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fly__shadow(影,飞......)
整理人: lxdgood(2004-08-09 22:38:54), 站内信件
|
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1997年8月30日,也就是我到深圳上大学的前一天,晚饭是在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家吃的。他妈是三零五医院的主任医师,一位诚笃的老共产党党员。她夹了一块肉放到我碗里,语重心长地对我说,L7,到了深圳,可千万不要吸毒啊。我当时差点儿被噎得背过气去。天哪,深圳是什么呀!
那天晚上大约十点半我到了家,开始收拾东西。我妈在一旁走来走去地数落我,不会收拾东西,没利索劲儿,不会洗衣服,不会做饭,不能自己照顾自己的臭脾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讨人喜欢……然后,我就说,成了,成了,别罗嗦了,你赶快回屋里睡觉去吧,我明天就走了。她就火了,冲着我怒吼着,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别回来,别让我再看见你!砰的一声她的屋门就给掼上了。
第二天,我扛着巨大的箱子,跳上了来接我的车子,一溜烟地奔向了机场,从这个城市消失了。
当飞机在深圳上空盘旋的时候,我看着那一小格一小格的绿地,感到无比的激动,我终于自由了,谁也管不着我了!
8月31日的晚饭是一位朋友的朋友请的,我的朋友请他照顾我。来深圳的第一顿饭就是在深大正门外的富豪城吃的,因为打算吃过饭就去参观深大。我点了鱼香茄子,可却发现上的是一个炖煮用的陶器,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儿。胃口顿时就没了。他文质彬彬地说,你母亲肯定很是割舍不下,正在牵挂着你吧。我扫了他一眼,立即就说,她才不想我呢,她恨不得我快滚,给她点儿清净。他张大了眼睛惊骇地瞪着我。我估计他心里肯定在合计,这主儿怎么这么二百五呀。
我们是从正门进入深大的,演汇中心,日晷,脚踏实地,图书馆,给我的感觉不错,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在路上,我们碰到了一个96经济的女生,她很友善地给我介绍了深大的现状,并自告奋勇地率领我们去参观了女生宿舍红豆斋。她又告诉我什么紫薇斋米兰斋碧筠斋一堆斋,给我的感觉就好象进了古代尼姑的聚集地。然后,我们迈进了她的房间。铁锈色的木质门窗,由于过于潮湿开始腐烂了。房间小而且拥挤,灯光昏暗。一面墙是四个书架,上面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和杂七杂八的日用品;对面是两张双层的铁床,在那一面墙的映衬下构成了一个田字的图案。整个房间又小又挤,而且破落不堪。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在这么个破地方住四年呀!那可太悲惨了。
第二天,我报了到,搬进了宿舍,就看到了我的同房。第一个见到的是个安徽
的,A女,她身穿兰色蜡染花布做的上衣短裤,背着同系列的包裹,足蹬一双绿色胶底白球鞋,伙同她的父母在房间里奔来走去地挑衣柜挑书桌擦床板擦书架。她意气昂扬地对我说,她要好好学习,她要拿奖学金,她要考研究生,她要出国,无限美好的将来就在她的脚下!后来,进来了第二个同房B女,她身高一米四几,头发就有一米长。我以前真没见过个子那么小头发那么长的人,虽说我也不高,只有一米六,以前在高中,都是上课坐一二排,排队站三四排的待遇。我看着她,觉得她简直就一个微缩景观。形成极大反差的是,她说话的口气相当的老成,什么钱哪家哪孩子呀的。最后见到的是C女,她蹦蹦跳跳地进来,戴着棒球帽,让我缓了一口气。
几天后,和新同班同学见了面。放眼望去都是些黑黑瘦瘦的广东人。大家都带着点儿拘束,傻乎乎一团和气地微微笑着;轮到自我介绍,全部都要不好意思地先扭捏一通。后来,我才知道,这叫做腼腆。再后来,我和他们中的一个,A男,去了酒吧。他手持一小瓶喜力,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他第一次到酒吧这种地方来喝酒,他把第一次给我了。我极为恼火,想象着把他按在地上痛打一番的情景。他说得好象初夜的小处女似的,那我算是扮演了什么角色呀?
