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kk()
整理人: windsmile(2000-01-21 13:43:4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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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陈劲)
此时,她显出少女在特定时候惯有的局促,但她很快就会发现,
她错会了我凝视的意味。在我若有所思的凝视里,仍然琢磨着与梁丹
相关的丝缕:相形于姿貌平庸的潘秀迪,梁丹是令人惊叹的艳丽;作
为诗人的潘秀迪,无疑也是生动的,然而,这是不同的生动。梁丹的
生动是天然浑成的,潘秀迪的生动却是神经质的。
当两个人都面朝大海时,潘秀迪已经度过了慌乱。她开始搜寻一
些关于海的话题,来把握这一难得的机会。她说她见到大海才知道,
生长在内陆,是多么大的缺憾。她说没有什么风景,比大海更滂湃更
壮观。
这些话都不错,要命的是她一发而不可收,就论起关于大海的诗
句。她记得普希金的《致大海》,便朗诵起来:
别了,自由的元素,
当我离开你的时刻,
你那蔚蓝色的波涛,
依然激荡着我多思的情怀......
我硬着头皮听,仍然不能适应她那夸张的语气。过分渲染的东西
,反而引人抵触。此刻,潘秀迪自设窘境。一句反诘,甚至一个疑问
的眼神,就足以叫她心慌意乱。她原以为,我的沉默是被她的朗诵所
打动。不料突然听得我用淡淡的声音打断道:你真的认为这类“普希
金诗句”很美吗?
潘秀迪大吃一惊,不知道我的疑问,是针对普希金还是她本人。
其实,她的背诵倒使我想起她自己写的诗,什么“当银灰色的暮霭腾
荡在山谷,我们告别故里......”直白的语气何其相类!一瞬间悟到了
她创作的症结所在:对翻译本的摹仿。禁不住有意要戳一戳她,嘴角
挂着一丝促狭的笑,我继续道:普希金的诗固然好,俄罗斯文学之父
嘛,谁敢说不?可是,我们读到的普希金,不过是从俄语到汉语的翻
译本,也就是说,我们只读到了普希金诗歌的大意,严格说来,我们
读到的未必是他的诗呢!
她困惑地看着我,似懂非懂,面露窘态。我向来不在乎她的感受
。于是,开始放肆地打量和鉴定她在夕照下的侧影,也想努力发现一
些她的长处,却不得不以一声叹息收尾,这一声叹息里所包藏的,说
不清是轻蔑还是怜惜。最后,我的目光停留在她的眼睛上。单眼皮,
这是她容貌上最大的缺憾。
姿色平平,那是她自身的罪过吗?是的,她应该为之“负责”,
这种道理,不仅我以为理所当然,世人也都习以为常,连她自己也默
认,莫名其妙的慌乱就是明证。世俗的诠释总是不近情理。
不幸的是,我又进一步发现,她面上的粉底不均匀。奇怪,丑都
集中到她身上了,我恶作剧地想。书本是她最后的依托,除此之外,
她一无长物。归根到底,此时此地,美丽绝伦的梁丹,才是她莫大的
克星。
海上飘起一盏航标灯,适时打断了两人间的难堪。我笑指灯塔道
,你看,灯塔好象飞起来了。于是,她放松下来,逐渐把话题转到梁
丹身上。她已经探到这是我眼下唯一感兴趣的话题。他人的佚闻,常
常成为她自己收藏的标本。正如,普希金的诗已经成为她的收藏一样
。果然,我一改心不在焉,凝神细听她的叨絮。尽管她转弯抹角,所
要表白的,都是于梁丹不利的成分。
她努力引导我了解梁丹的阴暗面。她说梁丹的周围曾经有很多男
生,有人曾互相决斗,有人曾因为梁丹“脚踩两条船”而警告她。但
她马上觉得,这种说法,反而增添了梁丹的资本。顿了一顿,又改口
道,梁丹跟宿舍里好多女生都不和。她说梁丹实际上很任性很小气,
并不象平日在男生面前表现的那样柔顺那般优美。
既然我表现出专心致志的样子,她倍受鼓舞。我容忍她对梁丹尽
