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kem(零度)
整理人: din.don(2001-06-08 22:45:3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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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2日,星期三。我计划去布达拉宫。这是对我意志的一次考验,如果我能爬上建在红山上的高115米的布达拉宫,那么,我计划中要去的其它地方如海拔3900米的日喀则应该就没有多大的问题了。
出了招待所后向右转步行500米就是宽阔的布达拉广场,我慢慢的向行走,慢慢的过街,轻轻的说话,轻轻的咀嚼,一切过激的行为都会导致喘不过气来,呼吸困难,我抬头看看拉萨街头的红男绿女,一个比一个地舒缓、优雅,我忍不住想笑我想像的拉萨可不是一个培养绅士和淑女的地方。沿着长满青草的石阶爬上售票处,我真的是在用手爬了,气喘得受不了,而门票要40元,且只有一三五才开门,我坐在台阶上傻了眼。我旅行的时间有限,还有很多地方都是我想要去的。不可能再来布达拉宫,可是我能眼睁睁的就只到他的脚下,成为那个"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可怜虫吗?
我的朋友鼓励我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一定非要进布达拉宫里,反正羊皮水囊里装满了水,我还有一整天的时间。耀眼的布达拉宫就在我的眼前,我开始想都不想我能否到达这回事,我只管走一段台阶然后坐下来猛喘一口气。喝一瓶专治高原反应的红景天口服液或者吃一片含片。再鼓足勇气向上走。我的身边常常越过一群群的北方大汉,他们的屁股后拖着一个个的氧气袋,不停的吸,不停的喘,另一对老外中的女的和我一个级别,我们总在一个地方歇息,都不约而同的会心一舌,顺便再翻翻手边带着的《漫游西藏》一书。游人维持生命和体能的方式不一,但他们心中的目标都很一致。摸着彭措多朗大门那根用整根树干做的粗黑的门闩,我知道我的每一道目光每一次触摸都在布达拉宫里了。布达拉宫被誉为藏文化浩翰的博物馆,从金碧辉煌的白宫再攀援上巍峨的红宫,我已经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就在一座佛堂的廊道上,一个守殿的年青喇嘛正在就着昏暗的油灯光线看一本英文课本,布达拉宫的很多喇嘛都会讲汉语和英语。以便随时能回答游客的一些提问。我请那位叫益西甘登的喇嘛给我取一个藏名,他想了想写了个“次仁拉姆”在我的采访本上。后来我知道“次仁”就是长寿的意思,“拉姆”是女神的意思,我非常感动那个在游人穿梭的脚步声里学习的僧侣,他慷慨的给了我一种人生的善与爱的祝福。
站在红宫上极目远眺,只见群山起伏、白云翻滚,拉萨河奔腾而过、桑烟袅袅,但我似乎已没有任何力气来豪情满怀了。拖着重逾千斤的双脚下山,因为供血不足,我的整个脚都象被锯开了似的钻心的胀疼着。一群身着红衣的喇嘛转动着廊沿上的经筒鱼贯着上山,我加入他们中间拍了两张照片,我再将镜头对准蓝天白云下的布达拉宫里,我不敢相信刚刚我曾站在那天际间,在纯净的天空下曾飘着一颗那么纯静的心。
我心中不由一阵暗喜,我觉得我在西藏还行。
傍晚我发现了一家江津人开的川菜馆。老板娘一上来就叫“老乡请坐”,亲热得我后来把这个小店当成了窝子,其实拉萨的生意人叫谁都为“阿加(老乡)”透着一种甜蜜的黏络。而在拉萨,你也根本不普通话,满街的人都说的是四川话。四川的很多地方和藏区相邻,两种文化很容易的就交融在了一起。
在回招待所的路上,我遇到了两个游伴,大家从穿着就知道是游客,满街都是这些东窜西窜渴望找伴继续往下走的侠客们。一对游客已包车去过纳木措,一路上尽是泥泞和沼泽,行程惨不忍睹,于是大家约好第二天往西行,去被称为后藏的日喀则。
那天晚上我的高山反应发作,头都要爆了似的巨痛,没命的呕吐,天旋地转,肺象炸了似的无法呼吸,我吃救心丸,吃散利痛,再吃安眠药,能吃的都吃了,仍然无济于事。老板问我要不要去医院吸氧,我想依赖着氧气就别想往下跑了,还很坚强的在那摇头。越往后我越不行了,我不知道我大老远的为什么要跑到这个鬼地方来找罪受。我不能笑不能叫不能哭又不能动,要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站也不是,躺也不是。老板说你用任何姿势都是在3700米,不会因你改变姿势就低一点。我唯求漫漫长夜快点过去,明天就打道回重庆。
在第二天天亮时,我抬眼望了一下窗外的布达拉宫,它依然仡立在天际间。我突然间就有了一种大病初愈后的轻松,我知道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梦寐以求的来西藏,这里除了有雪山,青草,美丽的喇嘛庙外,还有人类在世界屋脊上向自身的生命极限挑战的勇气、意志和毅力。可以这么说,在西藏的每一天,你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种种意想不到的挑战。
---- 给我平静的心灵去接受我不能改变的事情;
给我勇气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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