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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darkwing(2001-04-26 00:00:4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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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我是狼（上）
发信站: 网易虚拟社区 (Wed Sep 27 19:45:33 2000), 站内信件
小羽，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一只狼，和你一样，对吗？
你曾经说过，狼有狼的命运，狼有狼的爱情，你选择了我，就要跟我一辈子。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这句话。
可是，你却在说完这句话两个月后的那个夜晚，弃我而去了。
我一直不相信这是事实，我以为你是回河对面的娘家去了，我一直在等你，那年
你走的时候，隔壁家的黑狼的媳妇正临盘，生下一个女儿，我把头天下午我们一
起抓到的山羊送了半只过去，去的时候，他们家的小狼还没有睁开眼，那样子看
着比上回咱们吃的羊羔子还嫩，小手小脚的，一双大眼睛在眼皮底下转着，不知
道是没有力气睁开，还是不愿意睁开。
小羽，你知道吗？当时我看着她，心里直想哭，是的，我想起我们的孩子，我知
道，这也是你为什么离家出走的原因，我一直想跟你解释，你当年怨我，为什么
我们的孩子，我竟然没有给你看一眼就狠心地把它扔掉，可是，你知道吗？我们
的孩子是个瞎子，天生的瞎子，当它睁开眼，当我看到它那无神的白色眼球时，
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你或许会以为，我们年轻力壮，我们猎取的食物，一直
是狼群里最多的，我们可以养活它，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会变老，它会长大，
我们终于会有一天无力再喂养它，把一只没有视觉的狼扔在这凶险的草原上，不
是比一开始就弃它于不顾更残酷吗？
这是我一生最大最残酷的决定，本不奢望能得到你的理解，为了不让你过于伤心
，我甚至都没告诉你我们孩子是这个样子，我想，我们还可以再生，待到来年春
暖花开时，我们或许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到时候，得子的喜悦兴许能冲淡你
失子的悲伤。可是你，却在那个秋天的夜晚永不回头地弃我而去了，你涉过了绿
水河，却把我的希望就这么永远地丢在了绿水河边。
你留给我的是一个个孤独的夜，每当繁星当空，草原一片寂静时，我独自趴在家
里，从洞口望出去，静静的绿水河载着满河的星子流向远方，我总是期盼着，那
草原的尽头，会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踏着枯黄的野草，飞快地朝这边奔来，可
是没有，只有草原的风一如继往地吹过。
听狼群里的老辈说，风是从世界的尽头一直吹过来的，可它，却为什么吹不来一
丝你的消息呢？
在你走之后，我杀了土狼，我知道你的出走多少和他有关系，他曾经跟你描述过
它所走过的那些地方，跟你说过那些灯红酒绿的城市，那一刻，我看到你的眼睛
在闪光，自从生过孩子后，你还从来没有这样过，我知道你对城市生出了一种向
往，可同时，我也明白了，土狼原来是一条狗，他从城市中逃出来，穿过金黄的
麦田与密密的丛林，从草原的边缘一路风尘来到这里，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栖息之
地，却恶毒地把一个城市的梦抛给了你。
我对他的恨，从那一刻开始萌生。
我知道你要走，迟早都会走的，你要去看看城市，你总是这样任性，就象你当初
不顾家族的反对，毅然地嫁给我一样。
从那夜起，我开始悄悄地磨牙，我要让它们变得更锋利，只要你走了，我便要用
我那锋利的牙齿咬破土狼的咽喉。
小羽，你知道吗？你走的那夜，我并没有睡着，可我一直闭着我的眼睛，那天晚
上月亮很圆，草原上的风很大，我能听见远处绿水河汨汨的流水声，也听得见你
慢慢起身，你走到洞口时，停下来，我知道你在看我，你终于还是舍不得的啊，
那一刻，我真想跳起来抱住你，匍伏在你的脚下，恳请你留下来，我睁开了眼，
看到你的身影被月光拉长映在洞穴的壁上，我的泪流下来了，你常说从来没见我
流过眼泪，没想到我第一次流泪，却是流在你的影子里。
我没有起身，甚至连动都没有动，我知道你终于要走，我留不住你。我能做的，
只是静静地躺着，看你的影子慢慢地从洞穴的壁上消失，听你沉重的脚步声慢慢
地慢慢地远去。。。
这时，我才爬起来，走到洞口，极目远眺，看着月光下一个灰黑的影子，在秋草
中飞速前行，我站了很久，你没有回头，象一阵风，消失在草原的尽头。
我站在风中，看着月亮下的这片草原，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这里风景很好，
枯草在风中狂舞，月光温柔地照在它们灰白的躯体上，秋虫在低低地鸣叫着，闪
亮的绿水河忧郁地流向远方。
有一道闪电划破远方的天空，希望它能照亮你前行的路。
有一天，如果你倦了，就回来吧，家还在这里，我不会走。我默默地念着。
我站了很久，月色仍旧那般凄冷，我突然感到一种寒彻肌骨的孤独，我突然想大
叫
哦~~~~~~~~~~~~~~~~~!
我转身向土狼的洞穴走去。
这是我第一次到他的家，他的洞里很整洁，毕竟是在大城市里呆过的。
我走进他家时，他睡得正香，一点防备都没有，他毕竟不是草原长大的，丝毫没
有这种意识。
我望着他起伏的胸脯与坦露的颈，这的确是个下手的好时机，但我没有。
我叫醒了他，告诉他我要杀了他。
他以为我在开玩笑，可我的眼神告诉他我是认真的。
他向我扑了过来。
可他毕竟只是一条狗。
我并没有吃他，我只是恨他。
我把土狼的尸体留在他的洞穴里，那是他最后一个家，就让他永远呆在家里吧。
我一路走到绿水河边，在那里洗去嘴上的血，可河水仍旧是那么绿，那么清澈，
好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之后，我蹲在河边，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一直到天亮。
在第一缕阳光出现在草原的尽头时，我开始明白一件事，你就象那河中的血丝，
曾经在我生命中存在过，现在，却随着东流的河水一去不回头了。
可太阳却一样要升起，河水依然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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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与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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