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jennyfan()
整理人: yerk(2001-04-09 07:47:4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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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伯光一见到“青城艳舞团”的字号，不由得
“嗌——呀”一声惨嚎……转身便跑，刚跑出
几步，却又转身回来抓住二位令狐的衣袖道：
“今日万花楼却是上不得了，我等另寻一家。”
真令狐冲原本对这等烟花巷无甚兴趣，顺口道，
“一切但听田兄吩咐。”假令狐中却上前一步，
拦在二人身前，道：“这万花楼上彩袖纷飞，
歌乐撩心，正是一处难得的快活所在，我三人
就随遇而安吧。”黄导心下暗想，“哼，你们
倒是闲云野鹤，可我肩上这百斤黄汤实在是扛
不动了。”
田伯光神色慌张，低声道，“这位令狐兄弟，
你有所不知，万花楼虽好，这‘青城艳舞团’
却是极难应付……”黄导急忙打断他的话，道，
“妖姬艳伎我见得多了，田兄自不必多虑。”
田伯光面露难色，道“这……可这家，却……”
令狐冲见天色已晚，二人却争执不下，忙从中
调解道“田兄，天色已晚，你我三人旅途劳顿，
另寻客栈也未必可得，这里暂住一宿亦无大碍，
就算你与那歌姬舞伎结下梁子，你我三人功夫
不弱，量她们也不敢寻你晦气。”田伯光想起
令狐冲内伤未愈，不便奔波，道：“贤弟说得
也是，只是……”叹一口气便不作声了。
三人上得万花楼，香气扑面，淫乐灌耳，穿行
于花灯锦幔之间，尚未落座，已醉了一半。这
楼上正中是个戏台，一色的猩红软毯让人看得
血脉喷张。三人拾了张近窗的桌子，刚入座，
楼上的灯光忽的暗了下来，戏台四周几盏红烛
飘摇不定，映在软毯之上甚是幽暗。正在这时，
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娇媚的低吟，唱得自是
那青楼的艳曲浪词：
江湖纷争恨不休 风雨飘零几春秋
人来人往都是客 依旧寂寞在心头
多少话儿难出口 一半儿欢喜一半儿羞
痴心儿女无情剑 酸酸涩涩在心头
这女声唱得若叹若喘，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抑扬顿错，搔人心痒，那歌词更是一语双关，
分明是首风尘女子唱给情场浪子听的长恨歌。
黄导循声而去，只见几双玉足从戏台一侧缓缓
踏来，落在猩红的地毯上更显得冰柔玉润，只
可惜灯光低垂，却看不到那些女子的面容。令
狐中兴致大起，抱起酒坛畅饮一番，不住喝彩，
偶尔还伏身桌下一窥那舞伎的足底春光。不消
片刻，已是醉眼朦胧，口角流涎……这时戏台
四周灯烛由暗变明，灯影揭起，映出台上一排
玉腿，或伸或曲，半卧半跪，令狐中早已按捺
不住，扶桌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下舞池。
那些舞伎个个处乱不惊，舞步章法丝毫不乱，
令狐中踉踉跄跄，一步踩空恰好扑在玉腿阵中，
他索性半倚半卧，东摸西抓，台下有几名酒客
嗔骂起来，一时却也看得有趣，更无人阻拦。
那些舞伎对这样的场面想必是经历了无数次，
一双双玉腿在黄导面前从容穿梭，虽近在咫尺
却是可望而不可及。黄导一时性急，索性大张
双臂搂将过去，那些玉腿或是半躲半就，匆忙
退开，或是轻轻跳起，跃过黄导头顶。这黄导
东滚西爬，折腾了半天，累得汗流浃背，气喘
吁吁，最后索性东倒西歪站起身来，双臂挥摆
去捉那舞伎，只听一声尖叫，咕咚一声，玉腿
四下散开，令狐中重重摔在台上，手上紧抓着
一袭舞裙。黄导醉眼惺忪，嘴里念着“戏经”：
“戏太臭，景来凑，凑不够，露一露”一边将
舞裙凑到鼻下，深吸一口，“哇，好臭”——
四下灯烛高举，台上顿时灯火辉煌，众人定睛
一看，不禁抚掌大笑，原来黄导手上抓的不过
是一把沾满鸡粪的草裙。
这时，一位老者缓步上台，扶起黄导，对诸位
酒客团团行礼，笑道：“在下‘青城艳舞团’
团长余沧海，路经宝地，斗胆奉艺。刚才这支
‘青城草裙舞’着实是献丑了。”又转过身对
令狐中道：“这位兄台狎骨柔肠，色胆包天，
小老儿佩服得紧，你手上这条草裙在下弟子从
四川一路穿来，风尘仆仆，汗泥交混，还未曾
濯洗，不如就送给你做个纪念吧，时不时拿来
闻一闻，一定会精神大振。”黄导酒意尚浓，
