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g333()
整理人: lsailing(1999-12-16 11:58:1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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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扩 大 “内” 需
三 歌
修路局赵局长刚参加完一个会议，知道为扩大内需，加强基础设施建设，下拨的
建高速公路那一百个亿到位了。
回局后便马上召集开会，研究资金分配问题。这不是政治学习，钱孙李刘张王六
名副局长和全部中层干部一个不缺全都出席了会议。
什么事还需要在会议上定？
又不是准备一半天了，其实方案早已研究定得差不多了。于是，根据高速公路所
跨四个地区的里程，根据以往的几已定好的方案，很快就确定了高速公路所跨四
个地区的资金分配数额，和其他的如何加强领导等问题。
其他三个地区暂且不表。
单说威乾地区。高速路跨本地区33公里。威乾修路局范局长也主持了一个本局全
体领导参加的会议，商量本地区这21个亿的资金如何划拨使用的问题。
五个副局长和所有的中层干部也都很有纪律性的如数参加。最后会议很民主地把
这33公里分成的53个段的任务很顺利地分了下去。
相关的县市区分了几个段；上边的赵局长早已打电话来，要给他侄子一个段，外
甥一个段；上级局的六个副局长的钱局孙局李局也打来了电话，说也有舅舅叔叔
小舅子二姨夫干施工的，日子很不好过，需要接点工程先救救急，要不揭不开锅
了。
范局长特意晚开了两天会：上级局那刘张王三个副局怎么回事呢？怎么还没打电
话来，不知他们是非常清洁呢，还是在别的地区定好了段子呢？这僧多粥少，又
不好主动打电话问。万一以后说我目中无人怎么办？唉，真急人。都说当领导好
，你看多操心，弄不好就要得罪人的，真干够了。
自己局的这五个副局和大多数的中层干部这几个晚上也都到我家里来走了走，也
都有些亲戚朋友搞建筑施工的。
更有以前早就认识且感情很深的好多包工头同志，前些天白天晚上的也是到家里
或宾馆酒店里找我下请战书，这么光荣的艰巨的任务，非要争取一些才肯罢休。
虽然这么多人请我，但我这局长不抽烟、酒也不多喝，在外边我主要是以吃菜唱
歌跳舞为主。他们给我送烟酒海参鲍鱼的也越来越少了；不过真看出来电讯业发
达了，人一般都不大爱写信了，他们都把用不着的信封带给我，每次一个；真可
恶，有时一个刚走另一个就来了或者还没走就又来一个，一晚上来上五六个人，
邮电系统又采用什么统一标准信封，搞得我都分不清这信封那信封的了；分了小
段可怪不着我！
咱不说赵局长和三个副局的大段子，也不管上级刘张王三个副局在其他三个地区
有没有段子，也不表威乾地区下属的那几个县市区的几个小段子，还不表范局长
手下五个副局的小段子，单范局长手下的、也是他手下那五个副局手下的后勤的
栾主任给他外甥女婿小昌争取的那一个特小段子还怕说不好呢。
小昌自己忙不过来，便与他的连襟小荣分了工：自己负责建筑材料，小荣负责劳
动力施工。
修路是重体力劳动，当初核算的劳动力是按照每个劳动力每日五十计算的。小昌
给了小荣，大约按照四十五每劳动日计算：二百万施工费一百八十万便与小荣谈
妥。虽然小昌媳妇嫌按四十五高了，但小昌说大头在建材这边呢，她的漂亮小眉
头才又舒展开了。
小荣接到活后，用不着怎么宣传，好几个建筑小分队就找上门来了。为了简化工
作，方便管理，他便按每人劳动日三十五核算分别承包给了几个小分队。
该小荣那方面用的那二百万拨给小昌后，小昌便把钱送在银行里存着：既能拿着
点银行给的回扣，又照顾了关系，每月还能有个万儿八千的利息。
小昌只先拿出二十万给小荣，先让民工维持着干着。小荣呢，则先拿出五万给几
个建筑队先分一下，维持着生活费。把十五万放银行里存下，每月还能额外见个
千八百的利息。到了民工，他们被定为每天二十五的工资。
干上一个月没有拿到工资后，民工们干得更加死心塌地了。干活前不断地有小荣
等经理给他们讲话说：“放心干吧，钱保证一个子儿也少不了你们的。这是重点
