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lackapple(黑蘋果靜默中)
整理人: kgb(2001-04-01 20:36:32), 站内信件
|
写在前面的话
新世纪就这样到了，没有发生什么，除开人们强加其上的猜测与渲染。与个人而言，却不平静。与新世纪无关，只是自身。
一切的到来竟会如此之多如此之快，容不得过多想象和准备。不象时间，当人们给它刻上一个记号时便隽永，便轻快，便无奈；更象是陷阱，自己多年来经意不经意之间为自己打造的和与生俱来的，而现在，正在踏入。宿命的，背负的，疼痛的，挣扎的，嘶吼的，不屑的，哀怨的，茫然的，游离的，追寻的，努力的。所幸，还有爱，倍感珍贵。
或许是因为自小以来得到太容易，拥有太随意，生活太自由，眼光太短浅，浑浑噩噩之间，当切身体会到原来失去竟是如此靠近，感受到哀伤竟是这般撕裂，更令人反思。
重新拾起这支多年来被自己践踏荒废的秃笔，不会生花，只为自省。
甚至不知会坚持多久。能不能写完，有没有空瑕，有没有心情，有没有耐性，有没有勇气。或许这根本是要用一辈子谱写的篇章，只能用心，不能用笔。
权当一个标志，铭记。
＜一＞象猫的女人
Momma loves her baby
And daddy loves you too
And the sea may look warm to you babe
And the sky may look blue
－－The Thin Ice （Pink Floyd）
又是夏天，其实很厌倦这个季节，一切都打了蔫似的，我也不能例外，但却有一股子火气自胃中升腾，时而晃晃悠悠时而湍急澎湃，灼烧心灵。站在窗前，透着半是透明的玻璃往外吐气，企盼借以散发心头的热量。窗外的古树萎缩着，皱巴巴的，没有以往的神采，树叶打着卷，吞吞吐吐，欲说还休。只有蝉还在不停地叫唤着，让你感受它的存在。老一辈人说蝉是冤魂化成的，叫，是它在喊冤呢。却总是奇怪，为什么它们专挑夏天出来叫唤，莫非千年前夏天的一场灾难摧毁了无数无辜生灵，让他们尽悬在大树枝头？无风，树却因那千百只蝉的冤屈摇摆不定，哆嗦发抖。毒辣的太阳下，这蝉、这树、这窗，交织在我眼底，象是一张无边的网，罩笼我的全身，一般子灰蒙的味道流泻着，不忍再看。
家里养猫，我家历来有这个传统，前前后后养过不下十只。我喜欢猫，尤其是现在的这只。母亲说这是只懒猫，不会抓老鼠，甚至懒得叫唤，每天只记得吃食和睡觉，还惦记着鱼缸里的那几尾金鱼。我却喜欢，首先是因为它长得漂亮，虽说没有什么贵族猫的血统，但却有一种清纯可人的猫相，很普通的黑白相间的毛色勾画在它不大不小的脸上也是粉饰天成。那双眼睛大而有神，嵌在脸上甚是晶莹透亮，有一种宝石叫“猫儿眼”的，亦会随着光线放大或缩小类似瞳孔的白线，我买过一颗送过母亲，她喜欢得不得了，但比起这双眼睛来说，宝石的光芒着实黯淡许多。我喜欢这只猫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它的气质，懒洋洋的满不在乎的神态，时常只是眯着眼睛看你，但流露出的不屑与威严让你不得不对它心生敬畏，它从你身边经过的时候不会在意你的存在，就这样不紧不慢地从容你身边踱过。它似乎也没什么固定的目标，觉得应该躺下时它自然会停下脚步，觉得应该伸懒腰的时候它自然会张嘴呵欠。这实在是一只从骨子里透出骄傲的生灵。一有空我便会抱着它，让它在我的怀里，对它说：I Love You Baby. 之后放声大笑。而现在，这只猫，正趴在椅子上斜眼看着对面的金鱼。鱼儿很可怜的，意识不到危险的存在，可能只因为危险从来没有降临过。它们正睁着眼睛闲适地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游荡，还不时地把嘴张开。猫儿想吃鱼？我靠近鱼缸，望着离我不远的猫，问。猫儿不置可否，依旧执着地观察着鱼缸里的金鱼。我笑了笑，把头俯向鱼缸，看着鱼儿在有着假山假草真水的鱼缸里游着，猛地，刚才的火与热涌了上来，化成一幅幻象：我张口啐一口鲜血，染红整个鱼缸，鱼儿们仓皇上浮，只为眼睛的迷离，张大了嘴，不停呼吸，而鱼尾、鱼身，在血一样的水中消溶……消溶……这，很有趣。
我决定出门。
