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gst2170865()
整理人: weiniduge(2001-06-02 19:01:0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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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7·田野。白天。
风呼啸着,象脱了缰的野马,在田野上狂奔。黄尘翻倦,倾刻间吞噬了大自然的一切。天地被搅成一片蒙蒙的昏黄色,只剩下一轮苍白的太阳在昏黄的天幕上缓缓地移动着,那惨淡的光透过弥天漫地的黄尘,倔强地泻在被它烤干的高原上。
黄尘烟波之中,尖厉的汽车喇叭声由远而近,一辆破旧的北京吉普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奋力挣扎着。
3 8·车内。白天。
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原拖拉机手)。他紧闭着嘴,双手牢牢地把着方向盘,眼睛紧紧地盯着不断被车身吞没的路面。尼玛平措坐在旁边的驾驶员副座上,看上去给人以疲惫不堪的感觉;脸色腊黄,嘴唇干裂,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注视着窗外。
路极险,且没有什么标志,一面是怪石磷峋的陡坡,一面是深不见底的沟壑。偶尔有一两棵枯死的树在车窗外缓缓的移动着。前面的挡风玻璃虽说完好无损,但强劲的顶头风仍透过车身的缝隙往车里灌。县委副书记白玛措、医生白洁和一位藏族姑娘挤在后排座上。白玛措一个劲地嫌车速太慢。
白玛措:“这叫什么车?还不如骑牛呢!”
司机:“北京吉普212”。
白玛措:“你能不能开快点?坐你这破车,还真他妈的不如骑马痛快”。
司机:“快不了。上坡路,顶头风,三千多斤的重量压在后头,能快的了吗?”
白玛措:“三千多斤?”
尼玛平措:“是整整三千。一个小姐整一千,怎么会是三千多斤呢?”
司机:“你没发现咱白洁医生的肚子?”
白玛措:“肚子怎么了?”
司机:“肚子里的孩子大概也有五、六斤吧”。
众人哄堂大笑。白洁佯装生气地狠狠地扭了司机的耳朵一把。
3 9·年楚河。白天。
河里连一滴水也没有了。河中心的泥土也裂成乌龟壳似的,。
吉普车从年楚河大桥上开过。
4 0·白洁的宿舍。室内。黄昏。
窗明几净的房间给人已新婚不久的感觉,墙上、床头上、柜子上贴着大红“喜”字。白洁洗完脸,对着镜子把脸擦干,端起洗脸水想往外倒,继而一想,又放回到脸盆架上,从另一只脸盆中拿出几件待洗的衣服泡在水中。陈良文提着饭盒和一个八磅的热小瓶推门进来。
陈良文:“早就饿了吧?羊肉饨土豆,腊肉炒青椒”。
白洁:“腊肉炒青椒?哪儿来的青椒?”
陈良文:“咱书记夫人亲手做的。她说了,曼巴啦挺着个大肚子还往乡下跑,辛苦大大的,功劳大大的,要大大的慰劳慰劳。”
白洁接过饭盒,打开一看,脸上显现出春花般灿烂的笑容。
白洁:“青椒炒肉!真是太捧了!有道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普姆达娃!”
陈良文:“酸儿辣女,你可千万别给我生个丫头片子,陈家到我这辈子可是独苗一根!”
白洁:“堂堂的县委办公室主任还重男轻女,当心我找尼平书记处给你告状!”
陈良文:“随便你的啦。我是首长你是兵,你是老虎我是武松,打官司你是赢不了得啦?”
白洁扭住陈良文的耳朵,佯装生气地问:“谁是老虎?”
陈良文:“咱们谁都不是的啦。咕叽咕叽,晚饭后,平措书记召开常委扩大会议,研究抗旱问题”。
4 1·县委常委会议室。内景。夜。
会议室里挤满了人,参加会议的大都是县直机关正科级以上的干部,驻军首长应邀出席会议。尼玛平措:“……这是一场有史以来罕见的灾难!连旱三年,史无前例!年楚河断流,史无前例!同志们,旱区的庄稼已大面积枯死,我粗算了一下,受害面积已高达十万亩!”
