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xwt(向问天)
整理人: darkwing(2001-06-13 10:06:00), 站内信件
|
八 朋友
父亲对义气和朋友的剖析,远不是凡夫俗子可以想象的。认为义气,朋友只是伤害人的利器。至今我也想不出哪一位长辈是父亲的朋友。故尔,父亲去当和尚,自有他的道理。
我心里关于朋友的看法,父子偏偏相反。女人,也许只要 一个丈夫,或一个情人和儿子,就可以走过一生。男人则就不同了。不是温柔的妻子和美丽的情人就可以满足一生的。如果,没有朋友,没有真正肝胆相照的朋友,一生不知有多孤独。
走进江湖,偷摸扒窃,隐隐略略的觉得,似乎就是在险恶的江湖路,寻找一位义气相投同甘共苦,仗剑江湖的朋友,好象有刘关张桃园结义似的兄弟,朋友,就是人生的目标。
走出宁静的学校,,踏如波涛滚滚的江湖。扒窃拘留,为哥们仗仪拳脚,也是拘留。从身边消失的人,从远处走来的人,同桌举杯的人,同摸出开关刀追杀对手的一伙的人,哪一位是可以寄妻托子的朋友,寻寻觅觅,觅觅寻寻,象在大海里捞针,朋友实在的难找!
梁山坡好汉 的那种朋友,实在不多。我却是有心人,虽找得头破血流,找得汗流浃背,却一直不曾动摇,仿佛,是寻找真理。时时刻刻的留意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我相信那一句古老的谚语:工夫不负有心人。
学娃,尽管同街,却不知他姓啥。开天辟地的第一次请我到少城馆子喝酒。他在我印象里,是一个很会“暗”钱的扒二哥。常同车“弯鸭儿”,他得手后下车。
问他:“活了多少?”
他总是贼眉贼眼的瞄我几眼:“毛毛喳喳,几元钱,那些女兔又会带多少钱在身上。”
“老子找的钱,你娃看都没看过。又不吃你一分,有啥暗头。你以为要等着你“开官”唆,饭钱,再差劲还摸得到。”言罢 ,又匆匆挤上一辆满载下班高峰的汽车。
如果不是昨天下午“夹”到了“蛮”的今天正午不会这么大方。
大方桌上,他花了十多元。摆满了回锅肉,红烧肉,凉拌肚子等菜,二角四分一斤的散装啤酒,一人一碗,还有一瓶大曲。简直在开“百鸡宴”。
七八个混混,举杯畅饮,除了学娃之外,认识一个。就是一年前在公园请我喝酒的人。天 知道学娃今天为什么这般“开官”,请这么一大群人,为何?
如果是我,请这多人喝酒,很正常。对学娃就有点不对劲,他是颇会珍惜“血盆”里抓出来的钱。
我天性豪爽,爱义。在众多江湖儿女猜拳行令的酒桌上,想不到别的,学哇一介绍,很快和他们水乳交融。不过,没多喝,和旧时的哥们,谈得很投机。
他姓唐,大家都叫他小毛。从别人对他讲话的语气中,可以看出是敢做敢为的人。这种人,话通常不多。一年前相识,今天和我谈得很投缘。
“肚子不了然?”他见我喝酒时很少碰杯。从嘴上夹下烟,吐了一个泷泷的烟圈问。
“还对。”我拍拍肚子说。
“喝得到几俩?”他指指大曲酒瓶。
“还没试过。”我放下筷子反问“你呢?”
:“不大擅长喝酒,只是每次行动工作前都要喝点。我觉得喝上五六杯后”他指指装七钱酒的酒杯说:“血留得急,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真的吗?”我似乎不信。
“说真的,你干哪以行?”
“给学娃同一个工种。”
他摇摇头,说:“十八般武艺,洗裹豆我没兴趣。你用两指夹“杠子”最多夹一串钱,你说现在又有哪个,经常包里带几百元的呢?“
“朋友面不拐弯,那条路上找钱?”
:“我觉得,抢很有用,“吊”准一个兔儿,还是要耍几个月。”没有直接告诉我是干什么的。
既然是学娃请的客,饭后他安排去人民公园喝茶,人民公元离少城饭馆几步路。
秋天的日光,还带有夏末的余热,我穿的白衬衣,没上纽扣,也没扎在公安蓝下装的腰里。唐小毛把外衣搭在肩,衬衣却扎好,扣好,只是袖口挽着。除此外,好象都差不多,岁数相仿。剪的平头,身个差距不大,不胖不瘦。十三元的接尖皮鞋,后跟也钉满鞋钉。在人民公园通往茶园的水泥地上,哚哚哚的拖在离他们五十米远的后面。手上夹着平嘴烟,嘴里吐着烟雾,边走边聊,大有相会恨晚之感。
金秋之令,菊展盛会,公园内游人如梭。茶园设置在人工湖畔,湖面划船的游人不少,茶园的人更多。
当我和唐小毛走过通往茶园的小桥,就看见学娃等人正和一群喝茶的混混吵闹。不等脑子里想出为什么,也正是学娃退出人群之刻,战争就开始了。
对方人,仿佛都拿着开关刀,只看到学娃等人正在跑,我趁着酒意,大声对学娃他们喊到:“不要跑,抓椅子!”言罢,象一只狼似的冲上去,刚接近目标因人群乱哄,分不清敌友,却被一张椅子打到湖边。才看清这人举起椅子。正躲在一边,一人提着开关刀,趁我狼狈之际挥刀向我头上砍来。我似乎躲也不能躲开,头上只感到被击,胃一阵萎缩,眼前一黑,心道:完了。就栽进了人工湖。
当从人工湖爬上船边,游船上一位女学生说到:“没死,他冒出来了,没死!”好象,因为我没死而赶莫名其妙。
我顺势爬上游船,对船上三位女学生看也未看,抢过划船的浆,拼命的往岸上划去。脑子里只有一点印象,唐小毛怎么样,决不能让他一人对敌,因为,在我挨刀栽如人工湖中的一瞬间,模糊的看到,唐小毛被几个提着开关刀的人围着。
爬上岸,摸去脸上的水花放眼四寻,湖的两岸站满人群。
他在哪?
