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lackapple(黑蘋果靜默中)
整理人: kgb(2001-04-01 20:36:3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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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钻石与玻璃
其实我和人同居过的，当然指的是一个女孩。时间不算长，两个月左右，应该也离开我近一年了，也是在夏天。对这女孩的印象现在更多地局限于她做的饭很好吃，很典型的江南口味，清淡讲究。那只猫在她的调理下也胖了不少。她离开的这些日子里，猫瘦了，而我却越发地胖起来。怀念的还有她的吻，轻轻的，软软的，温温的，柔柔的，盖上去的时候总象是一脚跌入雪地里，吱喳作响。回想起来还有些纳闷，因为她离开我的时候对我说的是她不能容忍我了，如果我不改变她就要离开我，永远。我觉得我挺好，没什么需要改变的。于是她打了个背包就走了。除开她刚离开时不得不下楼买点心和感觉床更大更宽时，我并没有过多地在记忆里存留她的影象，也没怎么刻意去打听她的消息，因为她对我来说也许根本就是个迷。我对于她应该也是。而解迷这项工作，是我最不擅长的，我更喜欢自然而然的有人告诉我，另外一方面的原因则是如果我过多地去想，结果往往是错的。
又在家里呆了一上午，想想看已经有几天没去上班了，又想到母亲昨天的来信，我想我还是应该到公司里坐坐。
公司在一家四星级酒店的顶楼，一般说来，这代表着这家酒店是这家公司的产业。但我们这个公司却不是的，听说是陈叔找了个算命先生测风水，得出的结论是如果能够在这儿办公于个人身体的健康及公司业绩的增长都很有利，于是陈叔找了市有关领导及打通了密如蛛网的关系，终于了却这桩心事，而名正言顺的业主却在我们的楼下，很有点儿雀占鸠巢的味道。步入公司的时候很有几个人对我点头，这应该证明我的人缘不错，但我和他们都知道不仅仅如此。公司里的男性基本上都是穿衬衫打领带的，不能说这样不好，我甚至也承认这样穿着很得体也有必要，只是我不喜欢，特别是当不知是谁发明的领带套上脖颈的时候总让我感到窒息，以前在家的时候我的妹妹常拿我的脖子练习领带的几种结法，着实让我害怕，联想到上吊，不过有一点不同，这条布带用来上吊时它是拉着你上升，而做为领带时它则扯着你下坠。公司的女性不多，有的几个却有一大半戴着金丝眼镜，配上中性色调的职业装，怎么看怎么个个都象是女强人，透着一股子精干和睿智，而且这成为了一种风气，会看到偶尔有几个刚刚调入工作的年轻女孩在一两个月内就穿上这样的职业装，带上这样的眼镜。而我很和他们有些不同，我每天装的尽是些ADIDAS、NIKE、PUMA这类的运动装，或是T恤，或是风衣，夏天的时候也会穿着短裤。记得有一次穿短裤上班时酒店的保安以穿着不整拒绝我进入，声色俱厉的样子很是有趣，后来是公司的同事带着我进去的。
我照例习惯性地和同事们点头寒喧致意，便一头钻进我的办公室去了。迎面是一幅唐伯虎的“四美图”金箔画，是纯足金的。“四美图”我很喜欢，但做成金画之后会有些怪怪的，黄金映出的四个美女不再风韵秀彻，更带些风尘味。但我还是挂着，因为这幅画是陈叔给的。不一会儿，陈叔便打电话让我到他那儿去坐坐。陈叔家和我家是世交，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小时候也常带我到他家玩。他的发迹恐怕多半得益于他的机遇从省里的一个厅调到现在的公司负责工作，当时又恰好赶上建材价格爆长的时候，靠着囤积在仓库的钢材，公司的业绩很快有了起色，之后的路途似乎是一帆风顺的，每每见到他时总是春风得意，用我父亲的话来说是越来越有派了。而现在，这个越来越有派的人，我的长辈和领导正坐在我对面。我现在的这个职位也是他安排的，按照他的想法是既轻松又容易，除开年尾时比较忙以外，平时甚至只需要偶尔到公司看看就可以了，我也比较满意，至于说到我所读的专业，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综合素质，是钻石的话放在哪儿都会闪光夺目的，陈叔如是说。工作的事情谈得不多，可能因为我根本也没什么工作可做，只是略微提了提加薪的事，更多是些生活上的教导。