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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丁瓜瓜的西关情结
发信人: 123dgg(dgg)
整理人: hotdragon(2001-04-07 00:56:33), 站内信件
丁瓜瓜的西关情结

    我在羊城故事版的资历很浅。记得广州社区新版“上市”后,我才第一次来到这个版面,最最吸引我的并让我以后次次上网都来这个版的,就是这个版上一堆堆能吓死中大中文系广州方言学教授的广州话!看这些半通不白的本土方言,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笑了出来。太可爱了。对了,还有网友自称是“东山少爷”。这也让我丁瓜瓜认真地考虑自己是否应该打出“西关小姐”的旗号。
    我喜欢西关。
    听家里人讲,早在明朝时,我的祖先是福建人。后来到了明末清兵入关,祖上辗转迁移如广东韶关南雄一带,继而迁徙到三水南海,并从此落地生根。三百年来,我的家族血脉散落在珠三角。直到民国初年,爷爷定居广州西关行商,我们这个家族的支脉终于落户在广州西关。
记得小时候,我家的大宅是典型的西关大屋。何谓典型,我说不清。因为经历文革之后,我家大屋只剩下一条长长的走廊和东西两片约200平方米的厢房(东厢房还被别家低价月租占住了),而后花园则被蚕食得仅剩10平方米,花草凋敝。外加上附近民居违章建筑林立,后花园仅剩一棵有老又瘦的琵琶树和几株米仔兰。
    西厢房里原来有一套酸枝家具,听说是非常名贵那种,虽然年月久远,家具木料依然坚硬,木质细腻光润,而且雕工精巧。夏天坐上去,你始终会觉得肌肤清爽冰凉。听奶奶说,家里大宅原本还有“朱漆趟笼大门”,东西厢房还有各式的山型雕花吊脚门,很漂亮。可我没见过,根本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这一切连同酸枝家具的美丽遐想都随着奶奶死后的遗产纠纷问题烟消云散。有时候我想,到底是人们太珍惜这套家具而导致瓜分它们,还是人们根本不重视它们,根本不了解这套家具只有齐集一整套才有价值而导致这套上盛的酸枝家具流散沦落呢?我没有见过我爷爷。不过,听长辈说,我爷爷白手起家,曾经说过一句话:好仔不恋爷田地!
    后花园虽然凋零冷落,但它在我心目中仍旧非常可爱。因为小时候我的身体不好,长年累月不能上幼儿园,甚至不能出门和大街上的小朋友一起玩,所以后花园是我唯一能见阳光的地方。常常,我通过后花园侧旁一条窄窄小巷子,偷偷溜出去找我的五表哥玩,我叫他五哥。他比我大五岁,但在家族同辈中,唯有他算是我的同龄人。因为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在我之上的全是哥哥,而且全都比我大17年以上。(有件趣事:在奶奶的丧礼上,有个秃顶大叔抱了孙子走过来,让小孩管我叫“姑奶奶”。原来他竟是我从来没见过面的“堂哥”!而当时我只有18岁。)
    说实在,我这个五哥从相貌到才能都很一般,不过我仍旧很喜欢跟他去玩,他是我当时唯一的玩伴。五哥很用功读书,但他属于从来都读不进去那种人,坐在书桌前就发呆。记得有一次,他写语文作业要用比喻修辞手法造句。他怎么也想不出来,最后就问我(当时我只有3岁):“觉得生活中有什么东西“像”什么东西。”我说,树上掉下来的树叶像五哥折坏了的纸飞机,忍不住要往下掉!他笑着骂我该死之后,就随手就把句子写上去了。结果他妈妈――我姑姑知道了,狠狠地赏了他一顿“藤条焖猪肉”,还罚他当街跪了半小时。原因不明。五哥很委屈,当着我的面就哭得眼泪鼻涕一塌糊涂。当时他也不过8岁。
   五哥就住在我们大宅后街上一间小屋里,环境很差。一间房子统共不过20平方米,又是房间又是大厅又是厨房又是厕所,是典型的西关“白鸽笼”。五哥放学后还得煽煤炉,透火做饭。于是他经常哄我说,帮五哥洗菜看炉子,等我做完家务就带你出去玩!于是我就帮他洗菜、煽炉子,毫无怨言。反正一整天闷大宅里,毫不容易等五哥放学回来,总算有一丝希望有人带我出去玩了。
   还算这家伙有良心。每次挨到太阳落山,我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他就把家务活全扔一边,拉着我的手,领我上周边的横街窄巷里“惹事生非”去。去看看旧时西华路第一津街附近的商店里有没有进新货。五哥抱着我看玻璃柜里的洋娃娃,和我大肆评论哪个娃娃好看,哪个不好看。或者去他最最讨厌的邻居――一个独居男人绰号“没老婆”的人家门前臭骂人家祖宗十八代。又或者去附近司马坊小学操场看看高年级男生踢足球。那些男生见我五哥总是带着我,也就停下来,把球让给我逗着我去踢。结果我的拖鞋连同足球一起飞上了天!我就坐在地上抱着脚大声喊疼大声哭。慌得五哥乱了手脚。他说,这个娇小姐是家里的宝贝,她少根头发我就得少块肉!不过我还是很有良心的,从来哭过就算了,从不会回家“报串”。

