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zxiaoben(小笨)
整理人: amongstar(2003-01-28 10:17:1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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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我由于工作的原因,在深圳大学脱产进修了半年,时间虽短,趣事不少。
“私生”公寓
报名交费后,负责后勤的老师叫给我一串钥匙,说:“学生宿舍没有位置了,你就去住
‘私生‘公寓吧。”我没敢出声,只在心里暗暗嘀咕,深圳大学可真不愧是特区的最高
学府呀,连公寓的名字都起得这么惊世骇俗,倒要看看,这个大学里的“私生”公寓是
个什么样子!
拐了七八二十个弯,终于到达那栋旧式的宿舍楼,一看牌子,我不禁失笑,哪里是什么
“私生”公寓,明明是叫做“师生公寓”,非常普通大方的一个名字,由于那个广东口
音的老师的发音问题,倒叫我费了半日思量。
和蟑螂们的“持久战”
由于师生公寓的空置率较高,我享受到了住单人宿舍的待遇,想起以前自己读大学时八
个人住一间宿舍的拥挤不堪,我又一次体会到了特区人民的天,是明朗的天。
但我不久就发现,和我共享这个空间的还有一些小动物。
其实我本来是一个非常喜欢小动物的人,平时见到小猫小狗必依依哦哦交流一番,离去
时必目送良久,作依依不舍状。如今孤身一人,多些同伴,应该高兴才对。
可惜对这些和俺朝夕相伴的小家伙们我实在是爱不起来。它们是:大大小小的蟑螂!我
是一个最怕虫的人,什么毛毛虫、青虫、甲虫,想起就起鸡皮疙瘩,连飞蛾、蝴蝶我尚
且觉得肉麻。而怕中之怕的,就是这种学名蟑螂,俗称“偷油婆”的小家伙们。每次看
见它们褐色丑陋的身影,我就只会“啊”的一声惊叫,然后落荒而逃。
但处于这小小的斗室,我实在是无处可逃。
有次半夜当我去洗手间,一打开灯,只见里面一派热闹,俨然一个正在进行的家庭聚会
,一见灯亮,各自四处逃窜,有的就径直向我冲过来,吓得我目瞪口呆,双脚发抖,不
知是进是退,正犹豫间,一个硕大的身影由天而降,差一点就掉在了我的头顶,我惨叫
一声,“咣”的关上洗手间的门,跳上床,用被子严严的捂着头,直到差不多窒息才敢
将头伸出来透一口气。
还有一次半夜梦醒,突然觉得头发上麻麻痒痒,好象有什么东西爬过,模糊的意识突然
在一刹那清醒,跳下床,大力的甩动头发,打开灯,果然见到一个肥硕的家伙急急忙忙
的隐没到黑暗的角落里去了。
那一夜,我是大开着灯,圆睁着眼,抱膝在床上坐了一晚,直到天亮。第二天,我浮肿
着脸,黑着眼圈去听课,期间打了无数个哈欠,让那个挺严肃的老教授透过厚厚的镜片
向我投射来若干次严厉的眼光。
XXX!这日子是没法过了!我紧咬着牙关,攥紧了拳头,买了一瓶“黑旋风”杀虫水,回
到斗室,打算大开杀戒。
消耗完大半瓶杀虫水后,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怪味,我关好门,夹着一本书去了自
休室。夜晚回来打开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大大小小,满地尸骸,最大的有我
一只手指那么长,最小的犹如一颗葵花籽般长短,我统计了一下,一共有四十八只之多
,而从体型分析,我应该是谋杀了这个蟑螂家族的一家四代。顾不得念“往生咒”超度
它们,我忙拿出扫把进行清理工作,期间尚有若干体格强壮者尤自进行垂死挣扎,我忍
着头皮一阵阵发麻,终于将它们全部倒进了下水道,用水冲走。
当夜无梦,一觉醒来,东方已白,神采奕奕的去教室上课,倍觉神清气爽。
可惜好景不长,清净了没几日,小家伙们又再卷土重来,声势犹盛从前。我突然想起了
以前看过的张贤亮的一篇小说《绿化树》,里面提到了栖身在他身上的虱子,记不得原
话如何,意思大意是在这般落魄之时,世人尽皆弃他而去,幸好身上还有这些小东西相
伴,感觉殊不孤单。
我却是没有张老师这般豁达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因而也决不肯和小东西们作朋友,于
是,屠杀行动三日两日的进行,每次都战果累累,但小家伙们屡败屡战,且越战越勇,
倒是我自己,被浓烈的杀虫水熏得好一阵子没有胃口。
吃在深大
可能好多朋友还记得当年读大学时学校饭堂那千篇一律、令人作呕的饭菜。但时代在进
步,社会在发展。处于我们改革最前哨的深圳大学的饭堂也早就渡过了社会主义初级阶
段了。
深圳大学的领导们深明“垄断产生腐败”的道理,所以深圳大学有甲乙丙丁好几号饭堂
,充分体现了市场自由经济的优势。饭菜品种繁多、价廉物美。川湘鲁粤、粥粉面饭、
