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rgirl(prgirl)
整理人: stupidyoyo(2001-09-01 12:09:0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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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海面下暗涌激荡
——法国新浪漫电影《佳作》(Beau Travail)
电影的感情是压抑的,以至于有好一部分观众直到故事过半甚至完结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回事。从电影一开始,平淡就明明白白地摆在我们的面前,即使是灯红酒绿的夜总会,男和女之间也只是限于偶尔的肌肤相亲,眉来眼去。女的是妓女,男的是驻扎在荒芜远方的志愿兵。他们相遇不过是满足各自的需要,或是钱,或是生理,没有感情。所以注定故事不是写两性纠缠。女子只是陪衬的,在军队(虽然仅仅是一个小兵团)这样的男性世界里。
故事依然平淡,我托着脑袋等高潮,像通常读小说或看别的电影一样。可是没有,只有一把声音以陈述的语调在说着一些景况,似乎说话的人所说的话跟自己没有关系。军队的日常锻炼是艰辛的,大家以为是战争年代,但是外面的世界很平静,除了要他们去修路以外,没有太困苦的军旅生活。演习是一本正经的,兵士们以十二万分的警惕,然而根本没有敌人。守卫是严格的,即使如厕也是违反了军纪,不过在守卫线外没有敌对的眼睛。志愿兵生活在虚拟的军旅生活中,作为兵士,他们有刻苦的必要,但偏偏是在一片安宁又落后的非洲大陆上,那里有的只是安分地过着祖辈生活的人,孩子推销精品,妇女为席子讲价。那兵士们在远离祖国的地方瞎忙什么呢?也许就是为了逃避祖国而已,还是暗示一切——包括故事本身都是虚假的、想象的存在?
还是没有高潮,就像是一望无边的海洋,水静静地流,海面平静。但眼睛往往戳穿了人的秘密。冲击和矛盾就在眼睛里面。叙述人“我”喜爱指挥官,刚刚说出来的时候平静得让人以为就是喜欢而已。但当后来妒忌滋生,喜爱就不仅仅是喜爱。这样的爱情好难描画,于是导演就用了下棋和对话——“我”和指挥官下国际象棋,指挥官和索腾就如上级和下属之间正常的问答。但下棋的时候“我”是惬意的,对话的时候指挥官是关切的,然后三个人的关系就这样铺开。
再然后的任务是导演要表现人物的心理,特别是“我”那强烈的妒忌。
这种妒忌有合理性么?也就是它有存在的可能和理由么?
有,就在军队生活里。伙伴之间的相依相守,共同锻炼与生活,包括疗伤时的抚摸,洗澡时共同暴露性器官,摔交时的接触,拥抱时的近距离,凝望时欲言又止的千言万语。导演都在不同的部分里告诉我们士兵们心里微妙情愫产生的理所当然,并且通过大量男性躯体的特写和舞蹈式的动作给这种男性之间的爱慕情感赋予了美。
妒忌产生以后是对峙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绝对取舍。我私下觉得在描述对峙的过程和纠结时,导演德尼的女性心理作用不可避免地嵌入在影片里。在女性世界里,妒忌可以占据生命的大半,是非一般的庄严的事情。于是妒忌也就塞满了“我”的整个脑袋,要把情敌除掉的欲望一直是“我”后来行为的准则,即使是冒险违反军队的条例和导致士兵们不满。妒忌和情场上的争夺是关乎女子终生的大事,就好像一个庄严的仪式。导演于是在情敌对峙的那一场隆重严肃地故意用了象征手法的仪式化来表现。一个女性心里所想像的男性世界,不知不觉地划了等号,似乎有一个调皮的女孩子好奇地张望和设想着另一个性别的思维和情感世界。
“我”为妒忌付出了代价——索腾被“我”欺骗和放逐,我被指挥官勒令离开。分不清楚三者里谁是赢家谁是输家。从后来“我”的回忆的语调中,可以捕捉到“我”并没有后悔,只是已经退去的情爱往事,还是那样清晰的印在回忆里。故事的表面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我”过着平常人的生活,看着报纸吃着面包,有时握着抢才想到了以前的岁月和看到自己的真实;指挥官留在兵团,还在那镜子里看沧桑的自己,他始终没有表态;索腾大难不死,脱离了原来的生活,躺在沙漠居民的车子里,有悉心照顾的女子。但暗涌却悄悄地在各人心灵的底层卷起了巨浪——爱,妒忌,斗争,放逐——男性之间的情爱世界。粘糊糊的欲望久久不能忘却,如碎片,斑斑点点,贴在人的心里,最后化作舞步,在强烈的节拍中彻底宣泄。
2001/3/10
---- 事情本来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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