4 2 ·山野。白天。
山坡上,枯死的大树枝杈交错,倔强地刺向天空。
田野和草坡龟裂出一道道口子。
尼玛平措(画外音):“山沟旱区,已经干到极点。几十年的大树纷纷枯死,田野和草坡龟裂出一道道口子,土块和草根都剥离了。尤其是卡卡沟,旱得寸草不生,连麻雀都渴死在被太阳烤焦的土地上”。
4 3 ·村头。白天。
房前屋后,圈内圈外,田间地头,到处可见旱死的牲畜和密密麻麻的各种昆虫。
尼玛平措(画外音):“旱死的牛、羊、毛驴等牲畜扔得到处都是,腐臭难闻,从而引发了人畜疫病。可怕的瘟疫象疯狂的魔鬼在旱区蔓延。除了天灾,还有人祸!天越旱,病虫害越来凑热闹!什么蓟马虫、地老虎、蝗虫、螨虫越来越多。地里长了虫,有些人竟然不让打,说什么那是杀生,造孽太大会遭报应”。
4 4·县委常委会议室。内景。夜。
尼玛平措:“尤其是那些年纪较大,宗教思想严重的老百姓,自己不打,也不让家里的年轻人打。你不打可以,县委替你打!从明天起,所有的县直机关,能关门的一律关门,暂时不能关门的就留下个把人,合署办公。能不开的会一律不开,能往后拖的事拖几天再办,希望大家全力以赴,参加抗旱工作组,下乡帮农牧民抗旱去!经常委会研究决定,由王玉山同志负责组织四十九个专业队共七百人对七万亩地统一分片喷药治虫。
王玉山(站起身来):“保证完成任务!”
尼玛平措:“任志毅同志带领所有畜牧兽医人员赶赴卡卡沟,坚决控制疫病蔓延。死畜一定要深埋!能抢救的全力抢救。该打针的打针,该消毒的消毒,该隔离的隔离,要给所有幸存下来的羊洗一遍药水澡”。
任志毅站起身,坚定地回答:“是!”
尼玛平措:“张副书记,拉旺县长,普多杰副县长,陈良文主任,分头带人到年楚河上游,沿涅如河。康马河,溯流而上,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水源引入年楚河。白玛措副书记继续带县医疗队下乡巡诊,我和部队首长一起深入到重灾区为灾民送水,送粮,送牧草。在座的大都是共产党员,是党培养多年的领导干部,党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
45 ·公路。清晨。
在黎明的霞光里,浩浩荡荡的车队出发了。一辆辆满载着粮食、牧草、水袋、塑料桶等灾物资的军车,跨过年楚河大桥,向旱情严重的贫困山区开赴。
雄浑激越的东曲催人奋进,高亢,明亮的歌声随之响起。
歌词(暂定):
在生与死的危机关头,
在最要的时候,
是谁帮我们解难排忧?
是谁向我们伸出救援之手?
是亲人解放军为久旱的秧苗送来甘露;
是救星共产党为我们送来糌粑和酥油。
世世代代铭记党的恩情,
让五星红旗永远飘扬在翻身农奴的心头!
4 6·田野。白天。
歌声中,王玉山带着治虫专业队在田间喷药治虫
4 7·卡卡沟。白天。
歌声中,任志毅带领兽医人员在深埋死畜。有的在给奄奄一息的羊打针,有的在给病羊洗澡。
4 8·牧区。白天 。
歌声中,牵着马的白玛平措和白洁等医疗队的人为牧民们送医送药。
4 9·村头。白天 。
歌声中,解放军战士将一桶桶水递到当地老百姓的手中。
5 0·村内。白天。
歌声中,尼玛平措指挥县机关人员把粮食酥油等分送各家各户。
歌声止。一位藏族老人紧紧握住尼玛平措的手,放声大哭。受灾群众激动万分地围了上去。
尼玛平措:“乡亲们!我代表县委,县政府看望大家来了!乡亲们遭了灾,我这个当书记的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连旱三年,把祖祖辈辈赖依生存的年楚河旱干了,把辛辛苦苦种下的庄稼旱死了,旱死了树木,旱死了牛羊,但没有旱死一个老百姓!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这在旧西藏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儿)。面对这场历史上罕见的大灾,我们共产党员,共青团员,汉藏领导干部没有被吓倒,我们仍然顶天立地的站着!乡亲们的困难就是县委、县政府的困难,党和政府决不会撒手不管!面对困难,人心不能散!只要有党在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只要有党在,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
51·年楚河上游。中午。
陈良文,普多杰等寻找水源的马队沿干涸的河床艰难地行进。乱石纵横的山谷,蒸腾着紫气,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喘气就越困难。普多杰副县长抓起胸前的水壶,狠劲地摇了摇,失望地放下。陈良文见状,递上自己的水壶。
陈良文:“我这儿还有点水”。
普多杰已经渴得发不出声来,他冲陈良文友好地一笑,摇了摇头,用手指指自己的喉咙又指指远处。
陈良文顺势望去,远处的乃钦康桑雪山象一道银铸的屏风,披着玉般的白雪,倚在兰天的怀抱中。
陈良文(声音嘶哑):“希望就在眼前,山下肯定会有水源,你就放心地喝吧!”