大锅小炒,琳琅满目、应有尽有。饭堂里面进餐的中国学生均清一色的使用叉子和匙羹
,和不时出现的几个老外满头大汗的与筷子作斗争的情景相映成趣,也再次显示了深圳
作为一个窗口城市所体现出来的东西文化的交融。
如果对食堂的饭菜厌倦了,深大西门边有一个菜市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不但
有各色时鲜肉菜,而且有一个小小的熟食卤水摊档,味道很不错,我那时常常买一种卤
水小肚丝,非常好吃。
打电话的苦恼
宿舍是没有电话的,而且那时的手机还属于有钱人专利,要打电话,有两个选择,一就
是去边上的杂货铺,二就是走几步路去一条小径边的电话亭。
杂货铺的好处是近,而且别人打过来可以来叫你,但收费实在太黑。杂货铺的老板是一
对操潮州口音的夫妻,脸上老是挂着一付腻腻歪歪、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想起无商不
奸、无奸不商的老话来。人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这对兔子是专吃窝边草的。我在那儿
住了半年,平时见了面他们总是很热情的给我打招呼,问我“食佐没?(吃了饭没有)
”,可一到收钱的时候,那是宰你没商量,让你想起万恶的旧社会,但人在矮檐下,哪
能不低头?得罪了他们,有朋友找的时候没人叫,那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呢!每到
此时,我总是无比的怀念起以前大学宿舍小卖部那个善良和气的老大爷来了。
去电话亭的好处是收费绝对公道,而且讲话的时候不会有一大群耳朵在一旁候着,或有
两双炯炯的眼睛盯着你的钱包。奈何如我这般的穷学生实在太多,而电话亭太少,亭前
往往排起了长龙。在有急事的时候,偏偏又碰见有一些热情洋溢的恋人们在里面长篇大
论的互诉衷肠,小声讲,大声笑,让你的眼睛能冒出火来。终于等不及,一跺脚,把脖
子伸到杂货铺老板刀下。
游泳池风情
那时候正是夏天,而离我的住处不远就一个大大的游泳池,让我极之兴奋。一安定下来
,就赶紧办了一张游泳证,天天下午最热的时候就泡在水里过日子了。
游泳池里总是有不少靓女帅哥,有一次,有个非常阳光的男孩子走过来问:“以前没见
过你,是新生吗?”,离开大学已经好几年了,总以为自己已经尘满面,霜满面了,想
不到还有人以为是新生,我大喜,大力点头,暗喜自己的脸孔尚可以欺骗观众。
为此偷着乐了很久。
深大的园子、学生和老师
常听人说什么深大是“一流的园子,二流的老师,三流的学生”,我觉得这是有失偏颇
的。一流的园子是没错,深大的校园环境非常优美,现代化的教学大楼前,是绿茵茵的
草坪和四季红红绿绿的花坛。而绿树繁花簇拥着的,则是清澈的水池。每当微风吹过,
波光涟涟、花香阵阵,让人神清气爽。我那时最喜欢捧一本书坐在池边的石凳上念书,
累了时望望花,望望水,疲倦顿消。
深大的学生也并不想有人所描述的那样只是恋爱打扮,无心向学。我看见的匆匆经过的
学子们大都衣着朴实,样貌纯真。至于校园内俪影双双,那也并非深大独特的风景,而
是全国大学的通例了。
至于老师,确实有一些老师不甚负责,我记得那时帮我们上《外贸》的一个男老师,在
上课的时候从来都不抬头,只是以一种一成不变的声调朗诵教材,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
,将我所有的瞌睡细胞都调动了起来。下课铃一响,老师的声音嘎然而止,匆匆离去,
留下一屋子昏昏欲睡的脑袋。
但大多数老师还是教得很好,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教口语的美国人,讲课非常生动有趣
,每次下课铃响了都让我们怅然若失。记得有一次他在大力赞扬了深圳之后说“就是有
一件事我觉得很不好,为什么他们都叫我“west ghost”呢?这对我们很不公平!”我
们都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广东人叫他们“鬼佬”,我一笑,安慰他说:“我们
其实很公平,我们管日本人叫‘east ghost’(东洋鬼子),瞧,并不厚此薄彼。”,他
睁着怀疑的眼睛,问大家:“是这样吗?”同学们忍着笑,齐声答:“Yes!”。这堂课
在笑声中结束。
一转眼,半年的培训期就结束了,我拎着我的行李,掩上宿舍的大门,心里默默的同小
家伙们告别,并祝他们好运,遇上一个宽容的房客。经过杂货铺的时候,老板照例问:
“食佐没?”我笑答:“食佐,拜拜!”。
---- 深圳是一个迷人的城市,我笨头笨脑的生活在这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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