情编排,使她舒畅极了。其实,心神不定的我,对潘秀迪的聒噪充其
量听去了一半。对我来说,梁丹,是一个折磨人的谜。
我迫切期望潘秀迪对梁丹的杀伤不是徒劳的。然而,投诸于梁丹
形象上的毒箭,在到达目标之前,便如化羽般纷纷无力地坠落了。我
丝毫没有从这些不善的言辞中,减弱对梁丹的兴致和偏爱。相反,每
一番描述,都浓化了梁丹的神秘,而无论涉及的内容是什么。
说起来,这是没有良心的念头。如果不是潘秀迪,我可能不会认
识梁丹呢。最初是我在文学社结识了潘秀迪,之后,一次节日晚会上
,我把“铁哥儿们”杜志安和何云介绍给她,后者则将其同室梁丹和
刘琴介绍给我们,于是,一起跳迪士科,一道溜旱冰,后来还相约看
电影。那段时间的气象,可谓歌舞升平。几度共处,小集体便为之成
型,进而巩固。
梁丹加入后,有一次,潘秀迪对我说:当心啊!梁丹可是能迷死
人的。我们班多少男生为她心碎呢!她把梁丹当作我们的危险,其实
,梁丹只不过是她自己的危险罢了。我一笑置之,我才懒得对女生动
心呢!这几年,爱情于我,等同游戏。
不过,我也注意到,同其他女生的意态相比,梁丹对我并不怎么
“买帐”。比如,但凡女生与我交近后,平时都直呼我的名,而不带
姓,以示密切。唯独梁丹坚持称呼我的全名,似乎惟恐少用一个字,
会引致不必要的歧解。这多少令我有些耿耿于怀。
习惯于用“心”这个字来表达意识,其实最欠科学。不存在心,
只有脑。一切思索和痛苦都在脑中。此时,我就明白地觉得头痛,使
劲晃一晃脑袋,才知道依旧是满满的烦恼,象灌铅般满而重。作为一
种支撑,我不得不双手抱头。
梁丹与何云的亲近,这便是所有烦恼之源?梁丹一心向着何云,
这等于将何云凌驾于我之上。我固执的分析,这不关感情,乃关乎尊
严。或许,仅仅是虚荣心的受伤?然而,真的不关感情?换一种情形
,若是潘秀迪或者刘琴对何云亲近的话,自己是否计较?绝对不会!
何云算什么?我才是群龙之首。在校园时,这小集体中风平浪静
,各人间几乎是等距离的。没有人比其他人更亲密一些,也还没有彼
此谈恋爱的。唯一不等的,是我的头头地位。这个地位,与其说是因
为我先开局,不如说全凭我一张嘴。在集体活动中,我常常能以自己
幽默的三寸不烂之舌,将沉闷或平淡的气氛调为活跃。口才的蛊惑力
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在行动上也拥有了权威。平时,只要我一出言,
就往往能将众人议而不决的事情定夺下来。
杜志安常说我有非凡的感召力,或许正是因为这一天份,才使其
貌不扬的我,赢得异性的青睐。增长的权威和增长的信心相辅相成,
良性循环。实际上,杜志安们不知道,这个集体也给我以扶持。虽说
是天然首领,经世不足的缘故,我却仍然是个腼腆的“大孩子”。单
独面对人事,我生性畏怯而拘谨,如果身后有一群同伴,作为这群同
伴的头,则立即判若两人,仪态潇洒,妙语连珠。小集体成为我的靠
山,给我以绝妙的陪衬。
然而,此刻,我正发现,一踏上旅途,一个个都显得空前的独立
,连平时最乏主见如杜志安刘琴等辈,均叫人刮目,动辄各行其是,
集体概念名存实亡。有人轻易地就与我发生意见冲突。奇怪的现象,
或许,应该叫做“旅行反应”。平时的顺从,多少有违心的成分。许
多时候,人们臣服于你,乃是碍于情面罢了。
-- 偶然的---云
偶然投影于某个。。。的波心
我一个人在雨中,
※ 修改:.skk 于 Sep 10 22:51:55 修改本文.[FROM: 202.104.34.70] ※ 来源:.月光软件站 http://www.moon-soft.com.[FROM: 202.104.34.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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