“生存方式”是我常去的酒吧，离我家很近。酒吧的布局和大凡酒吧里的那一套其实没什么特别，但灯光是这里的一大特色，温馨浪漫、纸醉金迷、另类颓废等等场景多用不同的光影来营造，而且很成功，这是最吸引我的一点，一个晚上可以在迷迷糊糊不知不觉中感受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氛围，硬生生地将自己浸入，再恶狠狠地强行拖出，这倒令我颇为享受和自得。晚上１０点之后会有些自诩为著名的摇滚的乐队过来表演，据说是赶场的，有些乐队一晚多的要跑五六家酒吧。但有印象的却很少，只有一个女孩，孤身一人，常用伴奏带，听说是南昌来的，个子很小，留一平头，装束也纯粹是男性化，以至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把她当成男孩，嗓音嘶哑却也高亢，唱的也多是指南针的歌，当然偶尔也会唱些黑豹之类的，几次被在酒吧里戏闹的小青年们盛情相邀对唱“当爱已成往事”之类的情歌却也能令人动容。最逗的是她有时在台上鼓躁气氛时常用：“大家一起来，摇动你们手上的筛子罐。”没把我给笑倒。每每这个时候酒吧中敲打声响成一片，和着节拍，虽然也尉为壮观，但老板在一边捶胸顿足的神态也可以想象。好在这女孩的号召力还行，每次她也会挑生意比较好的时候才来这一手，所以一个星期也还能在“生存方式”里见到她一次。１０点之前酒吧多放些榜上的国语流行音乐，这时段恋人们比较多，不少家伙还上台嘶喊两嗓子，大致是“下面我把这首‘××××’送给我最爱的××，希望××××”之类的。唱得投入，听得专注，当然往往是一厢情愿的。在靠墙脚边的桌子常会坐着三三两两长得挺帅气的男孩，不怎么说话，很安静，偶尔好奇一问才知是“鸭子”，这倒让我吃了一惊，但也不作关注。
虽名为酒吧，我在里头却不喝酒，只是喝可乐，可口可乐，一杯又一杯。我不喝百事可乐，更不喝打着振兴民族产业招牌的各式国产可乐，虽然我喜欢王菲、成龙尤甚谢霆锋，但断断不能以此决定好恶，每每看到小谢拎着瓶可口可乐搔首弄资，更添加我一口喝干他的欲望。烟我也是抽的，基本上抽三五。象我这样的客人不多，所以几个服务员也都认识我，我只需要挑个位置一坐，他们便很自觉地倒上一杯夹着几块冰块的可口可乐放在我的面前。今天，也一样。
不一样的是，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女人，象猫一样的女人。
认识一个人，这个概念很模糊，你不能清晰明了地界定“认识”的界线，什么是认识，什么是不认识，天知道。每个人，每个时刻，都在变化。原来很熟悉的人你也会突然觉得他很陌生，而也经常在一瞬间，你会把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视为知已。一切，都模糊。
听说她是和我一样在这个酒吧里只喝可乐的，来的次数较之我少得多，原因应该是家离这儿比较远。据说抽的是七星，也喜穿素色衣物，多是ELLE的。反正有时在我看来是白茫茫的一片，白茫茫的一个人，一个女人。来得早时几个多嘴的服务员也会偶尔在我面前提她，话语中总是挺着人迷的那种类型的女人。也听说酒吧里有一两个常客注意她很久了，也追过她，结果怎样却未可知，但从她总是单身一人来的情况看多是不成功吧。我是不关心这个的，常常一笑了之。
今天是星期三，照例是那个小个的南昌女孩来唱歌：
请走人行道按时去睡觉
不准到处跑不准高声笑
行为要乖巧成绩也要好
别长得太俏别指望你跳得太高
－－请走人行道（指南针）
因为听得习惯的缘故，没怎么留意。我仍旧在喝我的可乐，一杯又一杯，抽我的三五，一根又一根。照例休场时忽然间台下口哨声一片，我转头看去，原来是那个白茫茫女孩正在台上和歌手商量着什么，这倒有意思。我侧过了身。
果然，那个女孩要唱歌，这却新鲜。
当灵魂迷失在苍凉的天和地
还有最后的坚强在支撑我身体
所有停下的风所有破碎的梦
都奔向了我的怀中对我说
当灵魂赤裸在苍凉的天和地
我只有选择坚强来拯救我自己
所有奔腾的风所有疯狂的梦
全都在痛苦中复活了我的心
－－选择坚强（指南针）
说实话，歌唱得很一般，顶多也就是个业余水平中的中级。但难得的是她能在口哨声和嘘声中坚持着，镇定自若，气定神闲。灯光用的是蓝色调，台边的几盏射灯映上去，让我得以看清她。略显圆润的脸素净纯粹，在夹杂蓝光的灯光照映下越发悠远，细细的眉毛流成一道优美的弧形静静地卧着，微微翘起的鼻子纤巧雅致，有几分妩媚。但目光却是冰冷冰冷的，略带着一层薄雾，些许忧愁和怅惘，就这样看着，似乎在看着台下的每一个人。身体一动不动，就那么站立着，哪怕中间停顿的时候也不作身体上的调整，仿佛台下无人，只是自己唱给自己听的。白色的长裙被灯光映得泛蓝，静静地拖曳牵引着灯光在上面游走，象是大理石塑成的雕像于水波里闪闪发光。
＜一＞尚未完，待修改，亦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