普多杰接过水壶,竟狂喜得有些痉孪了。他头部略仰,哆哆嗦嗦地把水壶凑向嘴边,脖颈间每一条青筋都随着他喉节的动作而高鼓起来。
马队继续前进。整条山谷死一般的寂静 ,马蹄踏踩石头声音在山谷回荡,听起来令人发怵。
52·乃钦康雪山。白天 。
玉洁冰晶的雪峰直刺青天。威严雄奇,给人以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又象一道巨大的屏风,截断了泥石流,挡住了寻找水源的马队。
陈良文(惊叹不已地):“简直太伟大了!我敢说,只有在世界屋脊上才能见到这鬼斧神工的杰作,才能领略这大自然的奇观!只可惜我没带照相机,要是带个相机,再有彩卷,那可太棒了!”
普多杰:“小声点说话,当心发生雪崩”。
一藏民(神秘地):“这是神山,连咳嗽都不敢的。惊动了山神,会招杀身之祸”。
陈良文:“雪崩怕什么!只要它能化成水,流入年楚河,救活沿河的庄稼,解救两岸的百姓,就是用炸药炸 ……”
普多杰:“用炸药炸?”
陈良文:“我看可以。跟当年修年河开山炸石一样,先钻上一排深深的炮眼,然后把炸药填进去。一按电纽,准保解决问题”。
一藏民:“陈主任啦,绝对不可以。得罪了山神,一定会招杀身之祸的”。
普多杰:“按地域划分,钦康桑雪山是江孜和仁布的分界线。咱们炸山,影响到两个县的关系,恐怕要经过地委批准 ”。
陈良文:“事不宜迟,咱们一边给地委打报告,一边做好炸山的准备,等报告一批下来咱马上就动手”。
普多杰:“也许张副书记他们已经找到了新的水源”。
陈良文:“有水不怕多,越多越好!多一碗水,就能救活一棵秧苗”。
53·白湖。白天。
举目望去,洁白闪光的湖面象一面从天上飞落下来的明镜,静静地躺在雪峰的怀抱中。在沿湖傍山的小道上,县委副书记张祥沛、县长拉旺等人踏着一尺多深的积雪,小心翼翼地前进。
张祥沛:“拉旺县长,这一段有六千公尺吧?粗算一下,这个湖的容量有几亿个立方”。
拉旺:“只可惜这远水不解近渴哟”。
张祥沛:“如果咱们在湖边扒开一个口子,湖水就能顺康马河流入年楚河,沿河的几十万亩庄稼可全都有救了”。
拉旺:“扒冰湖?我看可以。不光沿河两岸能够受益,咱们苦能战五年的水利工程也能充分发挥作用,全县的生活、生产用水绝大部分都能解决!”
54·卡堆乡办公室。室内。白天。
在卡堆乡蹲点的尼玛平措正在接电话。他面容憔悴,嘴唇干裂。顺着左手,可见挂在窗户上的吊瓶。
尼玛平措:“太好了!咱们全想到一块去了!山也要炸,湖也要扒,只要能解决水的问题,砍我平措的脑袋都行!”
55·地委。室内。白天。
地委书记正在和尼玛平措通电话。
地委书记:“你先摸摸脖子上长了几个脑袋?我可先告诉你,炸山扒湖,精神可嘉,但处理问题一定要慎重。我已经向自治区政府作了汇报。多吉才让副主席明天亲自带来专家到白湖考察。你一要听专家的意见,人命关天的事决不能独断专行。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在西藏炸神山扒冰湖,就其影响来说决不亚于在天上捅个窟窿!你要真是把天给捅破了,咱可连补都没法补呵!”