嘟囔着不知说些什么。
田伯光搀扶令狐中回到席间，望了令狐冲一眼，
意思是说，“我说这‘青城艳舞团’着实厉害
吧。”令狐冲心下自是明白，微微一笑，好在
令狐中与二人无甚交情，他出丑也不损二人的
颜面。
余沧海又道，“诸位，下面‘青城艳舞团’将
为大家表演我团保留节目‘变脸’，敬请观赏。”
说罢恭身退开。
正在这时，只听楼下一阵谈话声此起彼伏上得
楼来。为首一人道：“我原是五哥桃花仙，却
为何要用你六弟桃实仙的名字？”后面一人道，
“桃实仙是我六弟的名字，你五哥桃花仙为何
要用？”又一人道，“黄导让你俩个在华山上
颠倒报出姓名，自然就颠倒过来了。”又一人
道，“那姓名颠倒报出了，可是黄导却把排行
报对了，老五桃实仙，老六桃花仙，所以还是
没有颠倒过来。”后面一人道：“桃树先开花
后结实，所以老五自然应该是桃花仙，老六是
桃实仙，这才合理。”前面那人道：“那桃树
原本是先长枝后长叶，可是金大侠又为何要说
不三不四桃枝仙，不四不三桃叶仙？”最后那
人道：“金大侠是按从下到上顺序排列，所以
应该是桃根、桃干、桃枝和桃叶分不清，桃花
和桃实。”为首一人道“那桃花一定是在桃实
下面么？”几个声音越争越乱，混成一片道：
“既然是桃花在前，那金大侠却为何要桃实仙
说‘我是六弟桃实仙，他是五哥桃花仙。’这
般还是桃实仙在前了。”“桃实仙虽在前，可
是六弟也排在五哥前面，所以还是老五桃花仙，
老六桃实仙才对。”“金大侠先说六弟，那是
因为五哥的名字好听，好听的就要最后说了。”
“咱爹娘又怎么把好听的名字先给了五哥呢？”
“黄导抄书都抄错了，只抄对了名字，却抄错
了排行。”“既然是抄对了名字，那就不能说
‘都’抄错了。”“可是抄对了名字，却抄错
了排行，等于是都抄错了。”“不过黄导以后
的情节里却没抄错，所以并非‘都’抄错了。”
“但是名字都报错了，后面就算都抄对了也是
演错了。”“黄导就喜欢抄错一半，抄对一半，
演错一半，演对一半。”“照此说来，那黄导
排戏就象将人撕成了四块，一半抄对了，一半
抄错了，一半演错了，一半演对了？”“我们
撕人从来都是一撕四块，却又怎会出来‘一半’
呢？”“我们撕别人自然都是一撕四块，可是
撕黄导就是一撕四半”“你没撕过黄导又怎么
知道是一撕四半呢？”……
真令狐冲侧目观瞧，只见楼梯口正走过来六个
日本浪人，样貌奇丑，各具特色，并不象兄弟。
而假令狐中急忙将脸背向窗外，生怕被认出来
撕成四半。
这时，‘青城艳舞团’那一行舞伎纤腰慢转，
玉臂轻摇，随着节拍又跳起一支艳舞来，这次
虽然是堂上灯如白昼，却仍是无法看到舞伎的
面容——原来每个舞伎脸上都带着面具。只见
那婀娜多姿的草裙左三圈，右三圈，席上酒客
看得已是满眼桃花，杯倒酒洒。那班舞伎面向
众人忽一回头，原本的面具已换了一副，又一
低头，又换了一副，如此刷刷几下，动作越发
潇洒，直到最后一甩，一个平沙落雁式甩掉了
最后一张面具，一张张英俊清秀的面庞——却
原来都是二十出头的男弟子。领舞的四人拱手
道：“在下鸡鸭鱼肉，青城四瘦。”
堂上登时一片哗然，谁又能想到这班妖艳女子
原是男人装扮的呢？那边的桃谷六仙看得更是
瞠目结舌，一人道：“这‘青城艳舞团’当真
是男子所扮？”又一人道：“刚刚分明是女子，
现在又怎么变成了男人？”“正因为刚刚分明
是女子，现在分明是男人，所以才叫‘变脸’。”
“刘德华学了‘变脸’岂不是要变成刘雪华？”
“学了‘变脸’又不是一定要变。”“就算是
他变成女子，也可以再变回男人。”“那这班
男人也可以变回女子么？”“既然这班人原本
就是男人，那只能‘变回’男人，却又怎么能
‘变回’女子呢？”“他们能‘变回’男人又
为何不能‘变回’女子呢？”“男人自然只能
变回男人，又变男人又变女人岂不成了妖怪？”
“妖怪变成男人或变成女人也就不是妖怪了，
那男人变成女人也就不是男人了。”“就算不
是男人也可以变回男人，所以也不是女人。”
“又不是男人，又不是女人，也不是妖怪，那
算是什么？”……六人高谈阔论之时，满堂之
人早已是鸦雀无声，听到最后这个问题，大家
无不低头沉思，过了半晌，终于一人大呼道：
“是‘人妖’，哈哈！”众人一听恍然大悟，
满堂的目光投射到窗前的酒席上，齐声问道：
“人妖？！先生高姓大名？”“在下令狐中！”
众人惊诧不已。“嗌——呀”一声惨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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