    五哥可算是我小时候西关生活的一道亮色。后来,因拆迁和遗产纠纷,姑姑和姑妈、我爸闹得势不两立,甚至对簿公堂,我就没怎么见过五哥。最近听说他结婚了。也不知道我的五表嫂漂亮不漂亮。但愿他们生活美满幸福。
    除了五哥以外,西关大屋里里外外有很多东西都非常有趣。记得甄妮的《鲁冰花》里面有这样几句唱词:我知道,午后的清风会唱歌,童年的时光,她就是这样和我一唱一和,我知道,午夜的星星会说话,想家的夜晚,她就向我……
小时候,我总是非常孤独。身体不不好,长期幽居独处。在夏日午后,大屋后的大街上,往往会传来一阵阵别致的叫卖声。这些声音在今天回想起来依然意趣盎然:
    “有晾衫竹卖――!呢度有晾衫竹卖……”难得是的那些沿街叫卖的人能够拉着长长的音调,把这简单的几个字,唱得意韵悠扬,很有味道!有时候,我忍不住就学着叫“有晾衫竹卖”。后花园围墙外叫一声,我在墙里就跟一声。弄得墙外的人停了好大一会儿没叫。天知道他一叫,我又跟着叫起来。我觉得这样很好玩,经常忍不住咯咯大笑。
还有“鸡公糖”“麦芽糖”的担挑老伯,乡下打扮的“磨刀人”,收买烂铜烂铁的收买佬,收买“鸡内金”鸡毛鸭毛的……,他们的叫卖声各有特色。不过,当年我的挚爱是麦芽糖。五分钱的麦芽糖被我看作比天还大的东西。可惜我气管不好常常咳嗽,家里人严禁我吃糖。结果越是得不到越是觉得麦芽糖美味异常。那个麦芽糖的老伯知道我的喜好,经常把担挑子停在我家门前叫卖。不过,他常常失望而归。因为连我自己都知道,只要多吃一点糖,我马上就会咳出血!长大以后我的病好了,曾经有段时间狂吃麦芽糖。两天就能吃完半斤。朋友们都说我疯了。

    上学后,爸爸妈妈又要我“琴棋书画”样样都学,结果放学后少有和同学们一起玩的机会。而且,当时爸爸的工作很不顺心,动不动就给我一个耳光。为此,我更觉得孤独。于是我和西关大屋里那只老猫成了好朋友。听奶奶是那只猫是男的,老得快要死了。但我就觉得他是整个大屋里最最了解我的活物。他有一双深沉忧郁的大眼睛,老而浑浊的瞳孔里,隐隐能倒影着我的人像。
    我和老猫聊天,他喵呜一声,我就学着喵呜一声。就这样喵呜来喵呜去,其乐无比。我认为必须在举止上和老猫“统一步调”――于是我又学着老猫的样子,盘着两腿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在地面上。当时我很得意,觉得老猫一定会认为我这个造型很有亲切感。结果这只老家伙,除了对我干瞪眼外,连喵呜都不会了。后来经人提点,我发觉自己这个造型像“上岸田鸡”多过像猫才罢休。
    1987年,由于政府拆迁,我们搬离西华路。临走时,家里人说新居是高楼,无法养猫。他们决定把老猫杀了做一次龙虎凤。结果,第二天姑妈就发现老猫失踪了。我知道,他会听人话,他走了。姑妈说,老猫已经很老了,流浪在外肯定找不到吃的,很快就饿死。而我就一直早想,饿死或被人做成龙虎凤,怎么死不是一个死法呢。我很想老猫。而且我发现,每晚深夜的时候,大屋房顶的瓦楞总是沙沙作响,好象有什么动物在上面来回行走。这种声音直至我们在大屋的最后一晚。
    现在的西关已经大变样了。有次,我到花地那边闲逛,偶尔发现在醉观公园附近有几条巷子里有几处大屋有点像我从前的家。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地拉着好朋友,到那些大屋附近打着圈来逛。给外地来的朋友们讲述有关这些西关大屋各种趣闻,和西关的老故事。那些可爱的酸枝家具、那些美味的麦芽糖、炒田螺、虾饺云吞、濑粉,各式的竹条灯笼,各式的连襟旗袍,还有二月拜花神、七夕祭七姐乞巧的习俗。样样都是那样的美不胜收,样样都是那么的可亲可爱。所有这些构成了我今生都难以忘怀的西关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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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我向往那个移动着的网上世界
祈求有那么一天,我和你在此虚拟世界中再次相遇并成为对手……  
    忽然一天,我醒悟到:
我想赢,因为我想赢得你
我宁肯输,因为你不肯在我面前认输 
    于是,我退出这场战争--
    爱你,所以离开你;
    从此,我明白了一条道理:让挚爱的你幸福快乐一辈子是我今生最大的成就。
    从此,我发现,人生原来可以很美,全因远方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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