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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一个油滑诗人的自述----关于近期创作
发信人: dianmo(点墨)
整理人: feverperi(2001-04-02 22:00:57), 站内信件
一个油滑诗人的自述 

他们叫我诗人 
诗人,你懂不懂 
写诗的,或者看诗的 
人 

他们还叫我 
油滑诗人,以证明 
我生得有些喘 
跟职业胖子 

不大一样。其实 
生活这首长诗 
每个人都在写 
在看,而我只不过 

最近,偷了点懒 
在诗的缝隙里 
回过头,跟一个 
时代,说了说话 

点墨 032701 





附近作十首: 


夹在春天里 


一、 

我无法写下更美的诗句 
关于春天,这个盛大的节日 
人们相互握手,自诩淡泊 
我记下所有擦肩而过的眼神 
记下端端正正的阳光 
它们,堂而皇之地 
踩着别人的影子 
斜视这世界,从不落泪 

我无暇与更美的词汇过多纠缠 
一路丢弃,帽子或者鞋子 
绝非落荒而逃 
另辟蹊径,我只是过于好奇 
在巨大的悲哀的包围 
我孩子一样,失去方向 
而思想深处,当我手扶答案 
居然,简单得没任何问题 


二、 

一把旧椅子令我失望 
或者,一支单薄的曲子 
或者凌晨三点 
或坐或卧的的月光,以及宵夜 
十二楼密闭的门与窗子 
我打开双眼,合上书 
就看见春天的墙壁,生长绿 
草,生长迟钝的剪刀 

我无力去揣摩更多的笔划 
或者更合理的笔顺 
我所了解的文字 
它们齐刷刷地,牙齿一样排成 
黑色 
发出平平仄仄的声音 
春天的墙壁正在长高 
象我的字典,越摞越厚 


三、 

终于在第三天,爬到高处 
女人的高处幸福的高处 
我在高处 
俯瞰山谷、丛林,通身汗湿 
第三天不是春天 
第三天没有春天 
第三天,只是第三天 
不是地三鲜 

女人烧菜,男人来爱 
我在女人的高处 
扭亮灯,极尽贪婪 
打开窗子,甚至打开门 
我要让阳光 
照耀夜晚的屁股 
一扭一扭地,对着它笑 
让它尝不出丝毫春天的,味道 


四、 

然而这始终是个春天 
三月怀了四月 
腆着大肚子,腆着鬼胎 
时常毫无征兆地呕吐 
我于是着凉,发热 
去祖宗的坟前磕头,烧纸 
去观音庙上香 
祈求三月快些死掉,或者流产 

然而女人,还是去了 
她想去的地方 
而三月还在,我踩着它的尾巴 
看见花花绿绿的眼 
苍蝇一样忙碌着 
三月的后脑缺乏历史 
三月的后脑,不良植物发育良好 
春天以后的日子想必郁郁葱葱 

五、 

我在十二楼,能站起来 
而不站。我够不着天 
横竖都被春天夹着 
肉被灵活的筷子夹着 
政策被有力的手腕儿夹着 
十二楼的老鼠 
被废弃的耗夹子夹着 
我走到哪儿,它夹我到哪儿 

我还在十二楼在春天 
右手夹笔左手夹烟 
深刻得象个老人 
面对鸡样的版图 
思想起许多鸡毛蒜皮的事 
譬如女人,做鸡的女人 
鸡的发育或敏感带,就忍不住 
画个圆圈儿,再吐个烟圈儿 

点墨 032601 


姑娘,我瞧上你了 

绿格子,红格子 
春天象朵花儿 
姑娘,我瞧上你了 

别听胡老太的 
她净卖假药 
坑人 
我胳肢窝有几个痦子 
她知道么 
我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谁是 