在教导人的方式上他和我父亲极象，连说出来的话语还有所用的语气都如出一辙，其实我还是很尊敬陈叔的，象尊敬自己的父母一样，但此刻我渐渐听不到他都对我说了些什么，反倒更觉得自己是他口中的口香糖，被咀着嚼着，掺和着大量唾沫被搅拌，变形，变味，变质，变成一堆黏乎乎的东西，最后随着啐的一声被唾弃……我下意识地摸着自己右耳，我的右耳根部有一个小小的肿块，摸上去的感觉很不错，这个习惯动作我常用在强迫自己清醒一些的时候。只听到陈叔问我怎么身体不舒服吗，我笑了笑说这几天吃东西有些上火右耳上有个肿块，陈叔也笑了：哪儿呀，在右耳靠耳垂的地方是吧？那是你家的标志了，你爸有，你爷爷也有，我小时候是你太爷带大的，他的右耳上也有。不过你平时的饮食是该注意一下，年轻的时候别把胃搞坏了，我现在的胃不好就是当时落下的病根，你是不知道这胃病多害人…………唠唠叨叨的样子真不象陈叔平时在公司里的形象，是不是因为他膝下的子女都不在身边的缘故而拿我来当代替品呢？我又想笑。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叔终肯让我走了。临走时拿了一条中华给我，我真不知是该接还是不接，他又在那儿说开了，拿着拿着吧我知道你抽烟的而且是外烟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的这烟比较淡些但也不能多抽的你长大了这些就管不着了但还是要少抽你看我和你爸……啊！！！我真有些受不了，赶忙接过了烟应了一声知道了便退了出去。
能够在办公室里听音乐的人想必不多，象我这样整天无所事事在办公室听音乐的人更少。我现在就在听，抽着三五，喝着可乐。
I know that the spades are the swords of a soldier
I know that the clubs are weapons of war
I know that diamonds mean money for this art
But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
－－Shape Of My Heart（Sting ）
听歌的时候，我习惯把音量放得很大，为的是把自己浸泡在里头，没顶。在办公室也这样，当然有一个标准，就是不能大到影响外面人的工作。可能因为我至多一个星期才到公司一次，所以同事们对我的这种做法还很宽容，并没有提什么意见。这同时也是个标记，说明我来上班了，如果有空闲的人就会到我这儿聊聊天，总的来讲，我还是挺招人喜欢的，至少在公司里是这样的，不少人对我青睐有加。
这不，我的助手进来了。说是我的助手，但在我看来他更象是我，我的这个职位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我份内的工作也多是由他替我完成，而我顶多起个上情下达的作用。我信任他，因为他的笑容朴实他的言谈亲切他的想法透彻。但今天看起来他的神情有些怪怪的，我想我应该表示一下我的关心。
“怎么了？”
“没什么。”
“不太可能吧？咱俩谁跟谁呀，肯定是有什么事。”
“…… ……”
“来，抽支烟，慢慢说。”
“我和我女朋友分手了……”
这倒吓我一跳了，象他这样又本份又能干又体贴的男人现在真是很少见。而且他和他女朋友的关系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了，就在上个星期我还看到他们很亲密地在一起逛街，怎么可能说分就分呢？
“前几天她过生日，我想买个钻戒送给她，也向她求婚。你知道的，我和她已经相处这么久了，关系不错，家里面也都同意，我想时机是成熟了。当时她也挺高兴的，可是第二天，她就到我家里来说要和我分手……”
“怎么回事呀？”我确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钻戒……她说我给她的钻戒是假的，是玻璃的……”
“什么！”我是有些吃惊，“就为了这个！”
“是……我后来也拿去鉴定了，的确是玻璃的，但实在太象太象了……鉴定处的人都说用肉眼很难分辨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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