怎么样了?
我无法从人山人海的围观者中找寻。而学娃等人和打架的对方,似乎也不见人影,我把船浆丢在船上,想专出人群。
正在此时,一只手拉我一把。顺手一看,这不是唐小毛是谁。
:“你没事!”出口方知不对。
他一手捂住流血的头一手拉着我,道:“快走!”
:“他们呢?”我想学娃他们总不会总不会都被打伤了,故尔一问。
:“都吓跑了,这些嘴巴劲的,不管他,快走,你头上挨刀了,快走!”他拉着我冲出人群,朝公园大门跑去。
没死,头上却留着血,血顺着脸上滑下,白色衬衣沾满血和水。象一只被打伤的落水狗。跑出公园大门就跳上停在门前广场的三轮车:“一医院。”我和唐小毛同时说了一句,彼此都知,人民公园离一医院最近。
车上,我们都捂着流血的头看着对方,什么也没说,好象没什么可以说的。不说彼此理解对方,至少有一种英雄相惜之感。有这种感觉,想来,就是头上再挨几刀,也值得。仿佛和我同车的唐小毛,正是我欲找的朋友,是可以和我仗剑江湖,同甘共苦,肝胆相照、闯荡江湖的兄弟。我一句话也没有,他一句话也没有,似乎彼此觉得,说话都是多余,但,我只觉得有一股热血在胸内沸腾,不是为打架挨了一刀之事。他呢?相信感受和我一样。此时此景,彼此的安慰和什么敬佩等等之词,如果说出,简直是画蛇添足。
一医院,在毛主席像手指的不远处。很快由三车轮事工人拉到地点。
跳下车,拉车人不敢问钱,他真的问钱,恐怕我俩给他的是正好出气的的拳头和耳光。
挨打进医院,我是有经验的,身上数处刀伤,足以证明我对医院不陌生。故尔,拉着唐小毛直往换药室冲去。
医生,人类的天使。见两个受刀伤的孩子,通常不会询问挂号单子。看见流着血的两个脑袋,要做的,则是尽力救死扶伤,治病救人的行动,两位白衣天使立刻为我俩止血。
缝完针,包扎好伤口,医生开了一张病历卡和药费单子,要我去要我去药房划价交钱取针药,再打破伤风针。
“走”方便一下,”我对唐小毛挥挥手,眼睛眨了一眨说。
在医生视线下,两个受伤的少年,尽管没交钱,药费也不是几千几万。要在自己视野中到卫生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和他走进卫生间,象事先就有默契,打开窗棂,双双而逃医疗费。
受了伤,能在哪去?除了回家疗伤难道还要饿着肚子去公共汽车上扒包,为晚上的饭钱奔波么?什么报仇,谁打的,学娃他们干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回家!
家,尽管不怎么满意,的确是可以理所当然躺:在床上体息养伤的家。
和唐小毛道别,也许有梁山英雄很多例。由于我此刻身无分文,简略了仪式。没有拥抱没有握手,也没相约,甚至连彼此的姓氏也没告知。就是简简单单的道:“回家养伤,朋友!”
:“不错,朋友。”他拍拍我的肩。
没有多余的话,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分手。
七天后,我在八医院撤线出来时,碰上那天喝酒时的学娃朋友。好奇的询问打架的根由。他告诉我:“喝酒前,学娃就给我们讲了去打架。”
:“为什么呢?”我问。
“学娃说:他的“合花”被什么人“撬”了,喊我们去帮他“扎墙子”,我还不是“鸟上绑弥片子,则边硬”。凭啥子嘛,喝一次酒,划不来”。
“你不是他朋友?”
“是朋友。都晓得,朋友事,我的事,朋友出事关我屁事。”他说完,眼睛一斜,似乎在看一个傻瓜一般,言罢,转身离去。
看他出去的背影,我摸摸刚撤线的脑袋,如果,伤早已痊愈,想冲上去,抓住他一顿拳头。罢了罢了,学娃也只识这些朋友,——油然,想起了唐
问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