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indsmile()
整理人: windsmile(2000-01-21 03:42:0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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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文字转载自 ChatForNothing 讨论区 】
【 原文由 trose 所发表 】
“唐朝”乐队唱过一支歌，歌词从没听清，名字倒记住了：《梦回唐朝》。
就我个人而言，倒真愿意有机会回一次唐朝，旧时代那种悠闲的士人生活一
直令我神往：春朝郊外踏青，夏夜月下对酌，金秋登高望远，隆冬围炉夜话，乘
高车骏马或小轿瘦驴，长啸林间或抚琴月下，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这样的日子
确乎是让人心里痒痒的。
现实中的我们却要按时上班，加强学习，一年到头奔忙不休。偶有机会休闲
，却到处人声鼎沸，车马喧嚷，败人兴致。尤为可恶的是时时刻刻要注意时间，
频繁地看表，跟着这不舍昼夜转磨圈的小小机械团团转。
旧时代的士人们大都有高远的人生理想，身为一介书生，不仅修身齐家，还
要治国平天下。当然，这种远大抱负实现的机会并不大，可毕竟能做这种梦而且
做得理直气壮。象李白，动不动就拿姜子牙、管仲、鲁仲连这些人自比，连杜甫
都说他“飞扬跋扈”。李白与其他旧时代文人的可敬、可爱就在这里，当今的文
人，连鲁迅也不放在眼里的大有人在，可是谁要敢于宣布自己就是“民族的脊梁
”、社会的中流砥柱，不被骂作疯子才怪呢。我们打出了“纯文学”、“为艺术
而艺术”等漂亮的大旗，可是，拿我们一心关注的个人情感、欲望、房子、电器
乃至稿酬与古人念念不忘的国事苍生相比，我们真的为自己的纯粹而自豪吗？只
怕未必。
当然，社会发展，人口激增，个人承受的方方面面的压力随之暴涨，生存就
已不易，怕也没有精力考虑国家大事。我认识的不少人都曾心雄万夫，指点江山
，一遍遍地计划自己未来要创造的伟烈丰功，如何以天下为己任，如何鞠躬尽悴
，无怨无悔。现在的事实是，他们东奔西走，满面倦容，为上司的每一次褒贬、
股票的每一次跌涨悲喜交加。
不难想象，旧时代士人们理想主义的旗帜是有田产、银两做后盾的。虽然常
常听到他们抱怨贫穷，细细看去，也还不是无产者。即使是真穷，也可以毫无愧
色地写进诗文，不用担心别人嘲笑自己是窝囊废，相反，还能引来敬佩、赞叹以
及引伸开去的深沉感慨。我们今天的文人呢？甘守清贫的越来越少了，敢于宣称
君子固穷的，声音也象蚊子哼，象狐狸在嘟哝葡萄酸不酸。生活在今天，贫穷似
乎有罪了呢。
历史的巨流滔滔向前，我们今天自以为胜过古人的是什么呢？这很快可以列
举出一长串来：比如，与古人相比，我们更文明，我们更富有，等等。但我们所
富有的不过是些现代大工业的产物，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不能拥有过去穷人们也拥
有的蓝天、清水、纯净的空气，而这些恰恰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基本物质。我们的
现代文明，则是以欢乐和自由为代价换取的。这并非耸人听闻，只要看看这个画
面就很明白了：数不清的幼童趴在书桌前渴望着外面的世界，或者更为可悲，已
不渴望外面的世界，只以看十分钟的《猫和老鼠》为最大的满足。除了几个诗人
，我们不再幻想月亮是玉盘、明镜、金钩，上面有桂树、玉兔、嫦娥。就连诗人
们这样说时也不免显得做作和装疯卖傻，谁让今天连三岁孩童也知道月球上不过
是些岩石和尘土罢了呢？我们有了太多的知识，也失去了太多的幻想。我们可以
想象奇形怪状的外星人，却不再幻想披霞驾凤的仙子。科学使人明理，在某种程
度上，它也使人平庸。甚至，连今天我们幻想回到过去也是基于某种科学理论，
而不是带有梦幻和神秘色彩的浮想联翩。----我们已是科学化了的一代。
回到过去大概是实现不了啦，另一个现实些的梦想又涌了出来：有那么一天
，不为休闲，不为娱乐，不为观光览胜，也不为寻幽怀古，独自到一处荒芜僻静
而又雄伟壮观的古台或古塔古城上高声朗吟：“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
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但是，就在我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另外一些念头
不甘示弱地一个个跳了出来：有这种地方吗？如果有，有时间去吗？资金充足吗
？如果这些都不成问题，安全有保障吗？周围会不会有人嘲笑？如果这些还不成
问题，那还有个问题：自己会不会怀疑自己矫揉造作，甚或有什么精神障碍呢？
完了完了，把梦想还原为梦想，永远藏在心底好了。写完这句话，洗洗手脸，驱
蚊掖帐，熄灯睡下，明早还要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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