工程，你们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党吗？”
再说小昌，建筑材料方面。我们不说石子，不说钢筋，不说沥青，不说等等，单
说水泥还怕说不好呢。
水泥厂南厂长，要对几百职工吃饭问题负责。在市场疲软情况下，积极想办法找
门路。听说一位有关系的昌经理接了一个段子，他便赶快让女秘书在那家五星级
的天天乐大酒店约请到了刚三十岁的昌经理。
昌经理虽年轻但非常稳重。围绕着昌经理的风华正茂风度翩翩，南厂长和女秘书
进行了好一番赞美之后，直到昌经理心痒得受不了了才说：“重点工程，资金是
有保证的；但为了保证你们产品的质量，必须至少压100万的货款。”
南厂长高兴极了，虽然必须至少要等供货到150万以后才可能拿到货款。
他又让小蜜配合自己约请了银行的索主任。虽费了些功夫、费了点工人产生出的
剩余价值，总算办出了一百万的贷款组织生产。
高速公路剪完彩献完礼开通后五个月的一天，赵局长和钱副局来威乾地区检查工
作，飞驰行进在高速公路上。在高速公路上前后望去，异常空旷，更显得蔚为壮
观。司机对二位局长说：“我跑了二十多公里才看到一辆车，看牌子也是辆公车
。”
钱局高兴地说：“高速公路提了价后没人跑了，老百姓有几个有钱的？没人跑才
好呢，车多了咱在上面能跑得这么野吗？”
一个姓肖的民工又骑自行车去找荣经理要钱。他说：“我这是第一百八十趟
来要钱，一百五十趟找不找人，二十趟说没钱。我干了十个月的活，总工钱应该
是六千多。那十个月我总共只领了两千五，只够吃了饭有力气继续干活的。这五
个月又要了一千五，只够吃了饭有力气继续来要钱和来要钱的路费。老婆孩子是
顾不了啦！”
昌经理让夫人刚从银行取出来一大笔利息，准备交给南厂长。昌夫人把玩了
好一会儿那些个大额存折后又锁到抽屉里，然后很满意地给丈夫柔起肩膀来。昌
经理说：“怎么样，服了我的眼光了吧？想当初给你那个八鞭子远的栾主任舅舅
十捆八捆的，你还那么不高兴呢！”
南厂长对人说：“我厂给工程上总共供了五百万的水泥，总利润应该五十万
左右，但现在我们却是亏损一百五十万。到工程结束时，昌经理还欠着我们二百
万。我们要不回钱来，早就停了产，部分工人下了岗；这还不说，关键是我们还
不上银行贷款。每月求爷爷告奶奶的要回点钱来，还不够银行利息和日常费用的
。等昌经理把钱给我们还齐了，慢慢还了银行利息，我们将净欠银行一百万。要
是不给这工程干活，也亏损不了这么大，说不定咱日子还好过点。”
银行索主任找到南厂长说：“赶快还贷款！我觉着你给重点工程供货，有了
比较好的投资方向才贷款给你的。你知道吗，我是费了大力从一个局座夫人和一
个姓昌的经理那里拉来了大笔存款才挤出指标贷给你的。你不还贷款不是让我难
堪吗？”
水泥厂的工人都在骂南厂长。说：“房改需要买房，等着花钱；孩子上大学
要自费，等着花钱；医药费报销不了，看病还等着自己花钱。可跟了这么个窝囊
废厂长原先是光干活就是拿不到钱，现在是钱拿不着、活也没的干了。是不是把
钱都喂小蜜了！”
索主任放了一笔款没有如期收回来成了呆账，盛行长很不高兴。但索主任是
不能免职的，他很有活动能力，最近又从一个局座夫人和一个姓荣的经理那里拉
来了几十万的存款。
索主任把南厂长这样的钉子户的情况报告盛行长后，盛行长说：“以后我们对企
业的政策是只收不贷！”
南厂长对又一次到来的索主任说：“以后就是你付给我利息让我贷款我也不贷了
。贷了款生产出货来后，怎么就是光出货不进钱呢？”
一个开出租车的司机在新路下，看着空旷的大路说：“花这么多钱修的高速
公路让它自然风化，犯罪啊！”
又过了一阵子，听说银行储蓄额越来越大。许多领导就是搞不明白：老百姓真是
不会享受，为什么银行有那么多存款就是不花呢？
听说最近为加快发展速度，要继续扩大内需。正计划着在本地再投二百亿，一下
子建两条高速路。
果然，赵局长又收到文件了。让人搞不明白的是，他看文件时，嘴角露着满意的
微笑，在扩大内需的内字上加了个引号，成了：
扩大“内”需。
1999/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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