瞧上你 
你就跑不掉 
你跑什么 
跑 

天阴了 
天晴了,天上 
掉馅饼了,你快跟我 
回家 

点墨 032601 



我想宰了他 

我就是想宰了他 
把他十个指头 
剁下来 
省一副麻将牌 
让你,过消停日子 

你磨你的豆付 
切老大块儿 
正八经儿地去赚钱 
你教孩子 
认字,算帐,讲道理 

见了隔壁王妈 
你就笑一笑 
说:他下海了 
去捞大鱼 
回来盖二层洋楼 

而我去蹲监狱 
去接受改造 
去垒更高的墙 
你不用来看我 
我已经把他,给宰了 

点墨 032501 



找不到一所完整的房子 

找不到一所完整的房子 
扔掉衣服上那块油渍 
阳光忽冷忽热地 
打我的左肩,或者右肩 

这个春天或雨或雪 
或者无雨无雪 
我在所有房子面前停下来 
端详门,端详窗子 

镶嵌在不同的路上 
在时间里浪费时间 
张开嘴,就听见别人的声音 
每迈一步,象撕掉一段手纸 

找不到一所完整的房子 
找不到一个密封的罐子 
病了,或者吃错了药 
总想喝口水,把自己淹死 

点墨 032501 


在十二楼合上双目 


在十二楼合上双目 
春天的花儿,就开了 
轻柔的风 
它一路攀援着 
到十二楼,到我的长发 
飘逸成一种姿态,曼妙无比 

河流解冻,僵硬的骨胳 
解冻。我在十二楼 
听见思想 
自由伸展的声音 
绕过近乎苍老的年龄 
最稚嫩的词汇,我将抵达 

那笨拙 
而至真至善的词汇呵 
一一陈列在水之源 
陈列在生命之源 
如诗如画,隐隐透露出 
细微的美 
有如我一生的想象 

我于是听见鸟儿的歌唱 
就在十二楼,在我的发梢 
灰的羽毛 
以及褐色的眸子,它们 
构成最初的飞翔 
失去方向的快乐 
从此简单得,没任何理由 


点墨-032301 




还是想去爱你 

真的。我口袋里 
还有八毛钱 
跟一张电影票 
另外那张 
我决定去偷 
同寝老李头儿的 
为爱情冒一次险 
值得 

老李跟我一样 
什么都有 
唯独,缺个女人 
那票 
放他那儿也是白瞎 

我,拿那张票 
拿那场电影 
去感动你 
你稀哩哗啦地哭 
然后,歇斯底里地 
爱上我 
我就去找领导 
借两毛钱 
再到银行领个折 
选个好日子,送给你 

点墨 032501 





我的书房 

我的书房,还空着 
我在书房里空着 

我想起初中时 
奉若至宝的手抄本 
里面露骨的描写 
令我亢奋 
让我清醒地认识到 
自己,是个男人 
于是瞬间,便长大了 

长大后,某些需求 
便烦恼一样与日俱增 
我于是 
不得不钻进一些套子 
譬如数理化 
譬如政治、历史 
甚至大三之后 
那一点点纯粹的文学 
是的,现在回想起来 
它们也只是套子,只有 
薄薄的一层 
但它们让我安全 
掩饰了我的外强中干 
我戴着它们,为所欲为 
用过后,便扔掉了 

如今,我身心俱疲 
手指夹着烟 
欲望减退 
深刻得,象段历史 
那些曲折的情节 
都拍成电影了 
孤独的时候 
便颠三倒四的播映 
它们赚取我昂贵的笑 
以及,廉价的眼泪 

我空在书房里 
更多的想象渐去渐远 
渐渐模糊 
它们与文字 
与精美的印刷,以及 
装订整齐的思想 
再无关系 


屁 


我那混厚的男中音 
总不知道背人 
什么大开得正酣 
突然就又响又臭地来了 
代表民意的手 
一只举起,一只 
悄无声息掩起口鼻 

政府当然不满: 
开发西部,规划十五 
社会早就小康了 
现代化也只差半步 
是哪一个 
吃饱了撑的 

我勒紧腰带 
满脸羞惭地 
打从东三省的 
贫困山区,站起来 
狠狠 
抽自己一通嘴巴 


我带你去 


我带你,去相信梦 
去相信那年秋天 
放学后 
悄悄塞给你的纸条 

我带你去相信天空 
相信 
伸展翅膀的鸟 
和会眨眼的星星 

我带着你,到 
最后的童话 
从事简单的播种 
阳光温煦,白云生长 

我带你到草原 
去相信春风 
相信绿色的画笔 
和失去边界的幸福 




秋后 

你并未走远,我的女人 
你在七月离开 
或许,只是躲到了秋的背后 

秋后,那些精明的家伙 
都开始谋划冬天了 
冬天它很狡猾 
冬天的脚步很轻 
却总是能在秋后,如期而至 
潜移默化地 
冷却秋天以前的记忆 

望断层云,望穿秋水 
世界还是那么大 
我却在秋后,渐老 
最后的泪水里 
第一片雪花,破碎的月光般 
美丽着,近乎透明 
我的女人,你 
还不肯出现 
不肯随我回去春天么 
你可知秋已尽 
你可知寒冷将临 
你愚笨如我 
此后,又能去何处藏身 

点墨-03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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