56·白居寺门前。白天。
白居寺门前挤满了磕头的人。很多年纪大的藏民磕的特别起劲,身下的石板磨得又光又亮,象抹了一层油。大管家土登的老婆也混杂在人群中,她肥胖的身躯象一条大毛毛虫,弓起趴下,趴下弓起,看上去十分卖力。
土登在一个身披红袈裟的青年喇嘛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进白居寺大门。
57·殿堂内。白天 。
殿堂内挂满各种唐嘎(精美的佛像轴画),唐嘎中央是一尊近八米高的铜佛坐像。东西两侧是罗汉殿。大铜佛与罗汉殿之间,酥油灯火焰荧荧,缕缕青烟向殿顶飘去,又被天棚压了下来,回旋于殿宇之内,使整个大殿变得扑朔迷离,给人以亦真亦幻的感觉。
土登被搀进殿内,一个年老的喇嘛迎上前去,冲年轻的喇嘛使了个眼色。年轻的喇嘛会意地吐了吐舌头,知趣地退出殿堂。老喇嘛把土登带进西罗汉殿,随手递给他一个卡垫。
老喇嘛:“请坐下谈”。
土登四下里瞅了瞅发现没有别人,把嘴凑到老喇嘛的耳朵跟前,把声音压得很低。
土登:“据可靠消息,共产党要炸神山,扒冰湖,咱们必须赶快想办法”。
老喇嘛:“这话当真?”
土登:“绝对没错,姓陈的小子昨天从乃桑康钦大雪山回来,正筹集……”
58·宗山堡。黄昏。
夕阳中的宗山堡给人以庄严,肃穆之感。尼玛平措独自一人坐在炮台附进的岩石上沉思。夕阳渐渐西沉,云絮在天边纷飞。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画外音:“面对这片洒满英雄鲜血的土地地面对英雄的炮台,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豪气,一种惊天地泣鬼神的豪气!有了这种豪气,任何艰难困苦统统都不在话下!”
他的眼前突然产生幻觉;吴明书记正站在炮台跟前向他微笑。尼玛平措激动万分地迎上前去,声音颤抖地喊:“可把您盼回来了!”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站在炮台旁边的是县委办公室主任陈良文。
陈良文(莫明其妙地):“您、您怎么了?才一个星期没见面,不至于……”
尼玛平措定睛一看,才知道是自已让错了人,使假戏真唱。
尼玛平措:“你啥时回来的?”
陈良文:“昨天就回来了。听阿早啦说,今天下午您也从灾区赶回来了,我到办公室找您,您不在,我一猜就猜着了您的行踪”。
尼玛平措:“自治区的领导和专家同意我们的方案,炸冰山,扒冰湖,咱说干就干”。
陈良文:“库存的炸药已经不多了”。
尼玛平措:“向部队求援!”
陈良文:“干旱时间太长,注水后,恐怕有的渠底会渗漏”。
尼玛平措:“哪里漏就哪里堵!备好石料和麻袋,以防不测”。
陈良文:(忧心忡忡地)“我心里总觉的不那么踏实”。
尼玛平措:“咱们边引水,边检查。年楚河水利系统有大大小小的十七道闸门,发现问题立即关闸”。
59·土登家。内景。夜。
十几个藏民挤在土登家喝酒。土登喝得满脸通红,嘴角上的白沫擦下去又泛起来,红里带紫的小眼睛里冒出凶光。
土登:“ ……今年是达赖喇嘛的本命年,本来就是道坎子,肯定倒霉,吉利不了,顺当不了。凡胎俗骨根本就不能抗命”。
一藏民:“眼下 这场瘟疫虫灾就是上天的惩罚,一定是共产党得罪了神灵”。
土登:“共产党要炸神山,扒冰湖,就是想把我们带入地狱!你们说,我们能答应吗?”
土登的老婆:“他们还搞计划生育,流产打胎什么的,把菩萨得罪了,菩萨才降下这么大的灾难”。
土登:“滚一边去!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大难临头了,我们要赶紧想个办法”。
一喇嘛:“干脆,明天我们到县委门口请愿,人越多越好。只要挡住尼玛平措的车,逼他改变主意,共产党就毫无办法”。
一藏民:“不行,绝对不行。万一把事情闹大了,共产党搞第二次平叛的话,我这条老命……”
土登:“你他妈的心眼还不如针鼻大呢!共产党三批内调以后,汉人剩得不多了,单纯对付一个尼玛平措费不了多少劲”。
---- 谁伴我,沉与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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