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mileyue()
整理人: twantfly(2000-07-11 11:14:2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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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歌声
得到外祖父去世的消息，我正和父亲在民航大厅领取返还北京的机票。
父亲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对我平静的说：“是你妈妈打来的，你外祖父刚
才去世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好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做些什么，我语气很轻、很平淡的问父亲：“这是真的么？”
父亲和我开车去接妈妈时，妈妈已经哭成了泪人。一个小时之前，妈
妈兴高采烈的在火车站等待着一个月没相见的女儿回家，可是在短短的时
间里，她经历了久别未逢的女儿重逢，也失去一生当中至爱的亲人的。我
知道，这对于任何人都是无法承受的。
与父母赶到外祖父家里，三个屋子都挤满了人。我们直接冲向外祖父
的遗身前，外祖父穿着寿衣平静的躺在一叠被褥当中，安详的表情就好像
正在酣熟的睡着。只是，外祖父的嘴唇已经发紫，脸色灰白，眼睛牢牢地
禁闭着，没有了昔日熟睡中的如雷鼾声。我微微的触摸外祖父露在外面的
手，他的手是冰凉冰凉的——妈妈扑倒在外祖父身上，悲痛撕裂的哭喊着：
“爸……爸你醒醒阿……”我也泣不成声：“姥爷……”我很少哭，可是
这一刻，这一段时间生活的辛酸痛楚，随着我的泪水，犹如断了堤的大坝
飞泻而出。
妈妈不停的埋怨自己：“早上本来想回家的，可是为了接女儿，就没
回来……”“大前天还回家来探望，父亲还高兴的唱着歌，我们都认为他
身体好多了，可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人怎么就……”妈妈的言语被她的啜
泣淹没了，我躲在一边，沉浸在我的记忆中。
外祖父喜欢叫我“燕儿”，每次去外祖父家里，他总是兴高采烈的叫
着“燕儿、燕儿”。五个外孙、孙子中，外祖父最器重的就是我，家里来
了客人，恰逢我也在场，外祖父总是很骄傲的把我介绍给客人，说：“我
们家的燕儿，是最有出息的……”（此时此刻，我敲击着这些字母，脑海
里浮现的就是外祖父的音容笑貌，我在流泪——在心中无声的哭泣。）
外祖父总是喜欢给我一些零花钱，他说“燕儿的学习太累了，去买点
好吃的，补充补充大脑。”我也许诺外祖父：“姥爷，等日后我工作了，
一定给你买好多好吃的。”外祖父这时就会乐呵呵的笑着点头。如今，我
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我离开大连的前一天，我去外祖父家里跟外祖父、
外祖母道别。本来我想买一大块外祖父最喜欢吃的酱牛肉，可是那天友谊
商城的刷卡机偏偏坏了，我的现金都花的差不多了，所以没有买给外祖父
——记得那天我临走的时候，我对外祖父说：“姥爷，等我五一回来的时
候我再给你买……”我还记得，外祖父笑的如弯月牙儿的眼睛眯成了一道
缝，坐在床上，隔着窗户跟我道别。没想到，这一切都成为了诀别。
在另一个房间的外祖母也沉浸在悲痛中，她不停的哭哭啼啼的说：
“老伴儿，不是说好了咱俩一起走的么，怎么你就这么狠心，留下我一人
走了呢？”外祖母对身边安慰她的人说，前天，就我们两个在家里，老
头子对我说‘老伴儿，你亲亲我好么？’外祖母就捧着外祖父的脸亲着，
随后，外祖母又要求外祖父也亲亲她。外祖母哭肿的眼睛犹如核桃仁，她
说；“你们不要笑话我们两个老人……”周围的人哪里能笑话他们两位老
人呢？四周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留着泪，包括我，泪水从我的眼睛流淌
下来，不知不觉的……
外祖父就这样毫无预示的离开了我们，永久的，家人都说我是幸运的
能赶回来看到外祖父最后一眼，可是我宁肯不要家人所说的“幸运”我只
是希望外祖父依然健在，看看她的外孙女这一段时间是否成熟了许多？
妈妈说外祖父去世前三天，家里的亲人都聚集全了——除了我。兴高
采烈的外祖父唱起了歌曲，可是我永远也挺不到外祖父逝去的歌声了。
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经历亲人的死亡，我不知道如何度过。但在我
心底，我更加确定的一点，那就是：逝者已去，我们活者的人要更好的活
着。为了死去的亲人，更为了活着的亲朋。我对于外祖父的爱，也会转移
到外祖母、父母其他更多人身上……
草稿于二零零零年四月二十九日十点十分在线完成
外祖父逝于二零零零年四月二十八日八点三十分
享年七十三周岁
smiley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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