犯人,没有一个笑他,因为,在干事讯问他为何爬上铁窗拿木盒子时,他没有招出我和小刚娃玩的恶作剧。
    这时,我才真正开始打量他。尽管脸上还有干事留下的耳光印子,眉清目秀的脸上流露出稚气,一件洁净的白衬衣,整整齐齐的扎在灰色裤子里,我有点不相信他会因偷东西近来,问:“在上学?”
    “没有,街娃。”他有点不适应环境的神态,不自然的答到:“早就没读了。”
    “啥案?”我问。
   “春节和几个朋友偷别人晾在阳台上的腊肉,前几天他们“收姜”被抓,把我吐出来的,”

   “ 满贯?”我问他裁决的好多天。
    “十天。”
   当时,我对他颇有好感,却只处了两天,我就坐满了拘留期走了。
   一阵铁门响,我知道又有人近来了,是不是关进八班?一会儿,听到楼下的关门声。看来八班的人已不少了。
       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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