慢慢的,见到了几个从同一城市来的人,听着他们口吐脏字就觉得特别亲切。然后,就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在路上,只要听到有人用了他妈,操,丫之类的字眼儿,就要对那个人行长久的注目礼,而且还特别想跟人家套近乎,打听此人的来头。
两个月飞快地过了,有熟人来深圳,问我这儿缺点儿什么。我就说,你们看着办吧。结果,B男扛着一大牛皮箱子就来了,说这是你妈给你带来的。我打开箱子一看,是一床羽绒被和一堆手纸。我立即就致电回家,质问他们为什么千里迢迢,还兴师动众地给我弄这些东西来。我妈就慢条斯理地说,深圳太热,肯定没有厚被子卖,可是再热的地方也有冬天哪。冬天一到,天就阴着了,雨就一直下着了,你蜷缩在冰冷的板床上,既没有柔软的床垫,也没有暖气取暖,多可怜人哪!所以,就特地托人给你捎床暖和的羽绒被,让你充分地体会到家的温暖。我又问,你带那么多手纸干什么呀,这个深圳总有得卖吧。我妈就说,谁知道那些手纸干净不干净呢,这可是咱们家一直用着的,靠得住。而且,你从来都没买过手纸,我怕你不好意思买。这次事件的最终结果就是:羽绒被虽然盖的时候挺舒服的,可睡到半夜总是把我冻醒,里面的羽绒都落到了被子的两头,在身上剩下的就只剩两层被单了。而那些放在壁柜里的手纸,发了霉,长了毛。
B男领我去顺电,让我挑一样电器。结果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那么不开眼,不挑个小画仙啥的,楞是挑了一个电饭锅。还是那种盖子与锅连在一起的,说得好听点儿,就叫豪华型。结果这个又贵又不方便的破锅导致了我与A女的第一次正面冲突。
买锅第二天,我与C女商量着中午吃面,试试我的手艺。于是,我们就兴高采烈地在宿舍里忙做一团,一面不停地聒噪着。A女在食堂吃了饭回来,一下子就躺在床上了。我们还在煮面,放调料,吃面。过了一会儿,A女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她迅速而且严肃地走到我们的面前,盯着我说,你太吵了,影响我的午睡了;我下午没精力学习了。
我觉得她这么说,既可笑又不公平,还有别人哪,又不是就我一个。况且这时才12点35。她的语气完全就是命令我,使我感到极为不爽。于是,我立即就回,现在才几点哪,吃了就睡,那是什么呀?
C女在一边乐了起来。
A女的脸一下子就涨成了猪肝色,她提高了声音,你怎么这么没家教呀!你父母睡觉时,你也这么大吵大闹吗?
我也火了,她竟敢把她比做我的父母。
操,你他妈算个屁呀,敢说我,还敢提我父母!
她可能从来没有骂街的经验,愣了一下,开始用迂腐无力的知识分子语言愤怒地诉说她受到了我的严重侵扰。我用了一通极为恶毒龌龊的粗话劈头盖脸地砸向她,充分暴露了我的小市民阶层。她显然没经历过这种暴风骤雨的考验,结果,她嗔目结舌地看着我,目瞪口呆地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她干巴巴地说,不和我一般见识了,就倒到她的床上睡闷觉去了。
C女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走出房间的时候,楼道里的女生都极力避免与我的眼神接触,好象我是瘟疫。不管这件事是谁先挑起来的,谁有理谁没理,得胜的那一方,尤其是像我这样以这种方法大获全胜的一方,能得到的只是正人君子们的唾弃。我应该做个甜甜蜜蜜温温顺顺的乖乖女,心里把那个人恨得要死,在背后说坏话,再捅上几刀;可要在面子上过得去,仍然微笑,每天都说,你好,再见。
这种事儿我后来见了很多,大家都不肯挑明了说,表面上一套,暗地里一套。私底下什么缺德事都做了,表面上还称兄道弟的。此种人极其虚伪,而且懦弱;像我这样逞一时之快的,是不折不扣的傻x,缺心眼儿。
有的女孩子也是这样的,比如,我遇到的D女,她不喜欢C男,可是她还是跟他若即若离的。她对我说,她特烦他;可是一面又忙不迭地跟他通电,吃饭,逛街。一次晚上,我刚好就接到C男的电话,让我帮着找一下D女,我就跑出去,喊她。她就让我说谎,她不在。我就回去告诉C男,她不在。感觉得出,他不太相信。我突然就觉得,他特可怜,被人愚弄了。我就对他说,你算了吧,找别人吧。她不怎么样。后来,他们没成。可是,每次见到C男,都觉得他挺不自在的。于是,我就又感到自己特别傻X。他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干吗非戳破它呀。
---- 你坐在我对面,看起来那么端庄,
我想我应该也很善良。
这时候,我看见街上的阳光,很明亮。
刚好这时候,你还喜欢幻想,
刚好这时候,我还有那么一点主张,
我想找个人一起分享,
我说爱你,你就满足了?
你搂着我,我就很安详。
我想着我们的爱情,它不朽,
它上面的灰尘,一定会很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