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kem(绝对零度)
整理人: lkem(2001-05-02 18:48:05), 站内信件
|
有一夜，终于什么都看不见了。半夜里我被持续不断的汽笛声惊醒，隐约有铜锣在响—海雾来了。等我上到甲板，前前后后都是成团的白气，夜航时关闭的桅灯早都打开了，略带荧光色的灯光使海雾变得更加白。没有海，没有潮，连那让初次下海者生出无穷联想和恐惧感的有节奏和没有节奏的浪声也没有。在海上，不怕什么都有，就怕什么都看似没有。海上跑得时间长了，比雾航更令人捏一把冷汗的，还是新海员那种遇雾不惊的好奇之心。行船跑马三分险，雾是头一险。雾中，船陷入了一场几乎完全丧失避碰能力的危险游戏。“嗵”的一声，一只叫不出名的黑羽大鸟，夜行途中撞上藏在雾里的高高桅杆，昏头昏脑地掉到了湿漉漉的甲板上，扑腾着宽大的翅膀……
正是这黑夜不黑的白雾之夜，让我终于学会不再畏惧夜色里的海，我知道夜海比我能看见的海都要大。雾里瞬间，我觉得整个宇宙就是一个海。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海浪摇来摇去的人生问号。海什么时候开始叫海呢？海为什么叫海呢？在海叫海之前海给人的想象又是什么呢？看不见海的寻常状，反而能让人想象得更多，海因此漫无边际。
海很大，什么都无法把海永远垄断。当我们平安地驶出雾海，船头前方，与海相接的天边游出几丝如针鱼般长吻蓝脊白鳞的晨曦，追逐着点点越来越浅越淡的星光，再回头，夜已悄然不见了，惟有所思所想不肯随雾散去，成就晨鸥一羽，朝鲨数尾，凝黑白两色于蔚蓝之海……
----
那些掌声
为别人响起
幸福着痛苦
我怀抱鲜花
真实的虚空泅过漫长的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